77 巧克力

巧克力

卓蓓似乎就是在等着喬以湘，聽到開門聲後立刻擡眸，眼神犀利。

“怎麽回來這麽晚？”

喬以湘攥了攥肩上的書包背帶：“作業沒寫完，就在班裏多留了一會兒。”

卓蓓嗤笑一聲：“寫作業？誰知道你在學校是寫作業還是搞那些沒用的畫畫。”

面對卓蓓的質疑，喬以湘心裏依然不是滋味。

她的媽媽從來都不相信她。

卓蓓繼續開口：“我告訴你，你最好在學校是真的在給我學習。藝考的事你想都不用想，不可能。”

喬以湘抿抿唇，不想接話。

喬雲卿夾在兩人中間怎麽都不好做，只能先安撫卓蓓：“說好了跟她好好說的，你看看你這……算了算了，沒事小湘，你先回屋吧。”

喬以湘看了喬雲卿一眼，随即瞥開視線回屋。

正如她所料，沒多久喬雲卿就推開了她的屋門。

喬雲卿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邊，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來了一盒德芙和兩個彩虹棒棒糖。

喬以湘掃了一眼，心情複雜地盯着看。

喬雲卿讪笑一聲：“你媽回來路上專門給你買的，知道你喜歡，平時學習也辛苦。”

喬以湘垂眸視線挪回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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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可能會是卓蓓買的，卓蓓根本就不會記得她喜歡什麽。

巧克力和棒棒糖，那都是她小時候喜歡的。

喬雲卿不知道，她已經不吃這些東西很久了。

小時候他們總是覺得這些花裏胡哨的零食又貴又沒什麽營養，而她也一直認為巧克力這些東西其實很貴，再喜歡也不敢開口要。

後來慢慢自己手裏攢些錢，終于有勇氣站在了超市的櫃臺前。

她還記得，她當時兜裏揣了很多零錢，零零散散的加起來有六七十。

她想，她攢了這麽久這麽多，應該夠買一次嘗嘗了。

要是還不夠，就只能再等等。

可出乎意料的，其實那麽大一盒巧克力也只要二三十而已，雖然不同包裝的價格不同，可就正常的來說，她拿的錢都夠她買走兩盒了。

小喬以湘算過價格後受寵若驚，幾經确認後才終于敢鼓起勇氣踮起腳尖從櫃臺上拿下一盒什錦口味。

結賬時收銀員還找給她兩塊零錢，她糾結了片刻，最後還是換了兩根一塊錢的棒棒糖。

那天她特別特別高興，回家後興奮地打開盒子一種口味挑出一個，握在小小的手心裏去找卓蓓讓她猜她手裏是什麽。

原本卓蓓還笑着配合，可當她看清她手裏的巧克力後面色大變，問她是從哪兒來的錢，是誰帶她去買的。

小喬以湘被媽媽突然的變臉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說是自己攢錢去超市買的。

卓蓓卻不信，因為在她的記憶裏根本沒有給過喬以湘那麽多錢。

她不斷質問她，盡管小喬以湘一次次告訴她就是自己攢的錢，可她還是不信，又打電話去問出差在外的喬雲卿。

喬雲卿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說自己走前給了喬以湘二十塊零花錢讓她買點兒自己喜歡的。

卓蓓挂了電話後依然怒氣不減，厲聲教育小喬以湘大人賺錢不容易，不要拿着錢就亂花。

小喬以湘的滿心欣喜最後化為淚珠滴落在地，哭着對卓蓓道歉：“對不起媽媽，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買了。”

後來很久，那盒巧克力她都沒再敢吃，她就把那盒巧克力放在臺燈旁邊，日複一日地守着它。

直到落灰、過期，她一口也沒嘗過。

再後來，喬以湘跟着大人們參加親戚的婚禮，婚禮開始前的圓桌上都擺有喜糖，喬以湘一坐下就看到了，裏面有以前她買了但沒吃到的巧克力。

她直勾勾地看着卻不敢伸手去拿，最後還是卓蓓聊了半天發現周圍小孩子手裏都拿着糖，也随手挑了幾個塞給喬以湘。

小喬以湘攤開看了看，都是軟糖，沒有巧克力。

她不敢給卓蓓說自己想要什麽，也不敢自己去拿，只能撕開一個軟啦吧唧的糖塞進嘴裏，酸得她牙都倒了。

從回憶中抽出思緒，喬以湘眨眨有些濕潤的雙眼，問喬雲卿是不是有什麽事。

喬雲卿嘆了口氣：“小湘啊，你也知道你媽的脾氣。她現在這樣你也別跟她杠，有什麽事給我說說？藝考這件事，你自己是怎麽想的？”

喬以湘什麽都不想跟他說。

見喬以湘沉默，喬雲卿也無可奈何：“你媽媽不願意你去參加藝考，或者你退一步，繼續好好學，以後再自己業餘學一學？”

可這又怎麽會一樣呢？

喬雲卿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服喬雲卿，繼續苦口婆心：“以你現在的成績，以後考一個好一本完全沒問題的啊。別的不說，至少考進咱們本地的學校也是綽綽有餘。離家近點兒多好。”

這話更是說的喬以湘心煩。

她才不要上本地的學校。

一個普通二本不說，她要離家越遠越好。

離得遠遠的，她不再去煩他們，他們也不要再管她。

喬雲卿說了半天等不到喬以湘的一句回複，他又嘆了口氣，起身讓她自己再好好考慮考慮。

随着關門聲的落下，喬以湘緩緩閉上了眼睛。

從小到大，她已經聽了太多太多的有關父母養她不容易的言論了。

既然不容易，為什麽還要她？

當初不要就好了。

她多餘又沒用，也不能好好聽他們的話當個好孩子，何必呢？

兩行眼淚順着喬以湘的兩側臉頰留下，悄無聲息又震顫人心。

可她已經存在了十多年，時間還在繼續向前，太陽照樣東升西落，這麽大一個世界中，她什麽都算不上。

王寧澈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喬以湘就算課上不畫畫，注意力也沒有以前那麽專注了。

她總是會跑神，無論是聽課還是做作業。

他在一旁看得心煩，轉轉指尖的筆終于還是決定問問她。

可喬以湘對此的回複是慢半拍地擡頭看他，“啊”了一聲後道：“沒有吧，就正常。”

正常個屁，王寧澈心想。

喬以湘不說，他也找不到原因。

夏可昕最近很老實，沒再找什麽麻煩。

羅思斓也沒單獨跟她談過什麽。

其他的就更沒什麽事了。

周末他還是會帶她回家正常畫畫，她進步很快，每張都畫得很認真。

時間總在指縫間悄然流逝，轉眼間又到了一次月考。

王寧澈憑着這些時間以來的飛速進步已經保持在本班也就是一考場考試，和喬以湘離得很近。

語文不用說，王寧澈拿到卷子後先是快速浏覽了一遍卷子，視線停留在最後的作文題上兩秒後就轉回去從第一題開始寫。

寫到最後，作文的大致框架也在腦海中行程。

他雖然字寫得龍飛鳳舞，但好歹速度占了上風，等他落筆時，離考試結束還有近半個小時。

他打了個哈欠，視線不經意間瞥向喬以湘後又深深皺眉。

這個點兒了，她作文還沒開始？

不應該啊。

喬以湘似乎也慌了，寫的時候還不停擡頭看時間。

她寫字的速度逐漸加快，王寧澈眼也不眨地盯着她，卻被監考老師發現後提醒他不要亂瞟。

王寧澈無奈，收了視線，卻又在監考老師走後再次看向喬以湘。

她寫得很急，可最終依然無濟于事，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她再急也來不及了。

王寧澈擔心影響她之後的幾場考試，中間休息的時候就沒提，可他眼睜睜地看着數學和文綜她都沒寫完。

到了英語，王寧澈實在受不了，集中注意力迅速寫完試卷後掐着最後四十分鐘的點兒要去上廁所，借此提醒她快點兒寫。

喬以湘自然知道自己這次考試寫得有多垃圾，到最後連英語閱讀題都看不下去，心裏煩躁地看着卷子都想攥成一團給丢出去。

最後英語結束，她幹脆聽天由命，無所謂地把卷子交上去了。

反正就是一次小考，這次考不好還有下次。

考試結束，班上的桌椅和書本都要搬回原位，王寧澈自己東西不多，先去幫喬以湘挪回桌子。

喬以湘從外面搬着書回來正好和要出去的王寧澈對上，喬以湘知道王寧澈英語考試的時候是為了提醒她，可她最後還是沒寫完，不由心虛低頭。

王寧澈這時候也沒想質問她什麽，從她手裏接過那摞厚重的書本後就轉身回去了。

喬以湘怔愣地看着王寧澈背影。

他們不提，可不代表成績不會出來揭露事實。

這次周圍人考的都還不錯，除了喬以湘。

她的題目空着的空着，寫了的還有不少錯的。

直接跨過整張成績單從前三到了倒數第十。

陸柯依然是成績一出來就擠過去看，激動的跟什麽似的叫王寧澈：“澈哥！第一啊澈哥！”

王寧澈和喬以湘均是一怔，喬以湘握了握筆沒動，王寧澈擡眸都給他了一個“閉嘴”的神色。

陸柯卻沒get到王寧澈眼神裏的深意，還在跟周圍不相信他的人掰扯。

“來來來都看看，是不是澈哥的第一。”

“我靠怎麽可能？”

“瞎扯的吧，王寧澈就算進步快也不可能超過之前占據榜首的那幾個啊。”

“滾蛋，怎麽不可能？誰瞎扯？來我給你們念啊，語文——130，數學——142，文綜……”

王寧澈隔着半個教室都聽到了，忍無可忍地起身，走過去一把捂住陸柯的嘴，咬牙切齒道：“閉嘴吧你。”

陸柯嗚嗚兩聲不理解，好不容易被放開後還被他又推了一把。

王寧澈兇巴巴的目光掃視一圈後周圍人都不約而同的閉嘴，然後三兩一起打着哈哈散開。

陸柯還在，湊過去問他：“怎麽了澈哥？”

王寧澈沒心思搭理他，視線緊盯着成績單。

他從上往下找，越看眉頭蹙得越深。

直到看到喬以湘的成績後，他才抓了抓頭發轉過頭，對上陸柯無辜的眼神後兇道：“看完了沒？回你位兒上去。”

陸柯不知所以地也抓了抓頭發，不是，這考第一還不高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