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海城

海城

要去海城那天，王寧澈提前來接喬以湘。

王寧澈還拉了一個行李箱，而喬以湘只背了一個雙肩包，連個小箱子都沒有。

王寧澈掂了掂她的書包，皺眉問道：“我們要在那邊三天，你就帶了這些？”

喬以湘點點頭：“就幾件衣服，別的不需要什麽，酒店不是都有嗎。”

“是都有，行，走吧。”

王寧澈來時就是坐出租，司機還在路口處等，他讓兩人的東西放進後備箱後上車，發現喬以湘都已經去坐在副駕了。

“怎麽，不跟哥哥坐一起？”王寧澈還記着那天的事，笑着打趣她。

喬以湘扣上安全帶瞪了他一眼：“我暈車。”

王寧澈收了笑皺眉：“帶暈車藥沒？”

“不用，又不是很遠，沒事的。”

喬以湘專門沒吃飯，就是怕自己路上因為暈車吐。

“不舒服告訴我。”

“嗯。”

副駕的車窗開着，喬以湘吹着風也沒感覺有多難受了。

王寧澈也是一直關注着喬以湘，掏出藍牙耳機從後面塞進她耳朵裏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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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點歌。”

喬以湘回頭看了他一眼，笑着點頭。

耳機裏放的都是經典的流行樂，有周傑倫、林俊傑、薛之謙。

喬以湘也喜歡聽歌，只是後來總是太忙，想不起來再聽。

可能真的是聽歌也有點作用，喬以湘一路上确實沒有太難受了。

兩人到了車站，上車，找座位。

剛好是挨在一起的位置，喬以湘坐在裏面靠窗，側頭看着外面廣闊的藍天綠野。

她要奔赴的未來，有畫畫，有自由，有王寧澈。

多好。

列車每天來回奔波，承載着太多太多的人，他們的希望、夢想、未來、歸家……

它們就在這裏，她的也是。

去海城路上要五個多小時，兩人到達酒店時，天邊的夕陽染紅了大片雲彩。

王寧澈拿到房卡，先讓喬以湘安置好後自己才拉着箱子去隔壁。

喬以湘也沒什麽好安置的，她只有一個背包，随手放在椅子上後把自己丢在大床上擡頭出神般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燈。

明天就要考試了。

先前在路上還不覺得，現在真的到了海城，真的住在了學校附近的酒店，喬以湘才真實地感受到了自己心裏的緊張。

燈太亮了，刺得她眼有些不舒服。

喬以湘閉上眼，擡手捂住自己的雙眼，腦子裏卻忍不住去想明天的考試。

沒一會兒房門被敲響，喬以湘倏地清醒過來，起身開門。

王寧澈站在那兒，她側身讓他進來。

“臉色不太好，暈車難受？”

王寧澈一眼就注意到，關切問道。

喬以湘任由他扶住自己的雙肩，有氣無力地搖搖頭：“就是突然緊張。”

王寧澈聽她沒事才松了口氣，揉了揉她的頭笑道：“好學生考試前還緊張？”

喬以湘聽出他的打趣無奈拍了他一下：“你現在也是好學生了，你考試前就不緊張？”

王寧澈聳肩：“沒什麽感覺，因為我知道第一肯定是我的。”

喬以湘噗笑出聲：“才不是，高二下半學期那會兒，明明有時候我也是第一。”

“那是我讓着你。”

“才不要你讓。”

王寧澈失笑：“走吧，外面有夜市，當是考前散心了。”

喬以湘想着也是，出去走走總比一直待在屋裏焦慮強。

王寧澈似乎對附近很熟，連車也沒叫，出了酒店就帶着喬以湘散步。

他連地圖都不用看，拐了幾個彎就到了夜市街。

“烤生蚝，要不要吃？”

小吃的各種香味撲面而來，喬以湘聞着味兒也不免心動，點點頭同意。

王寧澈也就去排隊，再從人群中擠出來的時候兩只手裏都拎着袋子。

喬以湘趁他排隊的時候去買了椰子汁，看到他買了那麽多不由問道：“怎麽買這麽多啊。”

王寧澈沒覺得多：“殼大而已，十個生蚝十個扇貝，一會兒走到前面看還有沒有別的什麽再買。”

兩人找了個路邊支起的桌椅坐下，王寧澈一打開塞子香味就更明顯了。

“嗯，好香。”

王寧澈颔首，一股腦推到她面前。

“你也吃啊。”喬以湘又給他推回去，自己拿了一個生蚝嘗了下，連連稱贊，“好吃的，你快嘗嘗。”

王寧澈看着她這副滿意的模樣輕笑，也吃了一個。

兩人很快吃完，喬以湘還想再去前面看看，一手托着椰子踮起腳看。

“前面好熱鬧啊是不是有什麽好玩的？”

夜市攤總是人多路窄的，王寧澈在她身邊提醒：“慢點兒。”

雖是這麽說着，可王寧澈嘴角也還是勾着笑，目光不離她。

喬以湘應了一聲，低頭吸了口椰汁乖乖跟在他身邊。

王寧澈的椰汁早就喝完了，喬以湘的還有大半。

兩人走在喧嚣的街市，喬以湘對周圍的小攤都很好奇，路過都想去看看。

有個賣手工藝品的小攤，攤主似乎正在現場制作。

喬以湘也想去看，在人群最後探頭往裏面看。

前面一個彎腰看的男生忽然起身後退，喬以湘不察，冷不防被他撞地後退。

王寧澈臉色一變，及時擡手攬住她的肩膀讓她往自己懷裏護。

男生意識到自己撞了人也急忙轉過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

喬以湘搖搖頭：“沒事。”

男生松了口氣，擡頭卻對上王寧澈冷厲的目光。

他頓時一個激靈，尬笑兩聲道：“對不住啊兄弟，我沒看見你女朋友。”

王寧澈原本射刀子的眼神倏地被他這一聲“女朋友”給止住，再看他時莫名多了幾分別扭和尴尬。

他不耐煩地擺擺手：“走吧走吧。”

那男生走後，王寧澈攬着喬以湘的手還沒松。

而喬以湘在聽到“女朋友”三個字在王寧澈懷裏猛地呼吸一滞，不自覺在閃爍的彩燈下紅了臉頰。

她別扭又僵硬地挪了挪身子，從王寧澈懷裏退出來，垂頭尴尬解釋：“對不起啊，我……我沒注意。”

王寧澈握了握拳後才堪堪收回胳膊，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嗯，走吧。”

喬以湘不敢看他：“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好。”

回到酒店，喬以湘洗了個澡躺在床上，腦子裏不是考試了，而是剛剛在夜市王寧澈抱住她的那個瞬間。

他怎麽……

幹嘛要那樣抱她……

喬以湘想着還忍不住咬住下唇，心中思緒萬千又蠢蠢欲動。

原先的那些情愫早就在她不知不覺時在心底深深紮根，在這層窗戶紙幾欲被捅破時又倏地破土而出。

王寧澈……

喬以湘想着想着，最終耐不住困意深深睡去。

第二天一早王寧澈比喬以湘都積極，老早就收拾好來等她。

他點了外賣又幫她檢查考試要用的東西，幾經确定什麽都不缺後才拉上背包拉鏈給她帶着。

“還緊張不？”

喬以湘如實道：“有點兒。”

“什麽都別想，正常發揮就好，就當是平時的一次練習。”

兩人站在美院門前，喬以湘也沒想到，有一天會從王寧澈口中聽到這種話。

她忍不住笑了笑，看周圍有不少跟她年齡差不多的學生同樣背着包聽家長的叮囑。

“好，我知道的。你回去吧，結束我自己就回去了。”

王寧澈揉了揉她的頭：“好好考，我會來接你的。”

“嗯，我可以的。”

“對，你一定可以考上的。”

喬以湘重重吐了口濁氣，看已經有人進去後才對王寧澈揮了揮手：“那我進去了，拜拜。”

王寧澈颔首：“去吧。”

目送喬以湘進去淹沒在人海中後，王寧澈依然站在那兒。

周圍有不少來陪考的家長，看校門緩緩關閉後，有人自行離開，還有人就等在那兒。

大部分都不是本地人，走也沒地方去，不如在校門口等着。

王寧澈也沒走。

這附近大都是家長，少有他這麽年輕的帥小夥。

有人看他一個人等在這兒過去問他：“帥哥，你也是等考生的？”

王寧澈收回視線點點頭：“嗯。”

“你也還是個學生吧，你什麽人考試啊？”

王寧澈笑了笑：“女朋友。”

“高中還沒畢業就找到女朋友了啊，現在的年輕人真好。”搭話那人笑道。

王寧澈也沒覺得不好意思，颔首道：“對啊，沒辦法遇見了，喜歡什麽時候不能在一起。”

那人目光都從調侃變得贊賞：“啧，有道理。唉，遇見了就好好珍惜，都是緣分。”

王寧澈笑着應了一聲。

這一等就是一整天，王寧澈站累了就随便接了張宣傳頁墊着坐在馬路牙子上。

他沒玩手機，難得耐心又沉穩地看着人流、白雲、樹葉、小鳥這些一直等到快結束。

還剩最後一個小時時，他站起丢了宣傳頁，順着導航找到了最近的一家花店。

他又等了半個小時，挑挑揀揀包了一大束花。

回去路上，又排隊買了杯奶茶。

天氣還有點兒涼，她畫了一天，該有杯熱奶茶暖暖手。

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喬以湘放下畫筆，撕下膠帶。

她走出考場時還有些恍惚，并沒有像別人說的那樣松了一大口氣，或者只想回家躺在床上。

她什麽都沒想，淡然下樓，随着人流往前走。

當喬以湘看到站在校門口抱着花束的王寧澈時，她腳步頓了一瞬。

她看到王寧澈笑了，沖她揮了揮手裏的花。

心裏壓着的那塊大石頭仿佛在這一刻才徹底落下，喬以湘也笑了，不自覺擡步跑過去，迎着風撲進他懷裏抱住他。

她說：“王寧澈，我喜歡你。”

王寧澈愣了一瞬，随即回抱住懷裏的人，垂頭蹭了蹭她的頭，笑道：“跟老子搶第一就算了，怎麽告白也要搶在我前面。”

喬以湘搖頭：“你很早以前就說過了。”

王寧澈松開她把手裏的花遞過去：“是啊，可是你讓我等了兩三年，這怎麽算？”

喬以湘把花抱了個滿懷，眼眶泛紅：“那我們以後都不要分開了。”

王寧澈失笑，揉了把她的頭：“成，聽你的。”

明明那束王寧澈精挑細選的花很漂亮讓他很滿意，可現在喬以湘抱着它，他卻覺得怎麽也比不上她的笑顏。

王寧澈又把奶茶給她，接回她懷裏的花。

喬以湘不解：“你幹嘛又把花拿走了，我還沒仔細看拍照。”

王寧澈挑眉：“回去不随便你拍，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

“什麽？”

王寧澈右手抱花，左手伸過去牽住了她剛空了的右手。

喬以湘刷地紅了臉，擡眸對上王寧澈的視線後卻沒有撤回，而是笑了笑與他握緊。

她一手捧着熱奶茶，一手握着他溫熱的手心。

她想，那就這樣一直走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