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章
第 42 章
宋心雅從燒烤店追上他的時候腦海一片空白,她只是想陪一陪陳準,她沒有期待陳準會把有些事情說給她聽。
往濱江散步道走過去的路上,陳準和宋心雅都沒有開口。
宋心雅在想,陳準究竟是不是陳安白?
陳準則是想着措辭,他應該如何開口去揭開從前的傷疤。
“我跟舅舅舅媽生活你是知道的吧?”
宋心雅“嗯”了一聲,從這重複的問話中,她意識到了陳準的緊張,他似乎在找一個合适的切入口去談論當年的事情。
“我家在我高二那年欠了很多債……”
這一句話将陳準拖進當年回憶的深淵。
家裏永遠是吵架聲,戴上耳機也無法隔絕那令人厭煩的聲音。
他從房間到客廳裏總能看到一地瓷片,能摔的東西全都四分五裂,茶幾上新添的裂痕,昭示着吵架的激烈情況。
他沉默地拿過掃帚,将滿地碎片掃到簸箕裏。
他一直知道爸爸好賭,但是從來都是在棋牌室裏打打麻将,玩玩撲克,輸贏從不超過五十,但這一次他爸爸在棋牌室聽人吹噓有個項目能賺大錢,他挪用了家裏存折的兩百萬。
錢不僅沒了,還欠了別人的債。
媽媽整日在哭,而爸爸總是在回家後,和媽媽爆發出劇烈的争吵,随後一定會摔門而出。
後來,家裏開始有陌生人的上門,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爸會回家乞求對方離開家裏,并信誓旦旦地保證下個星期,就能還錢。
每次的話術都是同一套。
大概過了一個星期,那些人真的不上門了,可他出門上學時,門口卻填滿了欠債還錢的紙片,比雪地裏的反出來的白光更刺眼。
他努力地将那些紙片揭去,可第二天就會出現新的紙片。
家裏的座機也是一天到晚響個不停,接起來不是電話裏沒有聲音,要不就是罵着無數的髒話。
爸媽和他的手機也一天會收到無數條的催債短信。
他爸曾經消失過三天,那三天裏讨債的人找不到人,他每天都能在學校門口看到那些人等在那裏,似乎想要從他這裏,找到他父親的蹤跡。
更有甚者,有一天,他們在一條小路上堵住他,告訴他要他父債子償。
他回家上網,發現根本不存在什麽父債子償。
他嘗試過報警,可警察一到那群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又或者跟警察解釋說是誤會,有些事根本不是他們做的。
往往不是不了了之就是和解。
那一瞬間,他的憤怒達到了頂點,他真的很想問問他爸,在把家裏的錢拿出去之前有沒有考慮後果,有沒有考慮過這個家。
為了躲避無休止的追債,媽媽就打算把房子賣了。
當時,問了好幾家房屋中介,得知他們要急賣,就拼命壓價,比當時普遍的市場價還低。
後來,媽媽的朋友就找到一個買家,說他們家為了孩子讀書近一點,打算在這兒附近買套房。
陳準講到這裏,宋心雅忍不住插了句嘴:“所以我家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對嗎?”
“對。”
房子過戶給了宋長司和韓娴,當時她并不知道買家的身份,只聽他媽提過一嘴有那對夫妻都有穩定的工作。
還完債後,父母就去辦理了離婚手續,他爸從此不知所蹤。
他和他媽就臨時到舅媽家暫住,舅舅得知妹妹離婚的消息,從國外趕了回來,對妹妹一通數落,表示有什麽日子過不下去的,非得鬧到離婚那一步。
陳準聽不得舅舅對媽媽的職責,幫媽媽說了句話:“離婚挺好的,我支持他倆離婚。”
“大人的事情,小孩懂什麽。”舅舅這麽斥責他。
就算舅舅和舅媽對他們的到訪表示歡迎,舅舅沒過多久就回到國外的工作崗位,舅媽也告訴他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他媽開始酗酒,并且時常夢游,連工作都掉了,精神狀态似乎隐隐在失控的邊緣。
舅媽陪着她去精神科看了幾次,開了藥,才稍稍穩定下來。
可他高考一結束,他媽就将當時賣房剩下來的錢,留了十萬給舅媽,讓舅媽供他上完大學。
陳準說到這裏顯得格外的沉默。
二人找了個臨江邊的位置坐下,看着沉沉的江水兀自向前流動。
宋心雅不知道該安慰陳準什麽,陳準的經歷聽起來太過跌宕起伏,就像是八點檔的電視劇,充滿了曲折離奇的情節。
他接着說:“我媽給我留下一封信,她拿着錢出國了,說是要追求她以前的夢想,她不想再被家庭和孩子束縛了。聽起來很潇灑吧,可她連當面跟我說的勇氣都沒有,就連信都是舅媽轉交給我的。”
說是出國,可陳準根本不知道他媽媽去了哪個國家,後來也是杳無音信,連個電話,連條短信都沒有給他留過。
為此,陳準把他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無論舅媽怎麽敲門勸他,又或者是免提播放舅舅的長途電話都無濟于事。
一天一夜後,他才出了房門,把桌上涼着的飯菜全都吃了。
他做了個決定——改名。
他曾經問過父母,為什麽要給他取名字叫陳安白?
他爸告訴他,安字是希望他能平安安穩地過完這一生,白字單純是因為他剛出生的時候就長得白,所以就叫陳安白。
可能因為名字取得随意,他也就被父母當做物品一樣随意地對待,被抛在了別人的家裏。
他覺得做人做事都該有自己的準則。
所以他改名叫“陳準”,想要跟過去的那個自己告別。
這也是他為什麽高中畢業就會出去兼職打工,他不想虧欠舅舅舅媽更多。
而且偶爾他能從舅舅舅媽看到同情和愧疚的神色還有對待他時小心翼翼的态度,似乎他父母離他而去是他們的責任,那不是他想看到的。
寄人籬下的滋味并不好受,一進大學,他基本就不回舅媽家,只有偶爾去吃口飯。
“所以……我手裏那張明信片就是你的?”
“嗯,”陳準回答,“其實你不發給我之前,我已經不記得我在明信片寫了些什麽。剛寄的前兩年可能每年都盼着,後來就忘了。直到你發給我,我才覺得有點熟悉,好像是自己寫的,好像又不是。”
言語在此時都顯得很無力,宋心雅伸手抱住了陳準:“別難過。”
陳準把頭靠在宋心雅的頸窩裏:“剛才遇到高中同學,就想到以前的事情,還沖他發了脾氣,這麽想想我不過是在遷怒。”
宋心雅松開陳準:“情緒誰都會有,生氣也是正常的。不過你既然能講給我聽,其實你也是接受了曾經的自己。這麽想你會不會好受點。”
“大概可以吧。”陳準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你也不是一個人,其實你舅舅舅媽都很愛你關心你,只不過他們可能也找不到合适的表達方式。沒能你跟你溝通,可能也是怕你會難過。”
陳準沉默着。
回想這幾年,舅舅舅媽給了他足夠的自由度,任由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就像舅媽在他吃飯的時候拼命勸他,他卻只顧着照顧自己的心情,忘記了舅媽有多焦慮。
舅舅每次在他面前責備母親,雖然他不能接受那種說話方式,舅舅也是在譴責母親不負責任的地一走了之。
他們都在用他們的方式表示愛。
舅舅和舅媽因為他是親人所以對他好,可是他卻覺得這份愛是有代價的,他努力的想要償還這份好意。
可今晚他突然意識到有些東西不是想欠債還錢一樣,輕易地把欠條撕掉就可以扯平的。
感情是這輩子都沒辦法計算清楚的東西,也是還不清的。
晚秋的江邊,冰冷的江風帶着初冬的寒意。
陳準見宋心雅穿得有些單薄:“走吧,回去吧,有點冷。”
“嗯。”
二人一起走到地鐵站,陳準問宋心雅:“你回學校嗎?我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我去趟舅媽家。”
“我回學校。”
“那你到學校告訴我一聲,或者你問問趙重他們回去沒,你跟他們一起回去。還有今天的事……”
“我會保密的,放心!”宋心雅在嘴巴上拉上拉鏈,“我自己能回,到學校了跟你說。”
“你一個人回去真的沒問題嗎?”
“當然啊,我這麽大個人還能走丢了嗎?”
“好,我到舅媽家發Lucky給你看。”
“說好了,你不能反悔,也不能忘了。”
宋心雅擡頭看顯示屏,屏幕上顯示下一班地鐵還有一分鐘就到站。
陳準似乎想起了一件事,他将《白夜行》從包裏拿出來:“這個送你了。”
“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獎品,你不要了嗎?”
“我現在要準備法考也沒時間讀,感覺你能看完,在你手裏這套書比較能發揮它的價值。”
轟隆——
遠方傳來地鐵越來越近的聲響。
宋心雅抱着書說:“那就謝謝你啦,我會好好看的。你也早點回去吧,拜拜,學校裏見啦。”
陳準目送着宋心雅上了地鐵,他轉身走進相反方向的地鐵車廂。
他有些不可思議,他竟然願意把以前不堪的過往全都告訴宋心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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