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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江行深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六點半了，剛好放學一個小時。

他本來是想要直接走的，還沒從座位上起來，就聽見旁邊傳來細微窸窣的聲響。

循聲望去，是傅舟在弄自己買的那些創可貼之類的東西，他手臂上有些擦傷，大概是想處理一下。

江行深十分自然地認為這和自己半毛錢關系都沒，只掃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但是下一秒，一只筋骨勻稱的手就出現在視野之中，還拿着一小盒碘伏棉棒和幾枚創可貼。

他頓了頓，擡頭看向傅舟，一時竟有些沒意識過來，猶豫了一下，問：“怎麽了？”

“當然是給你了。”傅舟說着，一邊朝程傑文和黎平方向望了一眼，還好這兩人在聊天，都沒注意到這邊。

他見江行深還沒動作，就把兩樣東西往他手裏一扔，“你拿着吧。”

原來是給他的。

江行深微聳了一下鼻子，拿起棉棒盒看了看，然後放下，“謝謝。”

他撕開一個創可貼，忽然想起來什麽事，又把創可貼放下，拿過放在旁邊的書包，從裏面找出了一本筆記。

他把筆記本遞給傅舟，“你要的重點和基礎，我整理好了。”

說實話，傅舟那天說的話純屬故意的，也沒覺得江行深會照做，現在看到筆記本一愣，突然間不知道該不該接。

半晌之後，他才開口，“你真給我做了筆記啊。”

江行深沒多作聲，把筆記本放在兩人之間的那點椅子空隙上。反正筆記自己寫了，收不收是傅舟的事。

他拉上書包拉鏈，繼續拿着創可貼，往右手手背上被劃傷的小傷口上貼。

剛貼上一點，手腕忽地被另一個人的手拉住，傅舟的聲音響起，“你就這樣直接貼？”

江行深目光下意識落在傅舟的手上，他知道要先給傷口消個毒，但自己一般不費這個事，反正遲早都會好。

他有些不知道怎麽說，為了避免啰嗦，于是幹脆道：“那不然呢。”

話才落音，他就看到傅舟松開了手，從盒子裏拿出一根碘伏棉棒。

傅舟心裏想着，看來江行深還是有短板的，完全生活小白。不過這倒是挺符合他的人設。

他暗暗思忖着，手上折斷了棉棒的彩環處，等下面的棉花吸滿了碘伏之後拿給江行深，說，“塗到傷口上，然後再貼創可貼。”

江行深注視着棉棒有兩秒鐘，然後默不作聲地接過，剛要按上傷口，傅舟突然問：“你不會怕疼吧。”

有病。

他看了傅舟一下，把傷口塗好，自己貼了創可貼，搖頭道：“不會。”

筆記已經給出去了，江行深沒有在這繼續待的理由，說了一句：“我先走了。”

程傑文和黎平正在争搶泡面，聞言趕緊應道，“行。”

傅舟心裏還惦記着江行深為什麽可以聞到信息素這件事，有點想追出去，但因為那兩人也在，怕他們到時候多問，就只好放棄。

江行深出了警局，想起來他今天放學本來是要去幹什麽的。

但警局離那條街有點遠，他覺得還不如等下周一放學的時候順路去買。

周一早上。

華中統一的到班時間是七點半，但各班班主任一般都會把時間規定得提早一些，像老錢這個班，就是在七點二十分要到班。

江行深通常七點十五的時候出現在班裏，但今天他一進教室門，就看到了後排一個趴在桌子上的身影。

他眉頭擰了一下，走到旁邊看了看，确認之後敲了敲桌子，喊醒睡着的人，“傅舟。”

傅舟似乎睡的并不沉，擡起頭看到江行深之後神色一變，随即起身讓開位置。

江行深坐下，瞥了瞥傅舟座椅後面的空，開口道：“你下次把椅子往前挪一下我就能出去。”

每次都要站起來坐回去，看着費勁。

“嗯。”傅舟敷衍的一點頭，注意力并不在這上面，滿心都還是那個問題。

前兩天是周末，期間他打開過和江行深寥寥兩句的聊天框，但這個情況看起來有點特殊，在網上問顯得不合适，就一直等到現在，為此今天還特意起了個大早。

班裏的人已經差不多來齊了，但都陷于獨屬于周一早晨的困乏，沒什麽人說話，不算很吵。

江行深拿了語文書在看，片刻後他眼角跳了跳，轉過臉看着傅舟，“你有什麽話要說嗎。”

傅舟正在餘光偷瞄江行深，驀地聽到這句話，随便拿了本書嘩嘩翻開，掩飾剛才的行為，“你怎麽知道我有話要說？”

......

那麽明顯是生怕不被人發現嗎。

江行深有點無言以對，就不想再說話了。

又過了一會兒，他才聽到旁邊傅舟刻意壓低了的聲音，“江行深，你是Beta嗎？”

江行深眼色變得莫名，“是。”

“哦。”傅舟說了句也是。

其實江行深大概猜到了傅舟想問什麽，但他并不想主動開口，而且就算對方問了，自己也不會說出原因。

江行深收回了目光，低頭看着書上的文言文，找出筆在上面寫名詞翻譯。

“那你怎麽能聞到信息素？”

傅舟快速問道，随後為了找點什麽東西轉移視線，就緊盯着剛才拿出的書。

這是一本化學書，正巧翻到了無機化學那一頁，密密麻麻的化學式跟英語似的。

江行深筆尖驟然一頓，潔白的紙面上頓時被墨水洇出一個突兀的黑色小圓點。

他擡起手腕，換了個地方繼續寫字，頭都沒轉，說道：“一生下來就可以。”

這是他一貫喜歡用的說辭，往常有人問他這樣的問題時候，他就會拿出早就打好了稿的話搪塞過去。

傅舟不再關注書上的化學式，點了一下頭：“天生的啊。”

江行深：“嗯。”

很快上課鈴響起，班級陷入了安靜，等着老師來上課。

第一節課是語文，傅舟瞥了眼江行深，發現對方沒注意他這裏，就偷偷找出了生理書。

他有些驚奇，但也不傻，Beta沒有腺體怎麽會聞到信息素，這和ABO人體常理構造根本相悖。

傅舟在生理書上找了一圈，但書上主要說的是Alpha和Omega生理知識，找不出他想要的答案。

他又拿出手機準備網上預約個醫生問問，輸入屏幕密碼的時候忽地停住，皺了一下眉，而後把手機一關，扔到抽屜裏。

不對，江行深的事和自己也沒關系。

這麽一想，傅舟頓時也不覺得這事兒奇怪了，趴在桌子上開始補覺。

江行深說完那句話之後本來猶豫着要不要讓傅舟別随便把這事說出去了，但想來對方也不會這麽做。

他稍稍放心了下來，不動聲色地把目光落到同桌的身上，發現傅舟在睡覺。

思索了一下，江行深用了點力碰了碰他，等傅舟動了之後，才不緊不慢道：“上課別睡覺。”

傅舟剛睡着就被鬧醒，煩躁得不行，一雙好看的劍眉緊緊擰着，“少管我。”

江行深倒不是真的想管，只不過多少也算意思表示一下，以彰自己督促同桌學習态度的友愛心腸。因此被傅舟這麽說了之後也沒所謂，轉過頭就做自己的事了。

反倒是傅舟，見他不作聲了，眉間皺得更深，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麽。

片刻後，下課鈴響起，周圍頓時熱鬧起來，江行深在一片嘈雜中聽到傅舟頗有些咬牙切齒的聲音，“江行深，你故意整我？”

江行深不解地望過去。

傅舟冷哼一聲，“說着要輔導學習，其實就是借着這個理由找我不痛快吧。”

不然江行深怎麽每次對他口頭上提醒一句就算完事，要真想幫他能這樣？

他當初猜的果然沒錯，這個Beta怎麽可能對自己好心。

得虧江行深不知道傅舟心裏怎麽想的，不然估計要忍不住罵幾句。

他丢了一個眼神，淡然道：“你以為這是小學生掐架找茬嗎？我還沒那麽大興致。”

傅舟瞥他一眼，心說誰知道是真是假呢。

“既然你這麽熱愛學習。”江行深眉角輕輕動了動，開口了：“那我下次盡量督促你聽課。”

傅舟說歸說，但當然不會讓江行深真的管着自己學習，下午就和程傑文他們商量好了最後一節課去打球。

結果等他中午回班看了課表，才知道最後一節課是物理。

昨天江行深才給過自己物理筆記。

他喊了一下前面的程傑文和黎平，“物理課你們去吧，我不去了。”

黎平滿臉莫名：“為什麽啊。”

“管那麽多幹嘛。”傅舟說了一句。

黎平只好點頭：“行吧，你不去我兩也不去了。”

這一段對話江行深沒有聽到，他吃完午飯回來的時候班裏已經紛紛開始午睡了。

物理課上——

江行深拿出書本，看一旁的傅舟拿出一個眼熟的本子。

他定神看了看，正是他整理出的那本筆記。

傅舟不是真想學習，但覺得江行深給他整理了知識重點，肯定很費事，而且人就在他旁邊坐着呢，不看看有點說不過去了。

筆記上每個知識點都做好了劃分，明晰有序，并且字跡十分漂亮端正，光是這字都能讓人用心看進去點內容。

傅舟回想起自己那和王八爪爬一般的字跡，皺了皺眉，都說字如其人，他長相也不算醜吧，怎麽寫字就這麽個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