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期中考

期中考

他跟随着宮人進去，就看見殿內，正襟危坐的秦昔純。

她單手撐着腦袋，懶洋洋地打了哈欠。

這樣子根本就不像是午休過。

他們在距離秦昔純幾步遠，停下來。

宮人小聲提醒道：“殿下，萬郡公帶到了。”

聞言，秦昔純總算是醒來了，她睡眼朦膿地睜開眼。

從宮人身上移到萬郡公身上，她點點頭。

“來了，就請坐吧。”

她倒是也不可能借此太為難一位老人家。

萬郡公也沒客氣，落座于她不遠處。

秦昔純根本就沒午休，她不過是晾着萬郡公而已。

“讓郡公也久等了，本宮這邊确實有事耽誤了。”

她也不過是随便客氣一下，萬郡公也不敢表示什麽。他雖然是長輩，可秦昔純是君，他是臣子，這點分寸他還是有的。

“公主，臣是來跟您請罪，老臣家的裏不孝子，讓您費心了。”

因為秦昔純的嚴厲和高标準，為了避免犯了他的逆鱗，大臣們在家也是耳提命面教育家裏的子孫。

讓他們在書院小心謹慎一些，切忌不能違反書院的規矩。

他們算是明白長公主的眼睛裏，是容不得任何的沙子。

為避免惹來禍端，他們已經有了默契。

秦昔純沒多大的反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老郡公家裏的事，本宮也不便說什麽。不過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在書院就要遵守書院的規矩，要是犯錯了，受到嚴厲的處罰。不論是體罰或者其他刑罰，到時候可別來找本宮理論。”

盡管這段時間沒人敢到她的面前晃悠，那不過是礙于她公主的身份，不敢放肆，怕惹怒她，從而連累到家裏。

不過，這并非她的目的。這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同樣重要，是缺一不可。更何況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要讓他們也參與進來。

萬郡公也是聰明人，明白秦昔純是敲打他，讓他好好教育家中的子嗣。

他能表示什麽，身為臣子也只能聽話。

臨走前，秦昔純還敲打他。

“對了，你們萬家的那個庶子對七皇子不敬，企圖謀害皇嗣，這可是重罪。就是不知道郡公打算如何處置他們？”

這話讓萬郡公不寒而栗，原本還松懈下來的他，再次緊繃起來，他開始胡亂猜測。

秦昔純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她難道打算對萬家出手？還是說因為上次的事，讓她對萬家格外不滿，一直想着報複回去。

他在心裏痛罵那幾個不成器，還盡給家裏帶來禍端的幾個小子。

秦聿是皇子，是聖上的兒子，盡管不受寵，可身份在哪兒擺着。冒犯他，欺辱他，就是不把皇家的臉面當回事。

秦昔純不知她就那麽幾句話，這人腦子的彎彎繞繞不知有多少回了。

而萬郡公也就是老狐貍，在朝中多年，應付各種複雜的人和事，難免會疑心病重。

想到萬家可能會因此受到牽連，他越想越害怕，背上的汗也浸濕了後背大半的衣衫。

“公，公主，請您贖罪，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跟那幾個小兔崽子計較。老，老臣，回去後一定會好好責罰他們……” 他吓得腿一哆嗦，跪了下來。

他是真的怕了，此時他才意識到皇權的可怕。

秦昔純是公主，還是有實權的公主，以聖上對她的寵愛，即使萬家不會落得滿門抄斬。可也會元氣大傷，甚至可能失去僅有的富貴和權勢，徹底淪為邊緣家族，到時候比趙家還慘。

秦昔純的目的差不多也達到了，恐吓對方，讓對方收斂。

“這件事想要就這麽算了，那就讓本宮知道你們的誠意吧。”

說完後，就讓宮人送他離開這兒。

不甘心又如何，他要是不離開，繼續留在這兒，秦昔純要是發怒，在聖上面前進言，那萬家可就徹底完了。

他不能賭，不能拿萬家的未來去賭。

秦昔純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夏桑不知何時就站在他身旁。

“公主，就這樣讓他離開嗎？七皇子都被他們家的小子揍成那樣子了，他們萬家簡直不把皇家的臉面當回事。”  她為秦聿打抱不平。

夏桑身為秦昔純身邊最信任的大宮女，她自然是堅定地站在秦昔純這邊。

這段時間秦昔純對秦聿的重視，也讓夏桑明白，自家主子是很看重七皇子。

盡管對方不受寵，不受聖上重視。

這都沒關系，主子看重的人，她自然也是放在首位，無比尊敬。

秦昔純微笑着，自信淡定從容，一切盡在掌握中。

“敲山震虎，我已經敲打過他，他知道該怎麽做？”

她之所以遲遲沒有對萬家下手，無外乎還是顧忌秦穆的面子在。

不然就萬家所作所為，要真處罰起來，萬家就會完蛋了。

就在萬郡公回去後的幾日，書院倒是安靜幾日。沒有誰敢惹是生非。

不論是宮內的皇子公主，又或者是大臣們的兒子女兒，全都夾起尾巴做人。

他們聽說萬家的那幾個庶子，被萬郡公處罰得很慘，都下不來床，請了好幾日的假。

他們不想下一個遭殃就是自己。

不過，他們也算是明白長公主對秦聿是很看重，那他們就更加不敢招惹秦聿。

秦聿得以有一個清淨的環境學習各種知識，他人很聰明，學得也很快。

夫子們教一遍，他就能夠融會貫通，甚至是舉一反三。

他自然是深得夫子們的喜愛。

秦昔純檢查一遍秦聿的功課後，點頭肯定。

“小聿，很不錯，你沒有讓皇姐失望，繼續努力，加油！”

她在心裏越發覺得自己這樣做是正确，讓秦聿成長在一個比較健康，穩定的環境，遠遠比生長在那樣一個困境要好的多。

她從不認為苦難和挫折有什麽好的。

秦聿的性格比之前要開朗多了，不過還是很腼腆。面對最敬重的皇姐的誇獎，笑得很不好意思。

“皇姐，我……”  他摸了摸自己的頭。

“對了，你在書院也交到朋友吧？”

秦昔純想起這事，秦聿有親人和朋友在身邊，那也算是成長在一個比較正常的環境的。

這樣的他，性格也不會太極端，以後就不大可能會成長為暴君。

一個人的成長環境實在是太重要，身為教育工作者，沒人比秦昔純更了解。

不料，她的話問完，秦聿臉色就變了，他很糾結。

沒說話，只是抓緊自己的袖子。

“皇姐，小聿沒用……”

他的聲音帶着哭腔，眼淚在眼眶打轉，一眨就要掉下去。

秦聿覺得自己沒做好，讓姐姐失望了。

秦昔純拿着手絹，溫柔地給他擦拭。

“小聿，你哭什麽，別哭呀。皇姐沒別的意思。”

秦聿哭着道：“小聿還沒交代好朋友。”

這樣的結果秦昔純并不是很意外，秦聿的身份太敏感。雖然是皇子，卻不受寵，比不得秦穆和其他皇子。

要是輕視他，把他當成一般人對待，那也不行。

畢竟頂着皇子身份，以及長公主的信任和重視，他們也不敢得罪秦聿。

畢竟萬家的庶子們，就是前例，他們不敢再犯了。

“皇姐，其實我……”

情況遠比秦昔純想的複雜，秦聿并非交不到朋友，而是知己和可以信任的朋友的比較少。

大臣中很多人還是有許多想借着他的關系，從而和秦昔純交好。

畢竟長公主身份尊貴，不比皇子們低，要是能得到她的器重，對整個家族都有利。

秦聿年紀雖小，卻很聰明，他能敏銳地覺察那些人的小心思，他也知道他們跟皇姐不一樣，他們是帶着別的目的。

在熟知秦聿的情況後，秦昔純也沒責怪他的意思。

“沒關系，小聿不想跟他們來往就算了，你喜歡怎麽做就怎麽做，皇姐也不會責備你。”

秦聿拽着她的胳膊，眼睛紅通通，跟兔子似的。

秦昔純拉着他，問他學習如何，有沒有遇到不懂的地方。

“皇姐，你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失望。”

秦昔純摸着他的腦袋：“好，皇姐相信你。”

距離書院開學已有兩個月多，本學期的教學時間過半。

秦昔純也跟其他夫子們商量，決定舉行一次期末考試，檢測他們的學習情況。

然而夫子們聽了她的決定後，都表示不可行。

“院長，如果要舉行考試，我們并沒有那麽多試卷，要如何辦？”

說起試卷的問題，秦昔純也有想法。上次開學時，為了準備課本，就費了她不少的精力。

而她早就想那樣做了。

“關于這點，本宮自有辦法，你們放心好了。”

關于印刷術，她早就想要嘗試了，眼下就是好機會。

她都這樣說，其他夫子也不能有任何意見，他們倒是想要看看長公主要如何做。

秦昔純特意給徐子墨交代了要如何做，徐子墨聽了後，很震驚。

“這真的可以嗎？要是能那樣，那可太好了。”

能把試卷進行大量的複制，以後肯定能方便不少。

秦昔純道：“行不行，你就等着看好了。我會教你如何操作，到時候你就去負責此事，明白不？”

其他人，秦昔純并不是很信任，唯有徐子墨，她還是能信任。

能夠被秦昔純委以重任，徐子墨自然是覺得很榮幸。

“公主，您放心，這件事臣一定會辦好，不會讓您失望。”

秦昔純點頭，表示信任。

期中考試結束後，還會有家長會，秦昔純早就想做這事了。

當她當衆宣布這事後，學生們立刻就炸開花了。

議論關于此事的不少。

“現在可怎麽辦？期末後就要開家長會，我爹要是來了，夫子肯定會在他面前說我的壞話。”

“我爹會不會來真的不好說，他要是知道我表現不好，肯定會打死我。”

……

平日裏不大聽話，也不認真的學生，聞言都在開始暗中着急。

他們不想家長來參加家長會，以及知道他們的情況。

能夠送到這裏的，還是被家裏的人寄以厚望，希望他們能夠表現優秀，出人頭地，能家裏争口氣。

要是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為，那他們可不得挨罰。

于是，就有人跑到了秦昔純的面前，請求她改變主意。

秦昔純剛好在審閱本次考試的試卷，擡頭就看見平日裏有些調皮的幾個小子。

“你，你們不上課，來這兒有事嗎？”

這幾人對她還是有所畏懼和恐懼，畢竟秦昔純的身份擺在哪兒，外加她平日一向是要求嚴苛，對他們也很嚴厲。

他們是怕她的。

可想到來這兒的目的，鼓起勇氣，壓下害怕的情緒。

“院長，我們來這，就是想請您取消考試後的家長會。您看行不？”

為了減少在這兒逗留時間，索性快刀斬亂麻，快說快點離開。

“取笑？”

秦昔純看向他們幾人，和她所猜想的差不多。

這自然是不行，她的主意一般不容更改。

“為什麽要取消，有理由嗎？”

“這個？”

他們幾人就為難了，哪有什麽理由，他們也說不出口。

一旁的秦聿把他們的對話也聽進去了。

他看穿這幾人的目的。

“能有什麽理由，他們就是不想讓家長來，害怕知道他們在書院表現不好。”

秦聿這一開口，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他身上。

雖然書院沒人敢針對他了，可還是沒人敢靠近他，都是把他當成隐形人對待。他如同隐形人，被人無視。

這幾人沒想到他在這兒，還說出這話，一時想不出什麽回應的話。

而秦聿這話算是無意就說中了。

秦昔純轉了轉眼珠子，毫不客氣地回絕他們。

“如果是這樣，那本院長就不能答應你們。這個決定，是經過商議後決定的，你們要遵守。”

都說得這樣明顯，他們也只能死心了。

出去後，衛蘭和衛靜等人早就在那兒等着他們了。

“怎麽樣，院長如何跟你們講的？”他們迫不得已地開口。

他們搖搖頭，臉上的神色很好的能說明情況了。

“失敗了，看來是真的不行。”

這時，有人開口。

“都怪那個秦聿，他在那兒亂說話。”

他人聽到這個名字，臉色也是一言難盡。

秦聿他們不會陌生。

不論是身份，還是這段日子內在秦聿身上發生的一切。

足夠引起人的注意。

秦聿與秦穆針鋒相對，秦聿挨揍，秦昔純護着這個弟弟。

後來萬家的庶子們全都遭殃了，也是因為他。

“院長不答應我們，那現在怎麽辦？”

這可讓他們苦惱無比。

“能怎麽辦？到時候再說。”

這其中也有樂觀者：“說不定我不會被爹娘批評了。”

衛敏情緒低落，身為姐姐的衛靜趕緊安慰她。

“沒關系，不會有事。”

“可是姐，你別忘了還有衛蘭，我擔心。”眼神之中難掩焦急，擔憂的情緒。

她坐立不安，神色抑郁，不停地跺着腳。

他們兩姐妹跟衛蘭是對手，以前就喜歡争奪，不論是丞相爹的注意力，又或者是其他東西。

要是衛蘭表現好，他們有着很重大的危機感。

衛靜主意多，她早就想好要如何對付衛蘭。

“妹妹，你別擔心，姐姐我早就想好主意，你等着瞧好了。到時候衛蘭一定會被爹爹罵死，放心好了。”

處于對姐姐的信任，衛敏相信她能做到。

她激動地抱着衛靜。

“姐姐，這可真是太好了。”

兩人回去時，還遇上了衛蘭。

他們擦肩而過時，看都沒看衛蘭。

倒是衛蘭身邊的丫鬟，很是不理解。

“大小姐，三小姐和四小姐竟然都沒看您，這是怎麽回事？”

要知道以往那兩姐妹一旦碰到衛蘭。

不是冷嘲熱諷，進行一系列言語上的奚落，就是那白眼，都快上天了。

像今日這樣反常舉動，倒是讓人很不安。

丫鬟不提醒，衛蘭到不察覺。她這樣一提醒，衛蘭也覺得不大對勁。

“沒關心，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我倒是要看看他們想要做什麽。”

為了準備期中考試，衛蘭很用心。這段學習日子，她全身心準備考試。

她學到了很多東西，不論是課本上的知識，還是一些做人的道理，她的心胸更加寬廣。

不在為以前的那些東西所執迷。

而就在她準備考試，暗中有雙眼睛一直都在盯着她。

開始考試了，秦昔純之前給這些夫子們進行培訓，教他們進行監考，如何進行一些突發情況的處理。

衛蘭就在夫子的眼皮下，想要作弊其實是很難的。

然而負責監考的晏林，卻在她的桌子上發現了一個小紙條。

“衛蘭，這個是你的東西嗎？”

衛蘭正在寫試卷，聞言擡頭看向晏林，他的手裏的東西。

“這什麽東西，不是我的。”

不等她說完，晏林就打開了紙條。

“不是你的，這上面的內容也不是你寫的嗎？開考前，本夫子就反複提醒，不能作弊，你還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

他是很生氣，聲音都提高不少。

他往日對衛蘭印象算不錯，覺得這女孩認真專注，是學習的苗子。

至于他會這麽生氣，主要是衛蘭讓人失望。

衛蘭看到那張紙條，腦子一片空白。鼻子發酸，委屈極了，眼淚就流出來。

她哭着道：“我，我沒有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