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阿黛爾是什麽樣一個人？茉莉可太清楚了，雖然在對待她和其他城堡裏女仆的态度上和她的父母、妹妹不同，但實際上阿黛爾就是一個按照血族貴族大小姐模板養大的少女。

她高傲、矜貴，哪怕的确對自己有着非同一般的好感，但仍然有作為主人倨傲的一面。她不會拒絕茉莉的照顧，從本質上也并沒有把茉莉當成和自己一樣的存在。

所以茉莉也一直覺得，即使阿黛爾迄今為止表現得都和其他血族不同，遲早有一天也會變成和其他血族一樣的存在。但是她壓根沒有想到，有一天阿黛爾會為了自己，為了另一個人類而和別的血族拼命。

阿黛爾是真的在拼命，硬件條件上她是怎麽也比不過醫生的，還要袒護弱小的人類，不拼命的話那個女仆早就被醫生吸收，然後獲得buff的醫生也将成功擊退阿黛爾。

然而現在的結果卻是兩敗俱傷，阿黛爾傷勢慘重、醫生也被重創。剛剛那醫生是可以站起來，狀似很強的樣子，但茉莉知道他不過是個花架子，他用了最後一點力量對自己進行催眠，渴望獲得鮮血讓自己恢複，可實際上假如女仆有勇氣，她都可以輕而易舉殺死醫生。

——只要找個東西捅穿醫生的心髒或者割下他的腦袋就可以了。

茉莉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阿黛爾，在茉莉發楞的時候，阿黛爾短暫的清醒了一小會兒。她看到熟悉的天花板，整個人緩緩舒出一口氣，看起來安心了很多。她猩紅的眸子轉動，将視線落到了茉莉身上。

她的眸子在這一刻有了光亮，在漆黑的夜裏，緩緩散發着溫和的光。

“茉莉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高傲的大小姐露出了一絲微笑來，她看着還有些虛弱，笑容有些勉強，但可以看得出來，她确實是高興的。

茉莉點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自己想問的問題：“為什麽……要保護那個人類女仆呢？”她并不是覺得那個人類女仆不值得保護、或者阿黛爾的生命價值在對方之上，而是純粹的疑惑阿黛爾為什麽要保護她。

阿黛爾愣了下，幾乎沒有思考就脫口而出：“因為你說過的，強者就是要保護弱者。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茉莉沉默了下來，她确實有說過這段話。茉莉的記性很好，哪怕是十二年前對她來說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也記得清清楚楚。但是她沒想到，阿黛爾竟然會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血族天生記性比較好嗎？還是因為別的原因……茉莉根本不得而知。

只是她有些無法面對阿黛爾，因為這句經典臺詞是她照抄某個電影的。她當時也只是覺得，哇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定很帥吧？才對着年幼無知的阿黛爾說了那麽一段有的沒的話，現在想起來，就跟黑歷史一樣。

然而阿黛爾，卻記得這麽深刻。其實後面的日子裏，茉莉也經常以開玩笑的口吻說過：“阿黛爾是主人，記得要保護我。”但她并沒有真的企圖讓阿黛爾保護自己，比起她保護自己，更多的還是茉莉在保護她。

只是阿黛爾不知道而已。

在茉莉的沉默中，阿黛爾又有些昏沉，馬上就要在此睡過去。在閉上眼睛之前，她輕聲呢喃着。如果是普通人，說不定要錯過阿黛爾說的話，但是茉莉的聽覺太好了，她将阿黛爾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阿黛爾說：“而且，我這樣保護別人的話……我也能期待，某一天茉莉遇到危險……也會有這樣一個人為了茉莉挺身而出吧……”

茉莉看向了阿黛爾，她緩緩閉上了眼睛，陷入了睡夢中。這一次不是昏迷，而是正常的睡眠，她的呼吸悠長而富有頻率。血族的心髒跳動和呼吸都很緩慢，緩慢到幾不可查的地步，這也是他們悠久生命的一個原因。現在，卻證明阿黛爾已經基本恢複，正在依靠睡眠讓自己痊愈。

她纖細的睫毛搭在眼皮上，看起來就好像一個睡美人，只是睡美人有些狼狽，全身上下都是血跡和髒污。

阿黛爾剛剛說的話，觸動了茉莉的內心。

阿黛爾是不一樣的，她和所有的血族都不一樣，她對弱者有憐憫、有保護欲，這是所有血族身上都找不到的東西。她想要保護自己，因為想要保護自己，所以才會将那個人類女仆也護在自己身後，為了她拼命。

但是全天下會這樣做的血族，只有阿黛爾一個。如果茉莉只是一個弱小無助的人類，碰到了這種事情，絕對沒有第二個血族會沖出來救她。

茉莉無奈的嘆了口氣：“傻子。”

她轉身燒好水，倒入浴缸裏，打開水龍頭兌入冷水，确定水溫正好之後，先在洗手池将自己的雙手清洗幹淨——尤其是右手。做完這些之後，她才将阿黛爾抱起來，帶到了浴室裏。

茉莉給阿黛爾洗了澡，将她銀白色的頭發梳理幹淨，将她身上的血漬全都洗掉。人類的鮮血對于血族來說确實是最好的補品，之前見阿黛爾的時候她的腹部還有五個被指甲戳出來的印子，她的血都幹涸了，但是這時候把血漬洗幹淨，卻只能看到她白皙光滑的皮膚。

她将阿黛爾清洗幹淨的頭發用毛巾包裹住，再将她全身上下都擦幹淨，套上了浴袍，先把她抱到了外面的沙發上讓她躺着，然後進入卧室，把剛才阿黛爾躺的床鋪全都撤下來，換上幹淨的，才将阿黛爾抱到床上。

茉莉坐在床邊，輕輕将阿黛爾的每一絲頭發都擦幹，做完這些，茉莉去客廳泡了熱水倒進暖水壺中。再将房間的窗簾拉上，确保天亮後不會有一絲光亮漏進來，才對着阿黛爾說了一聲晚安、離開了阿黛爾的房間。

等到茉莉拿着髒衣簍子帶着床單被罩和換下來的衣服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外面仍然是一片漆黑，只是在漆黑中，茉莉聽到了一絲嘈雜的聲音。茉莉并不奇怪，因為醫生小樓那麽大的動靜，即便一時之間沒人發現，過去這麽久了，也該有巡查的血族發現此事、彙報給教務處了。

茉莉卻和沒事人一樣，先将阿黛爾的衣服拿出來。這身衣服破破爛爛的，根本沒法穿了。如果是這個世界的普通人肯定還會拿針線縫縫補補，只要沒有徹底散架，就能接着穿下去。但阿黛爾是貴族小姐，她那麽矜貴，一副破一個洞她就不要了，怎麽可能再穿這麽破爛的衣裳。

倒是床單被套，這些都只是沾上了阿黛爾身上的污漬，只要洗洗晾曬一下，還可以繼續用下去。

茉莉中途甚至去食堂吃了一頓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阿黛爾喝了她的血，她那特別美味又上等的血，估計可以給從來沒喝過鮮血的阿黛爾提供很長一段時間能量了，倒是不用去關心阿黛爾會不會肚子餓。

她要了一份蘑菇雞湯，配了兩塊南瓜和面包，就坐在座位上吃了起來。

周圍時不時還有女仆們議論的聲音：“天啊，你聽說了嗎？好像有血族被殺死了。”

“是誰被殺死了？怎麽會這樣……”

“噓——我只告訴你，你不要跟別人說，似乎是校醫，剛才主人回到了宿舍裏，傳喚我去服侍，我聽到她抱怨，說因為校醫死了要追查兇手，把老師都給帶走調查了，現在沒辦法上課，所有的學生都回到了宿舍裏。”

血族的速度真的很快，沒想到現在就已經把所有人都安排妥當。他們的處理方案其實沒什麽問題，畢竟醫生是一個成年的高級血族，即使沒有到貴族的階層也相差不遠，這樣的血族是不會輕而易舉被幹掉的，只能考慮是同階層或者更高階層的血族。

而且只能考慮是成年已久的血族，那自然而然會把目标定在老師群體身上。

就是這兩個女仆未免有些欲蓋彌彰，食堂裏絕大多數都是低級血族，她們聊天的聲音在彼此看來都快跟公放差不多了，什麽“我只告訴你你不要和別人說”在茉莉聽起來就跟放屁似的，沒有一點可信度。

至于為什麽她們明明可以私下裏聊天卻非要當着大多數人的面在那邊交談，無非就是顯擺自己有別人沒有情報，和自己被主人寵愛這件事。雖然茉莉覺得這件事情挺蠢的，但是低級血族們會這麽顯擺也算是正常。

茉莉吃完了自己的飯，就端起飯盤送到回收處，然後出了門。她回到自己的房間陽臺坐了一會兒，她靠着椅背有些懶散，擡頭能夠看到自己晾曬的床單被罩，她慢慢思考着接下來的事情。

說實話，她這次處理的不夠完善，而且因為沖動有些不過腦子，她因為阿黛爾的受傷而被擾亂了心神，按理來說她應該僞裝現場，假造女仆已經死去、而自己從未到過現場的局面，但實際上，她直接抱着阿黛爾走了，甚至沒有當場處理好女仆的事情，而是把選擇權交給了女仆自己。

事發的時候是血族們的上課時間，除了個別沒有課的老師，絕大多數老師都可以在瞬間排除作案可能，剩下的老師只要進行排查，很快就能發現他們也與此事并無關聯。緊接着就會調查高年級組的學生，接着往下摸排，很快就能發現阿黛爾的異常。

阿黛爾被發現只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