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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木材是随着蘇傾若他們一起運來的,路上曾遇到山賊堵路,幸虧霍昀也在,才将山賊逼退,蘇傾若才明白慕容漣讓霍昀負責運木材的用意。
回到長安的第一件事,蘇傾若并沒有先向蘇朝彙報采購結果,而是到國公府別院翻金創藥。
“過來擦藥。”蘇傾若以一種不容拒絕的語氣喊住準備溜走的楚淮之。
“不礙事……”楚淮之話說到一半,被蘇傾若一個眼神瞪啞巴了,微低了頭,弱弱道,“過來了。”
要上藥的正是在鹿陵山上不留神叫人劃傷的手臂。
楚淮之原是想一直瞞着她,直到傷好全。
蘇傾若和他不同,當蘇傾若在身旁時,楚淮之會将視線全部放在她身上,哪怕一點細微的變化他都能注意到。
可蘇傾若不是,楚淮之自知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和普通友人差不多,蘇傾若不會将過多的精力放在無關之人身上,因此想瞞着她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那晚睡前,蘇傾若早早脫了外衣躺在床榻上,楚淮之靜坐桌前看書,替蘇傾若擋了燭火的光。
昏暗光線下,蘇傾若越發昏昏欲睡,不知過了多久,楚淮之合上書,起身到屏風前脫下外衣,再回到桌前吹滅蠟燭,而蘇傾若就在他轉身的剎那,迷糊瞥見他白色袖子上的一抹紅色。
那是什麽?蘇傾若心想,可好奇終究沒敵過困意,蘇傾若睡了過去。
許是臨睡前還想着,蘇傾若做了夢,夢中楚淮之像變了個人,成日深居簡出,不知在屋內忙些什麽。終于有一天,蘇傾若好奇得不行,一把推開房門,卻被眼前一幕驚得愣在原地。
只見楚淮之左手抓着衣服,右手捏着針,一針一線在給袖子繡花,一副溫柔賢淑的模樣。
蘇傾若眨巴着眼,張着嘴半晌說不出話,直到楚淮之繡完最後一針,一剪刀将線頭剪斷,然後舉起繡好紅梅的衣服展示給蘇傾若看,甚至眼波流轉,嬌滴滴地問:“夫君,好看嗎?”
床上的蘇傾若驟然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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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眼的黑暗讓她恍惚了片刻,什麽紅梅什麽嬌夫人都沒有了,蘇傾若才反應過來那是一場夢。
只是這夢過于駭人了。
努力清理腦海中楚淮之的怪異行為,蘇傾若又想起那袖口上的紅色,那時還沒睡迷糊,應當沒看錯,可楚淮之的裏衣向來是不繡花的……
她現在和夢中的自己一樣好奇,于是蹑手蹑腳掀被子下床,借着窗外月色靠近楚淮之。
楚淮之的身體一半隐于黑暗,一半灑了月色,他睡覺一直是規規矩矩平躺着,雙手交疊置于被褥上,蘇傾若見過很多人這樣躺着,大多是在棺材裏。
“長命百歲長命百歲……”蘇傾若在心裏念叨。
她蹲在地上,伸手緩緩觸摸楚淮之的袖子,并未碰到凸起的絲線縫制的花紋,卻覺得觸感有些幹硬。
腦中閃過一個猜測,蘇傾若撤掉手指,俯身湊近,鼻尖在那處地方嗅了嗅。
一股鐵鏽味混着楚淮之身上的龍涎香,蘇傾若同時得出來兩個結果——不好聞和楚淮之流血了。
“蘇傾若。”
稍顯沙啞的聲音響在寂靜的夜裏,蘇傾若莫名被吓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想到自己又沒做虧心事,何必怕成這樣,便又調整坐姿端正坐好。
“在幹什麽?”楚淮之的眼眸在黑夜中依舊明亮,他坐起身,看着蘇傾若。
“我夢到你……”蘇傾若一時嘴快,忽地頓住,心想若是如實說了,楚淮之聽完後會不會把她丢出去?
然而話頭停在這裏顯然聽起來也不對勁,果不其然,楚淮之語氣略帶驚喜地說:“夢到我了?”
“呃,哦,忘記了。”蘇傾若打了個馬虎将這件事略過,不過既然楚淮之醒了,她也不必那麽小心翼翼,抓着楚淮之的手就問,“袖子上是血嗎?”
血跡并不是很多,只是在白衣上顯得突兀,容易叫人注意到,楚淮之似乎才意識到衣服沾了血,低頭瞧了一眼便迅速将手臂收回,但抵不過蘇傾若執着地再抓一次。
這回蘇傾若可沒好耐心等他回答了,直直撸起他的袖子,手臂上的白色裹簾透出血,在月亮光輝下顯得尤為刺眼。
蘇傾若:“這是什麽?”
楚淮之:“裹簾。”
蘇傾若:“……我難道問這個嗎?”
楚淮之:“小傷,上過藥了,不妨事。”
很熟悉,他們成親的第二天,楚淮之也說過類似的話,這人或許是只要沒死,無論受了什麽傷都只會說一句“不妨事”。
“金創藥和裹簾放哪兒了?我記得有帶一些來。”蘇傾若撒開他的手,一邊說着一邊手掌撐地站起身。
自然下垂的手被楚淮之抓住,他仰着頭說:“真的沒事,大半夜的別折騰了。”
蘇傾若才不聽他的,她摸得出裹簾纏得不薄,血都能滲透紗布再染到衣服上,怎麽可能是小傷?
一把甩開了楚淮之的手,蘇傾若先點了燭臺,房間亮了起來,她翻遍行囊都沒找到裹簾,楚淮之跟在她後頭,正當他以為蘇傾若要放棄替他重新包紮時,蘇傾若一拍腦袋:“忘了,都放在蘇與臨的包袱裏了。”
楚淮之尚未來得及給她揉腦袋,蘇傾若便火急火燎打開門出去,楚淮之隐約聽到敲門聲和蘇與臨抱怨的聲音,過了一會兒蘇傾若就帶着新的裹簾回來了。
包紮傷口對蘇傾若來說已是輕車熟路,只是在看到楚淮之手臂上那道極深的傷口時還是沒忍住打了個顫。
“吓到了?”楚淮之溫聲道,“別看了,我自己來。”
“沒吓到,身首分離的場面我都見過,這個不算什麽。”蘇傾若皺着眉給他擦幹淨血跡,一邊上藥還一邊觀察楚淮之的臉色,而楚淮之從始至終沒變過臉色,像是一點都察覺不到疼痛。
“以你的武功,對付那些人應當不成問題,誰将你傷成這樣?”
“沒誰。”楚淮之道:“人有失手,我也不是次次都能全身而退。”
“通常你想隐瞞一些事情的時候,就會避重就輕,再找些話讓人斷了追問的念頭。”蘇傾若擡眼看他,“是我讓你分心了對嗎?”
“……”楚淮之沒說話。
“看來是了。”蘇傾若垂了眼,“對不起。”
楚淮之不願告訴她真相便是不想看到蘇傾若自責的模樣,她總是在為一些并非自己造成的事情而自責。
早年因樓蘭國主與匈奴皇室之間的糾葛爆發戰争,分明與她毫無關系,她卻自咎自遣到現在。
眼下又因慕容家和齊家的恩怨,明明是受了牽連,卻又在反躬自省,楚淮之從未覺得這個傷是因為她有的,怪也只怪自己沒多留個心眼,讓人鑽了空子。
重新包紮好傷口,蘇傾若又丢給他一件幹淨的裏衣,等楚淮之換好衣服從屏風後出來,見蘇傾若在收拾床鋪。
深夜忙活了一陣,是該快些歇息了。
楚淮之吹了蠟燭,正要躺回地板上,蘇傾若卻急忙過來攔住他:“你睡床。”
“嗯?”
“你有傷在身,睡地上不好。”
楚淮之笑道:“哪有讓自己夫人睡地上的,這要說出去了,我的面子往哪兒擱?”
“我不說就沒人知道。”蘇傾若将他往床邊推了推,自己躺在了地上,扯過被子蓋好,“我睡了。”
“蘇傾若。”楚淮之無奈道。
蘇傾若閉上眼不理他。
楚淮之:“別裝睡。”
“……”
“真要我睡床?”楚淮之問。
蘇傾若:“嗯。”
“行。”楚淮之一口答應,緊接着道,“你睡床上我就睡。”
話音才落,楚淮之已蹲下将她連人帶被子抱起。
“楚淮之!”蘇傾若倏然睜開眼,驚恐地看他。
楚淮之将她穩穩放到床上,俯身問她:“你選,要我睡哪兒?”
屋內安靜了片刻,正當楚淮之直起身要回去睡地板時,蘇傾若拍了拍旁邊的空位,說:“你敢回去我就敢跟你一起躺地板,你抱我回來也沒用,我多跑幾趟就是了。一來一回折騰到天亮正好,都不用睡了,直接啓程回家吧。”
楚淮之嘆道:“耍無賴是吧。”
“你說讓自己夫人睡地板良心不安,那讓救命恩人睡地板我也良心不安。”蘇傾若一臉無辜地說:“我無所謂啊,反正從樓蘭逃到長安的路上,睡山洞睡泥地睡草堆……多差的地方我都睡過,這樣的地板對我來說可是很不錯的。”
蘇傾若說得出便做得出,楚淮之只得掀開另一床被子躺下,氣不過還偷襲地捏了捏蘇傾若的臉:“怕了你了。”
這個行為在蘇傾若看來十分小孩子氣,還手捏了回去并惡狠狠說道:“幼稚,不許捏我。”
“你也幼稚。”楚淮之絲毫不聽,不僅捏臉還輕輕扯了扯,又想自己約莫是着了魔,平日裏怎麽可能會和人這樣鬧着玩。
蘇傾若氣鼓鼓地作勢要掐他:“楚淮之!”
楚淮之按下她的手,哄道:“不鬧了,快睡覺。”
“哼。”蘇傾若抱着被子翻了個身,背對楚淮之,以示自己的不高興。
聽到身邊的呼吸聲逐漸平緩,楚淮之才如釋重負一般松了一口氣,他明白蘇傾若的用心,按理說病人确實是該得到良好的休息。
只是蘇傾若不知道,他和她躺在一起,心髒跳得有多快,又有多難入睡,還不如睡地板。
楚淮之無聲道:“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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