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二十六

二十六

寂靜。

當愛還是死亡天使的時候，這種寂靜與生俱來，總是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因為死亡是沉默的。在死者沉睡的花園之中，便是連風吹過的聲音也不曾有。

她曾經十分的讨厭這種寂靜，因為在這種寂靜之中，孤獨仿佛跗骨之蛆一般如影随形，無論滾燙的鮮血幾度飛濺，無論對着天空的嘶吼幾度衰竭，直到最後，在最終的判決之時，于空茫的天地之中，所剩下的也只是這樣的寂靜而已。

此刻，這種寂靜正在蔓延。

結界已經完全被打開，諸神的黃昏終于将天空染的鮮紅，愛站在白骨之山的上方，看着對面的審判。

或者說，戰争。

“死亡，這回你玩的過分了。”恢複了本來的模樣，戰争睜開眼睛說道。

“是嗎。”死亡在白骨之山上翹着二郎腿，仿佛是坐在王座上的女王一般，凜然不可侵犯。“那麽，過分的标準，是由你來定，或者由我來定的呢？”

“啧。”戰争不滿的啧了一聲，呈幾何狀向外怒張的羽翼猛然擴張，化為無數利劍朝愛奔襲而去。

“只是如此而已麽？”愛不鹹不淡的抽出死亡之刃，她極緩慢的将刀刃抽了出來，然後——

在那無數利劍朝她湧來的那一瞬間。

她完成了由慢到快的轉變，在瞬間之內将所有攻擊盡數彈回。

“言語，是什麽？”她說着，緩緩從白骨王座上站起，“計謀，又是什麽？”她一手拎着死亡之刃，看着戰争，歪了歪腦袋，說道。“我從來不屑于參與你們那蒼白的陰謀詭計，或者聆聽你們那總是別有所求的言語，因為在這一切之前。”她從白骨王座之上走下，接着将死亡之刃指向了戰争。“死亡，便是總結。”

戰争會結束，抑或不會結束，饑荒和瘟疫也有着盡頭，或者永無盡頭，但是唯有死亡，也只有死亡，無窮無止，它出生于時間之前，覺醒于萬物創造之後，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

“可是就是你所看輕的權柄計謀，”戰争冷笑道，“讓你失去了他，不是麽？”

“是啊。”愛說着，突然将死亡之刃刺入了他的右腹部，同時将他踹到了地上。聲音仿佛來自寒冰地獄，挾裹着劇毒的寒風。“所以，這是複仇，死亡不會放過每一個人，包括你。”

“只要還有人在，你便無法殺死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哪怕在痛苦之中顫抖，戰争仍然大笑道，“只要你仍然對這世間，對人類仍然抱有希望，仍然在恐懼着永恒的孤獨，那麽你便無法殺死我，只要你仍然不離開這個游戲，仍然繼續與主的約定，那麽即使你殺死了我，我也會在無數個輪回之中複生，哈哈哈哈哈，你貪圖着變成人類之後所能感受到的聲音和感覺，可是你又能享受多久呢？”

“什麽意思？”愛覺得有點不妙，她逼問道。

“哈哈哈哈......”戰争嗆出一大口血，“你知道的，不是嗎？”他詭異的笑了。“你明明知道的。”

“......”愛沉默了下來，從戰争的身體之中拔出了刀，黃昏的景象很快褪色，重新變成了聖約翰教堂，如果不是仍然躺在地上流血的戰争，恐怕之前的大戰沒有人會相信吧。

“重要的話我只重複最後一遍。”愛看着地上的戰争，一字一頓的說道，“不、要、擋、我、的、路。”

“哈哈哈哈哈哈..”戰争躺在地上一陣狂笑，“你會後悔的，死亡，你會的。”

“也許吧。”死亡收起刀刃，往門口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也許終有一天我會厭倦這無止境的游戲，也許終有一天我會行使我與生俱來的權利，将世間變成盛滿寂靜的容器，将原野變成苦悶的白骨之園，或者，在這永恒而又漫長的孤獨之中，我将自己湮滅在時間裏。只是，在那一刻到來之前，在那最終的時刻到來之前，”她一腳踏在臺階上，回過頭對戰争說道，“我會讓天地萬物與我一同死去，包括你。”

“我翹首以盼。”戰争無所謂的說道。

“那便保持期待吧。”恢複為正常人外貌的愛帶上了狐貍面具，淡淡的說道。

“哎呀哎呀，還真是狼狽呢。”就在愛走後沒多久，在仍然躺着的戰争旁邊，一個虛影出現在半空，說完這句話之後，她笑嘻嘻的坐在戰争面前的凳子上，交叉着雙腿欣賞着戰争狼狽的模樣。

“別拿她的模樣面對我。”戰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撇過頭去。

“哎呀哎呀，這麽絕情麽。”虛影哼笑了一聲，兩道光芒自腳底向上盤旋，愛的外形漸漸消失在了空中，随之顯現的是——

全黑的少女。

她有着一張世界上最為天真爛漫的臉，但是眼眸仿佛最深沉的暗影，她穿着黑夜，所行之處，湮滅了所有的光芒。

“我即是黑夜，吞噬所有星光。我即是絕望，毀滅所有信仰。衆生在我眼中顫抖，因為他們知道在那其中只有恐懼，上帝在我面前讓步，因為他手上有過傷痕。”少女緩緩睜開眼睛，帶着一絲詭異的笑容說道。她站在半空，優雅的向戰争伸出手去，“而你，站在我和他之間的中間者啊，你又有什麽欲望呢？”

“即使我有什麽願望，也無需向你訴說。”戰争平靜的說道，“你這窺探人心的惡魔，他人的願望只能成為你手中的棋子，讓他們心甘情願為你所用。”

“多謝誇獎。”少女提着裙角行了一個禮，說道，“既然你不願意對我訴說，我也并不強求，因為遲早有一天你會忍受不了欲望燃燒的幹渴，熄滅不了嫉妒的火焰，因為愛情之種一旦種下，便已經無可挽回。”她胸有成竹的笑了，“直到那一天，直到你再也無法忍受的那一天，我相信你會來找我的。”

“滾。”戰争言簡意赅的說道。

少女笑嘻嘻的轉了一個圈，消失了。

當逆卷修站在宿舍門前的時候，他愣了一下。

為什麽自己會站在這裏？他想不明白，自己好像失去了一段記憶，但是卻并沒有什麽心慌啦心痛的感覺，那麽就這樣吧。這麽想着，逆卷修打開了門。

“你回來了？”愛穿着可愛的小熊睡衣，端着一杯熱氣騰騰的奶茶，站在客廳看他道。

“啊，我回來了。”修懶洋洋的說道。

月光透過窗戶灑落進來，籠罩在那其中的愛與修看向對方，同時愣住了。

月色美人，本來就是絕好的一對，不是麽？

哪怕他們之中一個剛剛将自己的弟弟打入地獄，一個将昔日的同僚一頓胖揍，但是現在，此時此刻，

伴随着靜谧，伴随着沉默，伴随着無形的契合，他們只是存在于此而已。

“...歡迎回來。”愛彎了彎嘴角，說道。

“嗯。”修也笑了，他走上前，伸出手摸了摸愛的腦袋。

他們的目的自始至終都是一樣的。那就是——

哪怕與世界為敵，也想将這樣的生活繼續。

“明天還要上課，我去睡了。”愛說道。然後她将奶茶放在窗臺上，直接回房間睡覺了。

“随便你。”修哼了一聲，拿過奶茶，坐在窗臺上懶洋洋的發着呆。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久違的機械音。

【恭喜玩家完成了第一卷，現實切換中。】

修哥很快就會發現，随着游戲劇情的推進，現實中人物受到的影響也就越多，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