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章

第 64 章

太宰治站在桌子邊沒有出聲。

中原中也到現在還有些不可置信，他死死的盯着太宰治，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暗啞：“……你到底知道些什麽？”

太宰治還是沒有做出任何回應，他沉默的姿态讓中原中也心裏陡然升騰起不詳的預感，他直接拽着太宰治的衣領把他帶到自己面前：“你為什麽不說話？難道你也覺得我不是人類嗎？”

太宰治擡頭看着中原中也的眼睛：“不告訴你是因為我至今也沒有确切的答案，不過我個人堅信你是人類，中原中也。”

說完這句話，太宰就又陷入沉默怎麽也不吭聲了。

“呵”魏爾倫坐在椅子上發出嘲諷：“他根本不敢把真話告訴你。人類都是這樣的，嘴上騙你說你是人類，你和我們是一樣的，實際上不過是他們根本不想面對現實而已。”說着魏爾倫聲音低了下去，似乎是陷入了過往的回憶。

站在他身後的蘭波似乎想說些什麽，嘴巴張合了幾下還是放棄的低下了頭。

中原中也也松開了太宰治的衣領，頹廢的坐了下去。

房間裏的幾人都沉默不語。

好在魏爾倫很快就重新振作起來，他擡起頭看着對面的中原中也：“算了，還是我來講吧，中也你到底是誰這件事，只有我才會毫無保留的跟你說實話。”

然後魏爾倫就用一種客觀到有些殘酷的敘述方式，平鋪直敘的講述了中原中也的由來。

身體是為了容納“荒霸吐”專門制造的克隆體。

人格是為了騙過異能力由研究員心血來潮打下的2383行字符串。

旗會找到的不過是軍方捏造的假情報而已。

中原中也低着頭沉默的聽着，全程都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仲夏從後方看到他的肩膀和脊背微微彎曲，恍惚間似乎聽到了他靈魂的悲鳴。

這是仲夏第一次看到這個樣子的中原先生，失去了往日的活潑與生命力，整個人好似一捧燃盡的灰燼。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仲夏想。

我要把中原先生從痛苦中拯救出來。

不惜任何代價。

于是仲夏也同樣以一種客觀的，實事求是的語氣開口：“看太宰的反應你說的應該和港口mafia掌握的資料一致，但是只是根據目前的信息根本沒有辦法判斷中原先生到底是人類本體還是你所說的克隆體。太宰說的對，現在下定論還為時尚早。”

魏爾倫輕笑一聲：“都到這個地步了，嘴硬還有什麽意義。就算如你說所，我沒有決定性證據證明中也是克隆體，可是幾千個克隆體和一個最初的實驗體，從概率上來講也……”

“不對。”仲夏搖頭否定：“這種事可不能從概率上決定。我不是在嘴硬的和你争辯模糊的可能性，而是非常肯定的告訴你，中原先生是人類，他擁有的是人類的靈魂。”

中原先生的眼睛裏終于有了些光亮，他微微旋轉身體，看着仲夏和魏爾倫對峙。

魏爾倫也提起了興趣：“哦？為什麽這麽說？”

仲夏深吸一口氣，在衆人的目光下站起來走到魏爾倫面前，依然用着剛才那樣客觀的語氣解釋：

“因為人工編寫的字符串組成的人格不會是中原先生這種表現。”

魏爾倫擺出傾聽的架勢：“願聞其詳。”

仲夏還是那副平淡的樣子：“人工的靈魂雖然也能自主思考看起來似乎和人類無異，但是因為本身是編碼而成的所以極不穩定，一旦受到過于強大的壓力或者刺激很可能會産生畸變，做出與本心截然相反的行為。”

說到這裏，仲夏看着魏爾倫鳶色的眼睛，語出驚人：“比如魏爾倫先生你，不惜背叛摯友甚至從國家特工變成暗殺之王，你從沒懷疑過自己的人格有什麽不對勁嗎？應該是在長時間的自我懷疑之下性格突變了吧。”

魏爾倫猛的坐直，原本慵懶的身體瞬間緊繃，他瞳孔緊縮，充滿殺意的視線向仲夏狠狠的刺過去，要不是他還困在彩畫集裏仲夏怕不是早就身首異處了。

面對着如此的殺意，仲夏依然面無表情，她毫不退讓的對視回去，語氣平淡的開口：“比起殺了我，你還是好好回想一下當時背叛蘭波先生的場景吧。是不是像看電影一樣，只有畫面而沒有當時的心情？那是因為人工編碼承載不了如此極端的情緒短暫的崩壞了。”

看魏爾倫真的陷入回憶然後震驚的直接站起來的樣子，衆人知道仲夏應該說對了。

蘭波先生也一臉震驚：“抱歉，魏爾倫，我從來沒想過是這個原因……”

太宰治似乎想到了什麽，看着仲夏的目光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有作聲。

仲夏等了一會，看大家都從震驚的情緒裏緩過來了，才接着解釋：“其次，因為是編碼而成的，所以人工靈魂帶有很重的功能性。也就是說，雖然有一些類似于喜好或者理想之類的東西，但是大多數時候人工靈魂并不注重自身的欲望和喜好，甚至是忽視自己本身。

就像洗衣機并不會覺得洗衣服辛苦一樣，他們對工作甘之如饴。”

已經不用仲夏再多說什麽了，大家想起魏爾倫短短幾年的“豐功偉績”和對待工作的認真态度，紛紛對此表示理解。

中原中也已經完全擺脫了之前的絕望狀态，驚疑不定的看着仲夏在桌子前侃侃而談。

而仲夏就像沒有發現中原先生和太宰的不對勁一樣，用着像是在做學術研究一樣的态度接着講解：

“再次，因為本質不過是編碼，所以情緒的起伏是有極限的。人工靈魂大部分時間理智冷靜且情感淡漠，在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關閉掉感情的部分，直接作為一臺機器存在。”

這下連蘭波先生也察覺到了仲夏的意思，看着她神色複雜。

仲夏同樣無視掉蘭波先生的目光，話鋒一轉，沖着太宰治提問：“太宰，你為什麽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堅定的認為中原先生是人類？”

太宰治已經徹底明白仲夏想要做什麽了，他定定的盯着仲夏幾秒鐘，看着她的眼睛緩緩答道：“這不是當然的嗎，區區字符串可寫不出來如此讓我讨厭的靈魂。＊”

仲夏點點頭肯定了對方的說法，繼續解釋：

“這就是最後一個原因。正如魏爾倫先生所說，人工靈魂是孤獨的，和所有人類都不一樣，在和人類相處的時候總是無法融入，總會給人以異樣感，所以只要稍加提示人類自然就會發覺。”

仲夏走到中原先生身邊，微笑的看着他藍色的眼睛，堅定的說出最後的結論：

“如大家所見，中原先生性格始終如一，只要認定的事情就一定堅持到底，從不改變。”

中原中也被仲夏之前的一席話鎮住了，條件反射的回看仲夏的眼睛。

“中原先生喜歡機車，喜歡美酒，注重自己的欲望，熱愛生命，生活肆意而鮮活。”

看着仲夏如玻璃珠一樣無機質的眼睛，中原中也忽然有點不安：“喂，你……”

“中原先生敢愛敢恨，總是喜歡熱血上頭，感情用事。”

中原中也想要阻止仲夏接下來的話：“等……”

“中原先生朋友衆多，和人類相處起來關系融洽，即使是太宰也從不懷疑他的人類身份。”

中原中也直接站起來大喊：“別說了！”

“這樣的中原先生，從身體到靈魂，都是真真正正的人類，因為靈魂是代碼串的，是……”

“我叫你別再說了！！！”中原中也直接撲過去把仲夏按在了牆上。

仲夏就那樣毫不掙紮的被中原中也緊緊的控制住，即使被這樣對待她無機質的黑色眼睛依舊木然的直視前方，就好像對方按住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毛絨玩偶一樣。

不大的房間裏再次安靜下來，只剩下中原中也激動過後不停喘息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中原中也緩過氣來直接把仲夏的頭按在自己的懷裏，轉過身用他滿是寒氣的藍眼睛掃視了屋子裏的所有人，不容置疑的開口：

“我是人類也好不是也罷，随便你們怎麽說，但是以後你們不許再提什麽靈魂編碼的狗屁問題。”

說完他也不管其他人的反應，就這麽摟着仲夏離開了。

＊是原著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