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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路上車輛川流不息，現在是放學和下班的高峰期，蘇泠禾回家的這條路上路上随處可見穿着校服的學生。

賣小吃的小販賣力地吆喝着，聲音輕快，吸引了很多學生的目光，不過一會兒，小攤面前就排起了長隊。

夕陽灑落大地，橘色的光讓人們的臉上平添了一份柔和。

蘇泠禾走在許京辭的右手邊。

路上嘈雜喧鬧，但兩人的身旁似乎卻靜得能聽到心跳聲。

兩人的斜前方有幾個穿着小學校服的學生不知道說道了什麽，幾人一同笑了起來，然後其中有兩人跑出了隊伍，追逐打鬧，連着撞了好幾個過路人也沒注意。

蘇泠禾蹙眉，默默離得遠了一些，以免被波及到。

沒想到兩人剛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一位小學生正大笑着向後退，而他就在蘇泠禾的正前方，蘇泠禾明明想躲過，但是那小學生的速度太快，就在快撞上的時候。

許京辭身手一把将蘇泠禾拉到了身後，還趁手扶了一把那位快跌倒的小學生。

感覺自己被人扶了一把，小學生回過頭。

“謝謝哥哥。”

蘇泠禾的目光緩緩向下移，許京辭的手正握着她的手，他的手很大，可以單手拿起籃球，也可以完全包裹住她的手，溫熱的、緊緊的、安心的。

蘇泠禾的心升起了一絲酥麻的感覺，這種感覺由心裏起，逐漸傳到全身，最後彙聚到那只被許京辭牽着的手。

心髒怦怦直跳，蘇泠禾的臉上也泛了紅，這讓她害羞極了，她暗暗使勁兒想把手抽出來。

手上拉扯的力量将許京辭的注意力拉了回來，他剛剛扶完那小學生這才注意到那只手傳來的細膩感。

心裏有些懊惱，剛才他看到蘇泠禾快和那小學生撞上了，這才下意識地牽上了那只垂在他身旁的手，将人拉到身後以免讓她被撞到。

情況有急，就顧不上太多。

這會兒感覺到了蘇泠禾的掙紮，許京辭立馬将手松開。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剛剛有些着急，這才牽上的。”

“沒關系。”

蘇泠禾也知道許京辭不是故意的，而且他也确實讓自己沒有被撞到，蘇泠禾又加上了一句：“謝謝你，明天我繼續幫你帶早餐吧！”

看着蘇泠禾沒怪他，許京辭送了一口氣，垂眼兩秒，又想起了上一次在籃球場，她送給他的水，她也或許不是全然沒感覺。

許京辭的眉毛一挑，揚着笑。

“別說謝謝了，你都和我說過好多次謝謝了，這樣多陌生。”

看着蘇泠禾依舊不敢看他，許京辭心情更加好了：“雖然我這次不是故意的，但畢竟還是牽住你了。”

“不然這樣吧……”

話音适時地停止，未在開口。

蘇泠禾擡眼看向他，眼裏滿是疑惑。

只見許京辭将手伸出，臉上還是一種即将要被輕薄的“羞辱感”。

“不然你牽回來吧！”

蘇泠禾頓住了，她沒想到許京辭會這樣說，只愣愣地看着許京辭伸出的手，甚至一時間忘記了回應。

許京辭的手骨節分明，白皙且修長有力。

這只手牽上會是什麽感覺？

會很奇怪嗎？

要不試試？

蘇泠禾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吓了一跳，暗咐自己心裏怎麽會這樣想，怎麽會真的想牽上去呢？可是剛才心裏的那種感覺又不會說謊。

她的手扯住衣角，心裏糾結極了。

許京辭垂着眸看向蘇泠禾，見她臉上真的閃過了一絲掙紮，他的心情更加好了。

良久，許京辭的聲音在蘇泠禾的頭頂響起。

“你臉紅了！”

蘇泠禾心裏一驚，立馬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沒……沒有吧。”她的聲音存在着一絲不确定。

一道笑音又在蘇泠禾的頭頂上方響起。

蘇泠禾的臉此刻确實在慢慢變紅，她慌張低下頭。

許京辭懶懶地道：“騙你的，逗你玩的，是我……”

蘇泠禾偏頭，搶過話問道：“你要去我們小區找誰啊？興許我認識呢，我可以直接帶你去找她。”

蘇泠禾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說出那麽一句，只是覺得要趕緊繞過剛才的話題。

許京辭一頓，平靜地胡說道：“一個網友！”

蘇泠禾睜大眼，說：“你們這是網友見面嗎？”

她心中慢慢浮現了一個猜測：“你們……是網戀嗎？”

見蘇泠禾完全一副好奇的神情，許京辭抿嘴輕笑，低下頭眼神略帶一絲侵略地看向蘇泠禾。

“不是。”

蘇泠禾不自覺地往後仰了一下，眼神漂移看向其他處。

蘇泠禾移開的眼神被遠處賣氣球的吸引住了。

她停住看了幾秒，垂着眸，掩過心裏的情緒。

在蘇泠禾的記憶裏，她小的時候最愛的就是這些花裏胡哨的氣球，每次出門都吵着要買。

但是她媽媽不準，認為這樣即會寵壞了蘇泠禾而且又浪費錢，事實上她家根本就不缺這些錢。

一次蘇泠禾的爸爸偷偷給她買了一個氣球，沈辰郁發了好大的脾氣，認為自己教育女兒的方法沒有得到蘇至華的尊重。

蘇至華則認為女兒只是想要一個氣球，買了就買了，并不是什麽大事。

兩人大吵了一架，是以年僅六歲的蘇泠禾抱着懷裏的氣球縮在角落，默默流着淚。

她聽不太明白兩人之間的吵架的深層內容，只隐隐覺得，她喜歡氣球這件事是不對的，于是她扔掉了氣球。

後來沈辰郁離家出走，到了外婆家待了一個月才回家，這期間蘇泠禾每天晚上都會想沈辰郁，會問蘇至華媽媽去哪兒了，蘇至華會輕聲哄着她，說：“媽媽也想她的媽媽了，回家看看，爸爸明天就去把媽媽接回來。”

蘇至華一連去了一個月才将沈辰郁勸了回來。

後來再次出去，蘇泠禾只敢偷偷看幾眼那氣球卻不敢出口讓父母買，盡管她很喜歡，從小喜歡到現在。

其實她只是想要一個不被認為是錯誤的氣球。

但是她卻不敢自己買，喜歡氣球這件事在她心裏于她而言就是錯的，她糾結又無助。

這時一對母子走了過去，小男孩開心地挑着氣球，嘴裏喊着：“媽媽，我要這個。”

老板蹲下來好讓那小孩看個仔細。

“不對，媽媽我要那個。”

蘇泠禾看到了他媽媽笑吟吟地等着他挑，最後終于選到了一個滿意的。

小孩的媽媽蹲下來把氣球垂下來的繩子在小孩的手上繞了幾圈，小孩笑得甜甜的，在媽媽的臉上親了一口。

“謝謝媽媽。”

蘇泠禾垂在校服處的手輕輕抓了抓校服的衣角。

許京辭移過身，面對着蘇泠禾，說：“你喜歡啊？”

蘇泠禾笑了一下，勉強斂住眼裏的濕意，慢慢說道：“不喜歡。”

許京辭沒有反駁而是拖着調：“哦。”

蘇泠禾抵着腦袋，想趕緊離開，便說：“我們走吧，等會兒晚了。”

許京辭沒有異議，聲音自然：“好。”

等兩人走了幾步之後，許京辭忽然說道：“蘇泠禾，等一會兒，我餓了，你在這裏等等我，我去買個東西吃。”

聞言，蘇泠禾點頭，在原地看着路中間來去又往的車輛匆匆而過。

許京辭說完話立即朝着自己早就想買的攤位跑去。

蘇泠禾站在原地，腦海裏一個念頭閃過，她似乎很久沒有這樣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也好久沒有觀察過路上的風景了。

盡管這條路她走過很多遍，但是之前她在路上都會默背單詞，自然也就不會把注意力放在這些上面。

現在看來，她好像在不知不覺中錯過了一些東西。

正當她入迷的時候，許京辭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

蘇泠禾回過神轉身，一個藍色小花模樣的氣球就被遞到了她眼前。

蘇泠禾沒反應過來，視線在許京辭的臉上和遞到面前的氣球上不斷變換，幾秒後，呆呆地說道：“這……”

這氣球直直占滿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神根本移不開。

許京辭笑着說：“知道你不喜歡，但是我喜歡就買了一個，你幫我拿着吧！”

蘇泠禾沒多想，就着許京辭的話回答：“你自己也可以拿着呀，這個不重的。”

許京辭眨了眨眼，聲音挑起：“我雖然喜歡這個，但是我一個男的拿在手上太招眼了，估計拿上才走了一圈，我下次就不敢買了。”

“這麽嚴重？”蘇泠禾說。

許京辭點頭，眼神看向蘇泠禾，仿佛在問她是否真的忍心不幫他。

蘇泠禾抿抿唇，心中想起了一句話：“所以你是偷偷喜歡？”

許京辭頓住，哽了一下，眼裏是快要溢出來的溫柔，嘴角微勾：“對，偷偷喜歡。”

“所以你能幫我保護一下我這顆偷偷喜歡的心嗎？”許京辭半開玩笑地回道。

蘇泠禾聽後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如春日破土而出的春筍，如夏日冰涼解渴的汽水。

那一瞬間許京辭有些愣神，只能在心裏默默譴責自己。

許京辭，你活該！

蘇泠禾連着笑了一會兒，心中剛才的那種難過感早就被沖散了，說：“抱歉。”

“沒有笑你，只是感覺你這話挺有趣的。”

許京辭眉毛輕揚，心情極好，他就是偷偷喜歡……

“沒事。”

蘇泠禾接過那朵藍色花朵氣球，細細看着，果然這氣球很好看。

蘇泠禾拿住氣球的繩子往前走，一連走了好幾步，見許京辭沒跟上，她回頭喊道：

“許京辭，走吧！”

微風吹過，氣球向後吹去，蘇泠禾拽着繩子，擡頭看向那氣球，果然，這氣球還是和她記憶裏的氣球一樣漂亮。

蘇泠禾嫣然一笑：“許京辭，這個氣球好好看啊！”

少女的頭發被微微吹亂，整個人站在落日之下，身後的橙光照耀，讓少女整個人青春，活潑又溫柔，此刻她正在風中，一臉笑意地望向許京辭，像是一首溫柔流淌的歌。

歌聲悠揚婉轉，許京辭站在風中聆聽歌聲。

許京辭淺聲回道：“嗯，很好看。”

蘇泠禾将人帶進了小區，說：“到了，你去找你的朋友吧，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他來接我。”

蘇泠禾點頭，随後，蘇泠禾伸手把氣球遞了過去。

沒想到許京辭卻沒接，而是站在原地，說：“我想了一下，我要去找人的話，這個氣球拿在手裏不太合适，送你了。”

蘇泠禾的第一反應就是不接受，想把氣球遞到許京辭的手裏，但是許京辭說完話就跑了，速度還特別快，蘇泠禾沒機會還回去。

蘇泠禾看着手裏的氣球，突然，有一個想法在腦海裏形成，她的手悄悄收緊。

這個氣球不會是許京辭特意給她的吧！

這念頭一出，蘇泠禾自己都被驚到了，覺得自己有些胡思亂想了，搖搖頭，把氣球帶回了家。

一進家，楚書玉喊着：“回來了！”

“快洗手吃飯。”

蘇泠禾回應道：“嗯，知道了。”

楚書玉從廚房走出來就見到了蘇泠禾手裏的氣球，她一頓，問道：“怎麽突然買氣球了。”

蘇泠禾手裏一緊，說：“朋友送的。”

楚書玉擦了擦手裏的水，在餐桌上擺着碗筷，笑道：“朋友送的就好好收着，快來吃飯吧。”

許京辭回到成葉莊園的時候，繁星已經在天空中亮起，四周安靜得不像話。

許京辭開門進去。

白謙明癱在沙發上，見人回來了，随意地問了一句：

“怎麽現在才回來啊？”

許京辭随手拿起了一個蘋果，咬了一口，才回答：“有事！”

白謙明嘁了一聲，忽然想到今天回來的時候，他經過了齊葶玉課桌的位置時，好像在齊葶玉的桌箱裏看到了熟悉的包裝。

一時間沒想起來，這會兒看到了許京辭，恍然大悟，那包裝不就是許京辭買的手套嘛。

兩人在夏天一個送手套，一個送圍巾，況且兩人都沒意識到有什麽大問題，想的就是反正遲早能用上。

只不過許京辭的手套送出去了，白謙明的圍巾還沒有，他見不到夏程曦，自然也就沒有機會送。

想到那圍巾，白謙明興致缺缺，說：“你那手套送了之後，人家什麽反應啊？”

許京辭拿着蘋果正往嘴裏送，聽到這話，回想起來自從他把手套塞到蘇泠禾的桌箱裏，好像沒看到蘇泠禾有什麽反應，一切平常。

“沒有。”

白謙明摸着腦袋，疑問道：“沒有？”

“嗯。”

看着這麽平淡的反應，白謙明已經開始替人着急了，道：“你會不會送禮物啊？你該不會把手套往人姑娘那一塞就完事了吧！”

“不講點送禮物的原因讓人感動感動嗎？”

“……”

許京辭拒不承認，悠閑道：“我寫了名字。”

“……”

空氣中沉默了幾秒。

白謙明扯過一邊的抱枕，重重捶了幾下，狠狠地嘆了一口氣。

白謙明頓時覺得要靠許京辭自己追，估計八輩子都追不上人，他就大發慈悲幫幫他吧！

“你果然不會，等着吧！這事就包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