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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周日，期待已久的秋季棒球大賽正式開幕。

在比賽開始的前一天，我特意泡了個澡早早上床睡覺。

為了保證自己可以快速入睡，我努力到把臉都給蒸紅了，最終頂着濕淋淋的浴帽從浴室裏爬回了卧室。

這是我特意跟如今在當地下小偶像的表姐詩乃請教來的方法，對方信誓旦旦的告訴我，只要使用了這一招，不管在進入浴室前有多精神，出來以後都一定是倒頭就睡，沒有例外！

而為了睡眠質量有保障，一般來說她還會給自己斟點小酒，只不過我現在還沒到可以飲酒的年紀，因此只需要使用一半的招數就可以了。

“畢竟你這個年紀又沒有社會人的壓力，什麽職場啊同事啊老爸的唠叨啊聯誼看上的帥哥不肯出來見面啊之類的煩惱，肯定也都是沒有的吧，怎麽會睡不着！”

電話的那邊，已經許久不見的詩乃表姐大着舌頭絮絮叨叨的說着，聽上去似乎已經喝高了：“我跟你嗦，你知道嗎momo，其實那天聯誼我本來看中的是四人組裏另外一個帥哥，那頭發絕對是天然卷吧？看着就很好摸！結果去要聯系方式的時候卻被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說到這裏，多田野詩乃稍微停頓了一下。

等再開口的時候，她已經換了一種語氣，聽上去格外不耐煩的、惟妙惟肖的模仿起了另一個人說話時的口吻：

“‘哈？聯系方式？我怎麽可能給你那種東西，想太多了吧？’”

“還有——‘我是聽說萩買單才跟過來吃飯的，對這方面沒什麽興趣，你找別人吧。那邊那個金發混血的家夥怎麽樣？要不我介紹你們兩個認識一下——’”

該說不說的，這撲面而來的暴躁感與不耐煩真的分外寫實。

我隐隐約約從這番話裏體會到了熟悉的感覺，腦海裏不受控制的回想起下雨天跟男朋友的那個擊掌。

我：“……”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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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也沒有那麽像。

電話裏的多田野詩乃還在磕磕巴巴地抱怨：“你聽、你聽聽——這是跟在對自己表達好感的女性該說的話嗎？果然臉好看的男人都靠不住！momo你那個男朋友別也是這個類型的吧——啊！真是想起來就森、森氣！”

“我的男朋友麽？taki醬不會的啦。”

聽她提起山本武，我信心滿滿地接話，語氣平和，絕對沒有在炫耀：“他的脾氣超級好的，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對我的話提出過異議。所以詩乃姐你不用擔心我。”

“你、你……唔！”

詩乃打了個酒嗝，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噎了一下，再次開口的時候，嗓門似乎比剛才又大了一點：“……可惡！這年頭就連小鬼都比成年男人好……真是不甘心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常年一個人在外上學打工拼搏的原因，詩乃似乎對于找個伴侶長久穩定的陪伴自己的這件事，有一種迷之執着。

不過她這個人運氣的确是很差，大學時期看中的異性要麽是有女朋友、要麽就是對她不感冒，而喜歡她的她也都看不上。

因此兜兜轉轉這麽多年，她依然還保持着單身。即使當了偶像還不忘抽時間參加聯誼，可以說得上是另一種程度的不忘初心了。

也是很厲害的。

于是我想了想，問她：“那你和那個金發混血的男生怎麽樣了？”

“這還用說嗎？”

多田野詩乃的聲音聽上去更悲憤了，對着手機聽筒這邊的我震聲道：“當然——是被拒絕了啊！！”

我被震的用一只手捂住了耳朵：“…………”

詩乃還在痛苦的點評着：“不過這個倒是比之前那個态度要好很多，拒絕我的時候還挺有禮貌的……話說我還是第一次跟混血接觸欸，他的眼睛竟然是灰藍色的你知道嘛！而且皮膚也很黑……日語也很好……啊，我忘了問他是哪國人了……”

詩乃的聲音漸漸地小了下去。

我對着聽筒叫了幾聲：“喂，喂？詩乃姐？”

那邊毫無回應，只傳來了粗重且平穩的呼吸聲。

看樣子是睡着了。

我：“……”

看的出來，這次失敗的聯誼對詩乃表姐的打擊的确很大。

我默默地挂斷了電話，給她發去了一個晚安的短訊，然後便關掉手機拿着睡衣進入了浴室裏。

浴室裏熱氣蒸騰，潔白的瓷磚變得潮濕，凝聚出一層光滑的水汽。

我抱着膝蓋縮在浴缸裏，下半張臉浸泡在水面下，像魚吐泡泡似的玩了一會兒。

思緒開始飄遠。

詩乃表姐今年已經大學畢業，算算年齡也有22歲了。

22歲……

我22歲的時候會在做什麽呢？

聯誼什麽的……那個時候的我不會也在考慮參加了吧。

那taki醬呢？

話說回來，自從那天決定主動跟他告白，我就沒有想過我和他之間會分手這件事。

雖然都說未來什麽的會很遙遠，不過我不管怎麽想，都想不到我跟他會分開的理由。

……嗯，要不還是不想了吧。

畢竟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

我是絕對不會跟男朋友分手的！

這麽想着，我從水面下鑽了出來，拍拍被熱水泡的發紅的臉，起身擦身體去了。

……

睡覺！

***

第二天。

早睡的效果出來了。

我精神滿滿的出現在并盛體育場前，跟瑞希還有內卷昴同學彙合。

因為來的很早，距離比賽開場還有一段時間，四周看臺上也都稀稀拉拉，到的人并不多。

我們按照票根上面的指示，一層一層的比對着號碼找座位。

瑞希穿了一身淺藍色的連衣裙，拉着我的手走在內卷昴前面，一邊找一邊說：“好熱！明明昨天都已經冷到開始穿外套了，結果今天竟然這麽大的太陽……這至少得有30度了吧？”

內卷昴慢悠悠的搭話聲緊跟着從後面響起：“沒錯，是31度哦，宇佐美同學。”

“……”

瑞希捏緊了我的手，飛快地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瞥了一眼，皺起眉疑惑地對我說：“momo，你都不擔心的嗎？”

我：？

我正認真的垂着眼睛按票找位置，聞言不禁疑惑地轉頭：“擔心什麽？”

“當然是山本君的比賽啊！”

瑞希提高了聲音，結果被頭頂的大太陽閃了一下眼，頓時用手搭成涼棚擋在了自己的眉毛上面，很是憤懑地低下頭說道：“本來以為會是個涼爽的天氣的，結果卻這麽熱。山本君他們的比賽跑來跑去的，絕對會受影響的吧？”

好像是哦。

有這種可能。

我歪着頭想了想，安慰她：“沒事的，taki醬昨天跟我說他已經調整好了。所以今天的比賽絕對沒問題，我相信他！”

瑞希：？

瑞希迷茫：“什麽調整好了？你在說什麽呢momo，我聽不懂。”

說話間，我們已經側着身子艱難地走到了對應的看臺上，收攏衣擺，三個人十分規矩的一排坐好。

這裏位置偏高，視野很好，可以清楚的把整個體育場收入眼中。

而且也不用擔心看不清人的情況，正對着的就是一塊巨大的屏幕，等比賽開始的時候就會播放場上球員的特寫，現在正十分盡職的放送着gg。

我坐在最邊上，旁邊挨着過道。瑞希在中間，再往那邊則是內卷昴。

內卷昴坐好以後，抱着手裏的水壺适時的開口道：“啊，我知道了。多田野同學說的是那天下午放學時的事吧。”

我：……？？

我登時一臉震驚地看向了他：“那天下午的時候你也在麽？”

不然他是怎麽知道我和taki醬的悄悄話的？

不對勁！

“我沒在，我是部活結束的時候，在樓上的走廊裏通過窗戶看到的。那天你們兩個都在操場，對吧？”

內卷昴面帶微笑，篤定地說道：“而且，那天多田野同學不知道為什麽跑去棒球部了，不過後面幾天就沒再去了，也沒有見到你和山本同學再一起放學。所以我就随口猜了一下，沒想到還真猜中了啊。”

我：“……”

我敬佩地看着他：“是的，你猜對了。”

還真是這樣。

沒想到內卷昴同學平日裏看上去不聲不響的，竟然私底下還會關注這種事。

我的目光忍不住飄到了旁邊的瑞希身上。

因為內卷昴剛剛在說話，瑞希此刻也正微微側頭望着他，眼神中帶着不自覺的專注。

內卷昴打開水壺喝了一口水，以一種格外淡定的神情接着問道：“對了，多田野同學，那天你難道很冷嗎？我在樓上看到你用圍巾圍着自己了，還冷的抱住走到跟前的山本同學不放，頭都埋到他肚子裏去了，旁邊好多人在和我一樣圍觀。”

瑞希：“……”

瑞希睜大了眼睛，唰的一下扭頭轉向我，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mo、momo，你們兩個，是當衆抱在一起了嗎——”

有這回事嗎？

我皺着眉思索了一會兒，先點點頭，然後又搖了搖。

我誠實地說道：“不知道，當時我很困，在睡覺，沒注意看旁邊的情況。”

瑞希睜着大眼睛看着我，明明事情的主角不是她，但她卻似乎因為自己腦補的畫面而臉紅了。

眼底還劃過幾分羨慕。

我越過她，瞥了一眼她身後的內卷昴。

雖然因為角度的問題只看到了一頭打理整齊的黃毛，不過，我還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真誠的祝福道：“別灰心啦，瑞希。你也可以和我一樣的！”

說着，我朝內卷昴的方向使了個眼色，一臉嚴肅地看着她說：“怎麽樣，要不要我來幫忙？”

瑞希：“…………”

瑞希臉上的紅暈褪去，耷下眼睛抽了抽嘴角：“……不，還是不要了。”

“momo的方法跟我不太合适，我還是就保持現在的樣子，也很好。”

說完這句話，瑞希轉過頭去，盯着前方不斷換gg的轉播屏不說話了。

場面一時安靜下來。

我從跟媽媽借來的帆布包裏翻出了一袋薯片，紅燴味的，打開後放到我跟瑞希中間，戳了戳她後率先吃了起來。

瑞希默了默，也拿起薯片開始吃，順便還遞給了旁邊的內卷昴一片。

咔哧咔哧的脆響中，時間悄悄過去。

入場的人變多了，冷清看臺開始吵鬧了起來。

我掐着點，掏出手機屏幕看了一眼，發現距離開賽還有15分鐘了。

于是很快便站起身，從衛衣口袋裏掏出紙巾擦手，把薯片塞進瑞希懷裏。

我：“我有事離開一下，馬上回來！”

說完，不等瑞希發問，我便轉身按住頭頂的棒球帽，蹦跳着穿過看臺和人群，逆行往後臺的方向跑去了。

……

後臺。

路過遇到的所有人都已經換好了衣服，在忙着進行熱身訓練。

為比賽做最後的準備。

我壓低帽檐，一路小跑進了并盛中學的選手休息室，站在門口，按照約定好的那樣，小心翼翼地敲了三聲，随後壓低嗓子重重地咳了一聲，便背過手貼着牆邊站好。

1,2,3……

我心裏默默地數着數。

剛剛數到7 的時候，旁邊休息室的門被拉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裏面走了出來。

我擡了擡帽子，看到山本武輕手輕腳地把門給關上。

他先是四處尋找了一下，也很快便發現了我的位置。

那雙棕色的眼睛在看到我的一瞬間便彎了起來，轉身大步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把礙事的帽子摘掉，套在手上，目光不自覺的跟着他移動。

我壓低聲音：“好快哦，這個時間點過來真的沒問題麽？”

好擔心會打擾到選手。

不敢大聲說話。

山本武點點頭，眸光清朗，嘴角含着一抹笑意：“沒問題的，大家都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不會被影響到。”

他說完，微微頓了頓，眼底露出了幾分疑惑。

“話說momo這個點過來見我，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嗎？跟比賽有關？”

“……”

我看着他，緩緩地點點頭：“是哦。”

不過在這之前，我也要稍微準備一下才行。

“……”

我默默地後退了一步，低下頭，從上到下的認真打量了一遍眼前身型高挑的黑發少年。

跟過來的時候看見的那些人一樣，山本武此刻也已經換上了輕便的統一服裝。

衣服上白下藍，上身是白色的短袖，胸前印着并盛中學的校徽和英文簡寫，身後則是巨大的數字。

下面的褲子也是不容易受傷的長褲。

我看着看着，不禁皺起了眉。

我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服，感受了一下衣料的手感。

山本武雖然有些疑惑，但卻站在那裏沒有動，也跟着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衣角，不明所以地問道：“怎麽了嗎，momo？”

我沉吟：“好像有點厚……今天外面31度，會熱吧，這個。”

“嗯？竟然溫度這麽高嗎？”

山本武微微挑了一下眉，也有點意外，但很快便不以為意的笑了起來：“問題不大，就算是10度等比賽的時候也一樣會出一身汗的。熱一點也好，起碼不用擔心感冒。”

也有道理。

我點點頭，接受了他的這個說法。

時間好像差不多了。

他該上場了。

而我也準備好了。

我扭頭，謹慎地四處望了望，拉着他的衣角把他扯到了走廊裏沒人會關注的角落。

然後松開手，在他的腹部輕輕一推。

‘啪’！

伴随着一聲輕響，仿佛有什麽開關被誤觸到了。

頭頂明亮的廊燈一下子熄滅，而他也剛好被我推到了牆邊靠住。

肩胛骨抵在了堅硬的牆壁上，微微一個用力，山本武便憑借着優秀的反射神經自己站好了。

他低頭，棕色的眼睛看向了我。

似是有些不解。

“momo……？”

“噓——”

見他像是想要說話，我連忙豎起手指抵在唇邊，警告似的朝他長噓了一聲。

他被我打斷，微微頓了頓，便聽話的合上嘴巴不出聲了。

四周沒人，但一會兒可就不一定了。

我打算速戰速決。

這麽想着，我将手從他觸感結實緊致的腹部挪開，轉而一邊一個，分別拉住了他垂落在身邊的兩只手。

我收緊手指，往前進了半步，帆布鞋的前舌抵在了運動鞋尖前。

然後深吸一口氣，踮起腳，目的明确的朝上湊了過去——

無聲。

沒有預想中觸碰到時會發出的那個‘啵’。

因為身高原因，我努力的仰起臉，最終只親到了他線條硬朗的下巴。

“……咳。”

我幹咳一聲，松開手，朝後退開，一瞬間調整好神色，一臉正色地搬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說辭，語氣頗為嚴肅地道：

“這是勝利女神的kisskiss，現在你已經被我強化了，上場的時候絕對會運氣爆發的。所以去吧！taki醬！”

“……”

山本武沒說話。

借着入口出傳來的微弱的天光，我隐隐約約看到他似乎露出了怔愣的表情，被我松開的手本能的摸向剛剛被親的地方，視線落在我的嘴巴上，不知為何一暗。

我：？

我下意識的也摸了摸自己的嘴。

怎麽啦，上面是有什麽嘛？

我疑惑地蹭了蹭，看看手背，沒蹭下來東西。

‘啪’！

又是一聲開關的輕響。

我擡頭一看，發現是山本武側身将走廊的頂燈重新打開了。

剛剛在黑暗裏的一瞬間仿佛只是錯覺。

燈光亮起，他重新恢複成了我最熟悉的笑模樣，彎起嘴角目光盈盈地看着我說：“謝啦，momo。”

“這一次，我絕對贏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