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十七

十七

第二天一大早，喬淩便哼哧哼哧地到了楊君瀾的公司樓下。

他說處理這件事情，需要她配合一下。喬淩其實不想過去，又覺得自己如果不過去，實在是太容易讓人誤會了，所以一夜輾轉反側之後，還是去了。

她到得很早，因為沒有心思自己做早飯，所以計劃着到了寫字樓，再随便在附近的便利店随便買點吃的。

本來以為自己有足夠的時間調整心緒，卻沒想到會在便利店遇上楊君瀾。

“楊總，你也沒吃早飯啊？”

楊君瀾看到她似乎有點訝異，點了點頭。

“我還以為你會晚一點才過來。怎麽，昨天沒睡好？”

喬淩眼下有烏青，聞言遲疑了一下，楊君瀾也沒再說什麽，只默默站到一邊去等着她。

“來了就上去吧，正好現在公司比較清靜，我們也……”

喬淩結完賬之後，便聽到楊君瀾沉穩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她下意識地點頭，跟着他出去了，那聲音卻又陡然中斷。她眼中出現一點疑惑，偏過頭去看他，卻看着他臉色一沉，眉間也擰在了一起，半眯着眼，目光冷冷地往一邊望去。

喬淩順着他目光的角度看過去，看到的是一個拿着相機的記者，躲躲閃閃，顯然是已經拍到了什麽。

那記者見自己被發現了，相機已經被關閉，又被抱在懷中護着，望着楊君瀾的眼神裏，謹慎摻雜着驚恐。

楊君瀾嚴肅起來的氣場，還是非常能唬人的。所以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只是向着那個記者所在的方向走了兩步，那記者便受到了驚吓，忘了轉身離開，只愣愣地看着他。

喬淩暗自嘆了口氣，跟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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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什麽？”

楊君瀾的聲音勉強可稱得上是溫和，卻又帶着一種難言的氣勢。

那記者猶豫了一下，而後一咬牙，争辯道。

“楊總，您和我較勁也沒什麽用，這個新聞又不是我爆出來的，今天就算沒有我，也會有其他人……”

楊君瀾還未繼續說什麽，他的聲音便自己小了下去。

“把照片删了，我放你走。”

片刻後，楊君瀾這麽吩咐道。

那記者顯然還有些舍不得，轉頭去看喬淩，喬淩有些莫名奇妙，沒懂他的眼神，有些茫然地和他對視。

片刻的沉默之後，記者在他們面前清空了儲存卡。

楊君瀾帶着喬淩轉身進了寫字樓，那記者看着兩人的背影，氣憤地啐了一口。

“這個智商，也想嫁入豪門當少奶奶？呸！”

傳言，喬淩仗着自己的生母當年有大恩于林英豪，狹恩圖報，才得以跨進林家的大門，可這麽多年，她都被防範得很徹底，既沒有拿到林氏的股份，也沒讨得林亦楚的歡心，寂寞難耐，這才搭上了楊君瀾。

她在林家尚且沒混出個名堂來，又是以有婦之夫的身份，搭上了楊君瀾，難道還奢望着轉正不成？

稍微有點腦子，就該知道不可能，如今借着這輿論的勢頭，讓自己紅起來才是要緊事，她全身上下，也就那張臉勉強能看了。不在這個時候，和媒體打好關系，找幾個熱點出來，等到這幾年過去，可就連這個機會也沒有了。

記者辛苦守夜得到的東西，因為一個不小心，功虧一篑。他沒敢明目張膽地編排楊君瀾，所以只得咬牙切齒地去攻擊看起來比較好欺負的喬淩。

另一邊，喬淩已經跟着楊君瀾到了辦公室。

“你怎麽想？”

楊君瀾微微皺着眉，問她的意見。

喬淩摸不準他是怎麽個想法，又怕自己越描越黑，所以擔着草包無用的風險，謹慎地省略了自己所有的想法。

“這個……我也想不出什麽好的辦法來，一起聽你的安排。”

楊君瀾從飲水機下拿出一次性的杯子，倒了一杯水給她。

“是這樣，這種輿論呢，如果要徹底澄清，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而且實際上，媒體也不是那麽在乎真相，他們只是想要新聞點而已，所以按照我的想法呢，我們也就不用管這些東西，當然了，一些比較離譜的謠言，我會派人删了，其他的，等過了這一段時間，熱度也就自然降下去。”

喬淩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楊君瀾見她沉默，以為她是有什麽隐憂，又繼續解釋。

“其實我們要是真沒什麽關系，這件事倒是好辦了。直接澄清就是了，那些記者也拍不到什麽證據。可咱們不是還有合作嗎？你之前在這一塊也沒有什麽名聲，就算現在澄清了，到時候品牌宣傳的時候又會被翻出來，到時候沒事也變得有事了。”

說到這裏，他又停頓了一下，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水才繼續道。

“就像剛剛那個記者說的，沒有他也會有其他人，我們以後一起溝通的情況也不會少，要真每一次被拍到就大張旗鼓澄清一次，反而又有掩耳盜鈴的嫌疑。”

喬淩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

“也是。”

楊君瀾皺了一下眉，總覺得她的聲音裏帶着一些悵然，他擡眼去看她，而後又察覺到她情緒的低落，遲疑了一下之後，再次開口。

“你要真想把這個謠言壓下去，也就只能取消我們的合作了，不過我覺得……”

他本來是要開口勸說，然而那勸說的內容還沒說出來，便被喬淩的聲音打斷。

“不不不，楊總你誤會了，我沒有想取消我們的合作。我這麽千辛萬苦得來的機會，怎麽也不會這麽容易放棄的，這個你放心！我只是沒有想到，楊總您竟然真的這麽相信我，太感動了，所以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

楊君瀾有些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擡手阻止了她的聲音，沒讓她繼續說下去。

“行，那既然你也沒什麽意見，我就去安排了。還有，我們待會把合同簽了吧，等那些東西删完，我會公布我們的合作。”

本來，他還要例行提醒一下，按照這個處理法子，她可能還得背一段時間的黑鍋，做好心理準備。然而看着喬淩一聽到合同就亮閃閃的眼，他覺得，自己好像也沒有必要多話了。

喬淩走出公司大門的時候，雙手把合同捧在胸前，像是捧着什麽稀世珍寶。

然而樂極總是生悲，回家路上，才出了公司沒多久，她又遇到林亦楚了。

因為現在網絡上熱度，她沒敢浪，低調地打了車，準備直接回家了。然而上了車，又從後視鏡裏看到林亦楚的車，她本來還抱着一點僥幸，期待着林亦楚不是來找她的。

可出租車在路上饒了幾個彎，林亦楚的車還跟着，她再怎麽不願意相信，也只得承認，他确實是來找她的。

“師傅，就在前邊超市那裏靠邊停車吧。”

喬淩暗自嘆了口氣，下車了。而後果然就看見，林亦楚的車行駛到她身邊，停了下來。

“上車。”

車窗被搖了下來，喬淩和林亦楚隔着一個副駕駛位，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又缥缈。

“什麽事？就這麽說吧。”

喬淩看了他一眼，神色複雜，聲音淡淡的，卻似乎飽含着許多情緒，然而細究下去，又分明什麽也沒有。

林亦楚一咬牙。

“夠了，別裝了，你不是都和楊君瀾勾搭上了嗎？還在我這裏裝什麽深情？”

喬淩本來只是淡漠地看着他，聽到此話眼角狠狠一跳。

而後她一偏頭，寡淡的神色裏透着一些不耐煩。

“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你站住！”

林亦楚的聲音沒能叫住她，他氣急敗壞地下了車，車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音大得讓人心中一跳。

他跑着向前，抓住了她的肩膀。

“你跟我說清楚，你和楊君瀾到底是怎麽回事？”

喬淩嗤笑了一聲，回過頭去看他。

“林亦楚，我以前對你怎麽樣，還需要幫你回憶一下嗎？我一回國就嫁給你了，和他又還能有什麽關系？”

她說話的時候，眼中帶着一點嫌惡，像是在嫌棄他，又像是在嫌棄從前為了他不顧一切的自己。

“那網上那些傳言是怎麽回事？”

林亦楚手上的力度未減，眼中的情緒澎湃着，死死地盯着她。

“你都說是傳言了，還能是怎麽回事？”

她說得漫不經心，看到他眼中明顯的不信任時，又忽而勾起嘴角一笑，而後再響起的聲音裏，帶上了幾分玩味。

“你要真想知道，不如去問問你那個好妹妹周芷月？”

林亦楚微微皺了皺眉，顯然，喬淩提起周芷月，讓他有些不舒服。

“你別什麽事都往別人身上推，這事就算是記者捕風捉影，也是因為你自己不檢點才鬧出來的，我……”

喬淩煩躁地啧了一聲。

“行了行了，你不用在我面前維護她，我也沒說什麽，只是提供一個可能而已。就算這事真是她搞出來的，也不過是在為你打抱不平，又有什麽可苛責的？”

她的聲音裏幾乎帶着一點不願糾纏的疲憊，讓林亦楚心裏的某個地方，忽然動了一下。

“你……真的和他沒有什麽？”

他的聲音柔和了幾許，手上的力道也輕了下來。

喬淩嗯了一聲，雲淡風輕地說。

“我倒是想和他有點什麽，也得人家看得上我啊。”

林亦楚眼神一動，正要再說什麽，喬淩卻沒給他機會。

——趁着他一愣神的大意，她已經轉身走了。他想要追上去，卻又接到父親的電話，而後被疾言厲色地叫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