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二十八

二十八

“什麽？”

喬淩無法描述自己心裏的震驚，只下意識地以簡短的音節回應。

系統見她如此，還以為她還在生氣，聲音立即就變得急切了起來，又是焦急又是忐忑。

“你不要生氣了嘛！對不起嘛！我都跟你道歉了！這個東西是我好不容易才申請下來的，很好用的嘛，你看，你現在是不是就感覺不到痛了？”

喬淩啊了一聲。

“我沒生氣。”

聲音沉沉，不容質疑。

“我只是在思考一個問題。”

系統被她忽然認真起來的聲音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問道。

“什麽問題？”

“你現在是我的靈魂和她的身體分開了吧？”

“對啊。”

“那你可以把我放回去吧？”

“可以啊。”

“那我自己可以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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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不過這個有什麽關系？反正我一直都和你在一起的呀！你要回去的時候叫我就好了嘛！”

“是嗎？一直都和我在一起？”

“是的呀！”

喬淩一挑眉，聲音裏帶上了一點笑意。

“那之前，說要走了，再也不回來的是誰？嗯？”

“那……那個……那是你自己讓我走的呀！你以後不要那麽沖動，不讓我走，我就不會走了呀！”

喬淩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系統。”

她的聲音變得沉靜，分明溫和，卻又帶着讓人脊背發涼的意味。

“幹……幹什麽？”

“你之前說過，你是來幫我的，是吧？”

“嗯，怎麽了？”

“之前，你還給我寫過一個調查表，調查我對你是否滿意，是吧？”

“嗯……”

“所以，其實你是沒有辦法違抗我的命令的吧？”

“嗯……啊？？？”

系統先是依照着慣性回答，而後很快意識到情況不太對，連忙匆促開口，試圖找補回來。

“哎呀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覺得你比較可憐，不忍心把你丢在這裏，所以才回來的。你不要誤會，不要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

喬淩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系統試圖去觀看她的情緒，奈何靈魂狀态的她怎麽看都是一團濃霧，看不分明。

它的心忐忑了起來，惴惴不安地跳動着。

“什麽嘛！怎麽了嘛！我都已經這麽努力地幫助你了！你還要怎麽樣嘛！你你你……你就算換一個，也不見得比我好啊！我……我……”

它的聲音越來越急切，攜帶着的情緒太過明确又濃郁，到最後幾乎帶上了哭腔。

喬淩忽然笑了一下。

“我知道了。謝謝你。”

笑聲清朗，聲音卻是格外鄭重的。

系統愣了一下，沒能立即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麽。

“啊？”

“我說，我知道了，你是最好的，所以……謝謝你。”

這一次，她說得很緩慢，幾乎一字一頓。

這一次，它聽得很明确。

明确的除了那聲音，還有它忽然劇烈得猶如擂鼓的心跳。

“哎呀你好煩啊！我當然知道我是最好的了！不要你說！哼！好了你自己玩吧，要回去再叫我！”

沉默了好一會之後，系統才急急忙忙地開口，倉促地說完了之後，又恢複裏沉靜。

喬淩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眉間眼角，都是笑意。

好像……事情也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嘛。

無論是林家還是周芷月，都比她想象的還要更殘忍一些，也更難對付一些。所以她先是差點失身林亦楚，後來又差點成了亡魂。

可即使這樣，她現在不是也還好好的嗎？

林亦楚救了她一次，楊君瀾又救了她一次。

就連最後那一點剩下的皮肉傷痛，也被系統解決了。

說起來她是無辜被牽扯進這麽一件事的，可事實上，她也分明什麽都沒有失去。

換了一個世界，她依舊從事着熱愛的事業，甚至比之從前，還多了一些東西。

例如樣貌。

喬淩站在病床邊，仔細看着病床上的身體。

自她穿越過來後，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認真的打量“自己”。

這張臉與從前的她有幾分相似，卻又分明要精致許多。眉秀麗如遠山，睫毛長而卷曲，鼻梁挺拔，唇線精致。

還有……

她想起那雙屬于楊君瀾的眼睛，想起那冷淡裏帶着的深邃，憤怒焦急裏，帶着的擔憂。

她第一次覺得，這樣的一番遭遇，好像也不太壞。

“系統。”

“……什麽？”

“你把我放回去吧。”

“嗯？為什麽？會很疼哦，那個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

“沒關系，我已經知道了。你說得不錯，這次是我大意了，以後要更小心才是。你把我放回去，我要記住這個疼痛，督促自己更加小心謹慎。”

她說得很誠懇，也很認真。認真得讓系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呀這個其實……也沒有什麽嘛，也是我之前沒有好好提醒你，這個世界和你本來的世界不一樣，他們要更偏激一些。你既然已經知道錯了，下次小心就是了，不用這麽折騰自己的。”

“那怎麽行。”

喬淩的聲音依舊是誠懇的，淡而溫和，卻又帶着讓人無法拒絕的氣勢。

“你看，你預警不及時，都自己認錯了，為了懲罰自己，還那麽辛辛苦苦，去給我申請了新的工具，我犯了錯，怎麽能獨善其身呢？”

“好了，你乖乖的，把我放回去吧。”

她這麽一說，系統就無法再說什麽了。又因為她言語裏表露出的對它的贊賞，心裏喜悅高興，所以心情很好，把喬淩的靈魂放回去之前，還不忘出言提醒。

“那我來了，你準備好。”

喬淩嗯了一聲。

之前那遍布全身的疼痛感覺猶如一團陰雲，在她心上揮之不去，在被系統灌入那身體之前，她下意識顫了一下，然後——

“诶？”

“诶？你一下子就變得這麽厲害了嗎？居然一點都不害怕！”

“不是啊，我真的沒感覺到疼啊。卧槽，不會是被你們玩壞了吧？你快檢查一下，我真的已經被灌入這個身體了嗎？”

“啊啊啊你不要吓我啊，我看看，沒有問題啊，所有的參數都是正常的啊！你再仔細感覺一下？”

“哦……我看看，好像……是有那麽一點點疼，但是和之前我感受到的完全不是一個重量級的啊！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啊！要不然你試試看你能不能動？看看你現在能不能控制那個身體？”

“我已經試過了，不能。”

“QAQ我去查一下是怎麽回事，你不要害怕哦，在這裏乖乖等着我回來就好了。”

“喂你別走啊！這種事情！是你說不害怕就能不害怕的嗎？！想個辦法啊！待會有人來了怎麽辦啊！要是他們以為我就這麽死了把我推到火葬場去燒了怎麽辦啊！”

“我我我……我盡快回來！你先拖住！”

然後，不管喬淩再怎麽呼喚，系統都沒再回來。

她就知道！不該相信這個系統！就是因為害怕它到時候又出纰漏，她才寧願自己忍耐疼痛，也要回到身體裏邊去，結果居然還是出問題了！簡直要瘋！

辣雞系統！還能不能靠點譜了！

楊君瀾推門而進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的樣子。

“現在感覺怎麽樣？”

喬淩動彈不得，總覺得他的聲音裏有一點幸災樂禍，可那一點情緒轉瞬即逝，讓她不得不懷疑自己的感覺十分正确。

她如臨大敵，想要睜開眼看他，卻連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也做不出來。

——不只是無法控制那個身體，仿佛連靈魂也一起被禁锢了，無法活動分毫。

喬淩在心裏罵了系統幾遍，提心吊膽地開始祈求楊君瀾不要發現他的異常。

然而，事與願違。

“怎麽？現在是不是動不了了？眼睛都睜不開了吧？偏偏意識是清楚的，對不對？怎麽樣，這時間是不是十分難挨？”

喬淩：！！！

他是誰？他怎麽知道這些？

她在心裏“卧槽”了一聲，戰戰兢兢地想，系統不會這麽不靠譜吧？這個世界裏還有妖魔鬼怪之類的玩意？系統你快回來！把話說清楚！

然而系統沒有聽到她撕心裂肺的呼喚，所以她陷入了無邊的絕望。

無邊的絕望裏，她聽到楊君瀾冷笑了一聲。

“活該！看你以後還知不知道小心了。昨天我特意囑咐醫生，沒有用麻醉，讓你記住那個疼痛。今天再給你上麻醉，讓你體會一下身體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覺。”

楊君瀾說話的間隙似乎還哼哼了兩聲，聲音十分幼稚。

“記住了，再不小心，以後就要在病床上一直躺着了。你可不是每一次都有那麽好的運氣，能等到我去救你，再有下一次，這樣的體驗可就不是什麽稀奇了，要變成你的日常了。”

喬淩：……無言以對。

好吧，你是大佬，你說了算。

楊君瀾嘲笑了她一番之後，走了。

喬淩的靈魂被禁锢在麻木的身體裏，開始認真的思考，放棄任務還來不來得及。

雖然楊君瀾不是書裏邊的角色，但是好像……也不是那麽正常啊。

然而仔細權衡了一會，她悲哀地發現，這是不可能的。

首先，系統就不會同意她放棄任務，而且她也看得出來，系統已經可以随意操控她了，它身後的勢力，更是一點沒把她放在眼裏，其次……她居然有點舍不得。

即使楊君瀾這麽兇殘了，她居然還是舍不得就這樣走了。

哎……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