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舌頭

舌頭

“所以你跟宋文竹又吵架了？”江路遼努力克制沒讓自己把笑意顯露在臉上。

陸合予叼着圓珠筆看題，點頭道：“對。”

“準确來說，他又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老想着操控我的人生，他做夢！”

江路遼“嗯”一聲，“你先別咬筆了，養成壞毛病了。”

“咬筆是什麽壞毛病？我只知道抖腿和轉筆不好。”陸合予把筆放回桌上，有些疑惑地看着江路遼。

“怕你餓了啃筆。”

“還不是你不讓我吃糖，真想不明白，吃糖怎麽了？”

江路遼沒理他，“把這個公式記住。”

“好的，江老師辛苦了！”陸合予見江路遼起身要走，連忙像個小尾巴似的送他出去。

兩人迎面撞上郭光明，“江路遼？你來找陸合予啊？”

“不，郭老師，我是來請教您的。”江路遼把昨天剛考完的那張物理試卷拿出來，在郭光明面前抖落展開，“誰不知道郭老師的物理是咱學校水平最高的，所以這道題我不會只能來找您。”

陸合予趁機溜走，心道江路遼真是會說話，把老郭哄的一愣一愣的，笑得眼角魚尾紋都出來了。

回到教室，黎寧文拉住陸合予的胳膊，提醒道：“陸陸，你嘴上怎麽黑了一塊？”

“啊？”陸合予伸手摸一下嘴唇，果然一手黑水，“完了，我可能把墨水吸嘴裏了。”

“你快去漱漱嘴吧，離上課還有兩分鐘！”黎寧文塞一包紙巾給他，“快去吧陸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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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合予急匆匆接過紙巾飛奔去廁所，路過江路遼和郭光明身邊帶起一陣風。

江路遼覺得奇怪，陸合予這是幹什麽去？

“江同學？”郭光明講完題，看着江路遼心不在焉，再一看時間離上課沒多久了，忙道：“你先回班吧，回去想想這題怎麽做，還不會的話再來辦公室找我。”

“好，謝謝郭老師。”江路遼收起試卷，跟着陸合予走進廁所。

陸合予正在沖洗嘴邊墨跡，江路遼還以為他又吐了，忙走近關心道：“陸陸，你沒事吧？”

“江路遼？”陸合予擡頭看向背後的江路遼，對着他笑笑，搖頭道：“我沒事啊。”

“你這是怎麽了？”江路遼走近但沒敢碰陸合予。

“你看我的嘴和舌頭。”陸合予舌頭上也粘上顏色，跟胎記一樣，本來嘴上墨跡并不明顯，被水一洗反而染了整個下嘴唇。

江路遼伸手擡高他的下巴，對着光仔細照看，“有點顏色，你快再漱漱口。”

陸合予垂頭喪氣跟小狗一樣，漱着口咕嚕咕嚕地說：“早知道就聽你的話了，我現在肯定特別難看。”

“沒看出來。”江路遼覺得陸合予下巴上沾的水跟剛燒開的一樣，燙得他的手指有些發熱。

陸合予看着自己吐出來的水不發黑了，又把舌頭亮給江路遼看，“現在還有顏色嗎？嘴上呢？”

江路遼捧着陸合予的臉，定定地看着那紅唇軟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克制住沒親上去的。

“還有一點兒，不過該上課了，你先回班吧，下節課再洗。”

江路遼放開陸合予，他口幹舌燥，連嗓子都跟着發緊。

“噢，好吧。”陸合予用紙巾擦一把臉，“你也快回去上課吧。”

江路遼卻轉身進廁所隔間，“你先走吧，我上個廁所。”

“可是要上課了！”

“你先走。”

江路遼摸了摸自己發熱的肉，心道陸合予待在這裏的話，他更出不去。

陸合予走到廁所門口，放心不下折返回來拿着紙問江路遼，“你要衛生紙嗎？”

江路遼吓得一哆嗦，“不、不需要，我有。”

“噢。”陸合予走出兩步又回來了，“你還要多久啊？要不要我等着你？我感覺我臉上好像還有墨水。”

江路遼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沒有，你先回去，我要待會再出去。”

“可是……”

“你還擔心我在這丢了嗎？舍不得我直說。”江路遼故意惡心陸合予。

陸合予卻在外面“嗯”了聲，“确實有點呢，江路遼，你說怎麽判斷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感情啊？我現在感覺自己越來越依賴你了……”

江路遼懷疑自己聽錯了，但現在肯定不是一個交心的好時間。

“你能不能別在廁所說這些。”

陸合予抿着嘴沒應聲。

“走了？陸合予？陸陸？”江路遼沒聽見陸合予走出去的腳步聲，知道他還在外面等着，無奈道：“行吧，我真是怕了你了。”

他再次整理衣服下擺，推門出去果然看見眼巴巴站在洗手池旁邊的陸合予。

江路遼嘆口氣，洗手的時候陸合予卻從後面抱住了他，“江路遼……”

他身體一僵，顧不得水流在指尖流動，一把推開陸合予，“你幹什麽！”

陸合予只往後退小半步，伸手關上水龍頭，垂眸道：“我今天心情很不好，就剛剛見你頭也不回地走了，心情突然很失落。”

上課鈴聲響起，江路遼沒聽清對方說了什麽，大概辨認他叫了一聲自己的名字。

等到鈴聲落下，他才聽見陸合予說的話，“你能不能別把我一個人留在原地？”

陸合予依舊低着頭，江路遼沒忍住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頭，發絲又細又軟。

讓江路遼想到他親生弟弟的頭發，小時候媽媽跟他們說過，頭發軟的人脾氣也軟，弟弟就是那樣的軟脾氣乖寶寶。

“好了，我答應你，不讓你一個人留在原地，別傷心了。”

“今天……”陸合予停頓片刻才道：“你今天可不可以陪我睡覺？”

“啊？”江路遼肉眼可見地慌亂起來，“我、我喜歡男生，你不要對我這麽沒有戒心好不好？”

陸合予吸吸鼻子，十分不以為然，“你不是說你不喜歡我嗎？怕什麽啊？再說真要硬碰硬你力氣又沒我大。”

“總之你陪陪我吧，我讨厭宋文竹！”陸合予有些氣憤地嚷起來，“你說宋文竹他怎麽這樣對我啊！簡直太過分了！我之前不讓他幹涉我的交友後，他表面上答應得可好，結果還是偷偷讓人盯着我！”

“那你怎麽想？過段時間原諒他？然後他再次踐踏你的底線？”

陸合予伸手抱住江路遼的腰，搖頭低聲道：“我也不知道，我覺得依賴他不如依賴你，至少你不會想控制我的人生，對吧？”

江路遼輕笑一聲，“我哪有這麽大的本事，與其依賴別人，不如依靠自己，陸陸，相信你自己。”

“我讨厭大道理。”陸合予又吸吸鼻子，對着江路遼笑笑，“但你的話我會聽的。”

江路遼想不明白陸合予怎麽突然就這樣了，但明白他現在需要安慰，于是慢慢伸手抱住他。

“那好，我今天找班主任請假。”

陸合予眼睛這才重新亮閃閃起來，“一言為定！那咱們晚上見！”

遲到了五分鐘，江路遼喊聲報告就被老師放進去了。

陸合予卻沒那麽幸運，被老郭點去黑板上做題，好在是課本上例題的簡單變換，不難寫。

晚自習放學，江路遼跟着陸合予回家，剛出電梯兩人都看見了守在家門口的宋文竹。

“陸陸……”宋文竹低聲喚了一聲陸合予的名字，“你家密碼換了，我進不去。”

陸合予充耳不聞，打開門自顧帶着江路遼進去，宋文竹伸手卡在門縫之中，他賭對方不會真的傷害自己。

門關到要夾到宋文竹的手時往裏拉開了，陸合予面色不善，沉得像雷雨天。

“你走吧，回昉城，我不需要你了。”

宋文竹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陸陸？你在說什麽啊，你不能就這樣把我趕走啊，我走了誰來照顧你？江路遼嗎？你知不知道他會讓你——”

“我知道，我知道的事情比你們想象中的多。”陸合予依舊攔在門口。

宋文竹聞言一怔，難以置信地看着陸合予，“你知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不想和你多廢話，你現在就走，回昉城。”說罷陸合予就要關上門。

宋文竹不顧一切地擋在門前，他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對方算計好的。

“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昨天故意讓我露馬腳，好把我趕回昉城是不是！”

陸合予沒說話。

宋文竹不管一切繼續大聲喊道：“你其實早就知道江路遼喜歡你對不對！你就是故意在我面前裝！你怕我阻攔你們，怎麽？你今天忍不住要對他下手了？”

眼見宋文竹越發憤怒，陸合予嘆了口氣，輕松堵住家門，“他現在去洗澡了，宋文竹，你幹嘛非把一切說開啊，一點都不好玩。”

陸合予回頭看一眼客卧的方向，施施然走出房間帶上門，擡手就把宋文竹推到牆壁上，緊緊掐住他的脖子。

“宋文竹，我說過了，我可以忍受你對我的窺視，但我絕不允許你幹涉我的事情。我本來不想趕你走，可是你太貪心了，不要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不是對我很好嗎？為什麽不繼續對我好了？為什麽非要惹我生氣，這對你有什麽好處？”

他的手不斷收緊，直到宋文竹的臉因窒息而發紅才松開對方。

陸合予活動一下自己的手腕，冷眼看着宋文竹蹲坐在地上喘氣，漫不經心地蹲下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你疼嗎？”

“陸合予，你、咳你就不怕自己瘋過頭了嗎？你還不知道吧，自從那次休學之後——”

“我知道有人跟我共享我的身體，你以為我會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