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利刃

利刃

“所以你們商量這件事多久了?”陸合予定了定神,看向張不凡。

“從明兒挨完打之後,多餘跟我說覺得安羽信看你的眼神怪怪的,我就知道他也發現了這件事。”

陸合予眼神不解,抿了抿唇才猶豫着問道:“那你們怎麽不早說?剛才還勸我早做打算,結果還不是瞞了我半年?”

張不凡笑嘻嘻地拍了拍李明柯的肩膀,“明兒不讓啊,他怕我們大嘴巴兜不住事,這半年都不讓我們去找你。”

“我怕安少爺真的暗殺我,而且我不覺得自己一個人能讓你接受這件事。”宋文竹十分坦然,他就是怕安羽信對自己下手。

李明柯哼了一聲,好看的丹鳳眼半阖都掩飾不住眼中的憤怒,“丫的我本來打算等你帶安羽信給我道歉的時候大家當面對質,結果等半年了你丫人呢!人呢!”

“也別說丫的我不讓他們見你,你丫摸摸自己的良心,你這半年聯系過我們嗎?除了陳多餘過生日你轉了帳,還特麽記錯人轉給了不凡,你丫是真沒良心!”

陸合予不是沒想到過他們,當初他是想讓安愉星見見張不凡三人的,但他們仨在第一批就被劃去了名字。

他自認理虧,垂眼盯着地毯上的紋路,頭發垂散遮住了他的額頭,透露出幾分乖順。

“對不起多餘,是我記錯了你的生日;對不起不凡,我不該忘了聯系你的;對不起明兒,我不該忘記答應你的事情。”

宋文竹與陸合予對視一眼,心道他可沒什麽對不起自己的地方。

“謝謝你宋文竹,願意冒着風險告訴我這些,你放心我不會讓安羽信針對你的。”

這一番道歉加致謝,讓幾人心裏挺不是滋味的:畢竟是朋友,他們不覺得錯在陸合予,都是安羽信的錯。

“得了,你丫別煽情了,要不是怕你被安羽信玩死,我才懶得搭理你呢!”

陳餘笑着戳穿了張不凡和李明柯的謊言,“陸陸,你少聽明兒胡說,他一知道這事可着急了,恨不得立馬告訴你。是我和不凡覺得,還是要再觀望觀望你的态度。本來我們覺得你喜歡陸風悅還挺好,至少不會把注意力全放在安羽信身上,結果前幾天聽說你被陸風悅拒絕,我們幾個覺得到告訴你這些的時候了,免得你因為失戀遭受太大打擊,神志錯亂到喜歡安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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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合予勉強提起嘴角笑了笑,“可是我現在心裏還是好亂,我不知道我該怎麽辦……”

現在回憶起來,自己和安羽信确實交往過密、舉止暧昧,他的眼神……總是盯着自己的嘴,跟要生吞了自己一樣。

“我怎麽這麽蠢,現在才發現這些。”

張不凡一拍胸膛,“這事我有經驗,你要讓安羽信對你的心冷下去,讓他意識到你不喜歡他,不會一直陪着他,他慢慢就失望了。”

“戰線拉太長,我怕他難受,都說長痛不如短痛,有沒有幹脆一點的辦法?”

“有。”李明柯乜斜眼睛看向陸合予,“你直接問他喜不喜歡你,不管他說什麽,你都說你不喜歡他。”

陸合予将手伸向了張不凡,“不凡,我還是覺得慢慢來比較好。”

張不凡與他握手,吹噓道:“我的辦法當然好了!這個辦法的關鍵就在于,你要說明了你不喜歡男生,你不是gay,記住沒?”

“記住了。”

李明柯“哼”了聲,掃視衆人,命令道:“今天的事誰也不許往外說,一個字都不準提。”

宋文竹了然地點點頭,李明柯這話就是在敲打自己,他老實聽從就好了。

安羽信覺得從唐家回來後,陸合予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每當自己想抱他、牽他的手時,他總會不耐煩的推開。

終于,滿腔委屈在兩天沒得到擁抱的夜晚爆發了,“阿予,我是不是哪裏做的不好,惹你生氣了?”

陸合予眉頭微皺垂眸看向安羽信,在看到他眼裏波動閃爍的淚水時,再次暗嘆自己過去是瞎了眼嗎,竟然沒有發覺他的愛。

“沒有,就是看到別人親兄妹之間也沒有這麽親密相處的,我覺得我們都長大了,應該保持安全距離。”

“可我們是、是兄弟啊!”

“安安,我們都不小了,你也該懂事了,好了,別哭了,自己擦擦眼淚吧。”

陸合予将紙巾遞給安羽信,見他遲遲不肯接過紙巾,耐着性子伸着手,兩人僵持了二十分鐘,最終還是安羽信認命地拿過紙巾擦去臉上淚痕。

“阿予……你變、變得好陌生!”安羽信用紙巾擦去眼淚,卻是越擦越多,他伸手想抓住陸合予的手,卻被對方輕松躲開。

“人長大都會變的,你也是。”

“你長大了就要把我趕走嗎?阿予,你不能這樣,你答應過我的……”

陸合予看着他哭腫的眼睛和臉上斑駁的淚痕,終于還是沒忍住蹲下伸手擦去安羽信眼角的淚,“阿羽,我們都會長大,你總不能一直跟在我身後吧?就算你現在願意,但你不能什麽都不會,被迫跟我身後和願意跟在我身後并不是一個意思。”

“我把你保護得太好了,你什麽都不會,如果哪一天你需要獨自面對一切事情,卻沒有任何思緒和方法,你會恨我的,恨我讓你變得脆弱。”

“就像現在,我可以為你擦去臉上的淚,如果哪天你哭泣的時候我不在,你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的話,你就會怨恨我當初為什麽要替你擦淚,我不希望我們之間有‘恨’這個字。”

陸合予說得很慢,“你知道的,我說的不只是擦眼淚。”

“所以你不要我依賴你了嗎?”

“對。”

“我不要!”安羽信抱住了陸合予的脖子,滾燙的眼淚落在了他身上,灼得陸合予心頭一慌。

“安羽信,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陸合予推開了安羽信,“你有自己的家庭,那才是你可以依賴的,我是不能一輩子陪在你身邊的。”

安羽信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連哭都忘了,“阿予、你是把我推開了嗎?”

“我們以後還是保持距離吧,我不想別人誤會我們的關系。”

“我們、是什麽關系?”安羽信感覺一滴淚滑落滴到了自己手上。

“我只把你當好朋友、好兄弟。”陸合予抛下這句話後慌張逃出安羽信的房間,匆匆下樓才定住腳步蹲下調整呼吸。

“陸合予?”身後傳來安愉星的聲音,腳步漸近,他關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陸合予勉強扶住牆壁站穩身體,心口和頭疼得讓他有些窒息,他不該放任安羽信愛自己,卻會為那滾燙的眼淚而心痛到呼吸錯亂。

在倒下失去意識前,陸合予憑借最後一點本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拉住了安愉星的手,“幫我……給、多餘、打電話……”

“诶!你怎麽了?”陸合予昏倒了,安愉星急忙打開了他塞給自己的手機。

張不凡三人趕到陸家的時候,醫生已經給陸合予檢查完了身體。

“醫生,陸合予他怎麽了?”“病人受到了一定的刺激,導致腦部供氧不足,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

張不凡看着陸合予臉上戴着的呼吸面罩,伸手碰碰身旁的陳餘,“多餘……我們是不是、不該逼陸陸做出選擇?”

李明柯側身冷冷地哼道:“等陸兒被安羽信的喜歡弄死,我們就不用逼他做出選擇了。”

太過極端容易劍走偏鋒,愛是一把能傷人的利劍。

“不凡,這也是陸陸自己的選擇,他沒有認定的事,別人是勸不動他的。”

站在門口的安愉星敲了敲門,“抱歉,打擾你們說話了,但是能不能把我送回安家?”

“你是?”張不凡側身擋住安愉星的視線,以免他看到陸合予。

“是陸陸讓他打電話給我的。”陳餘拉了拉張不凡的衣擺,換上謙和的笑容,“我帶你去車庫讓人送你回去,今天多虧你了。”

兩人走後,張不凡才道:“吓死我了,我還以為剛解決一個安羽信,又來一個小妖精呢,诶明兒,你覺不覺得他長得有點眼熟?”

李明柯雙臂抱胸,冷笑道:“他就是安家那個私生子,安愉星。”

“你說阿予為什麽相信他呢?還讓他打電話給多餘,車子去接到阿予,怎麽把他也帶來了?”

“因為陸合予死死抓住了他的手,當時來不及處理,就把人先帶了回來。”陳餘接了話。

張不凡驚道:“你怎麽回來了?”

“把他交給管家了,我總要把情況問清楚了告訴你們。”

三人前後走出房間,站在通道裏望向樓下空地,“你們說,陸陸醒了會怎麽選,及時止損還是掩耳盜鈴?”

“不知道,丫的要是敢怪我們,我就再不理他丫了!”

“好像有人過來了。”陳餘晃了晃李明柯的袖子。

三人屏息以待,一個瘦弱的身影自黑暗中顯現。

陌生的女孩,這就是陸合予口中的“妹妹”。

三人對視一眼,摸不清女孩的來意。

“小妹妹,你是來找陸合予的嗎?”陳餘俯身盯着蘇佳期的眼睛。

“嗯、我睡覺的時候聽見了聲音,她們說哥昏倒了,我想看看我哥。”

“你哥哥還在休息,你現在不能見他呢,等他醒了再來吧,小孩子要早點睡覺,回去吧。”

“好吧。”蘇佳期怯生生地跑開了,走出兩步遲疑着腳步回頭望了一眼陸合予房間的方向。

陳餘對她笑着擺擺手,直到女孩回過頭才驟然卸下嘴角的笑。

“她長得有點像陸陸。”

“看不出來啊。”

“丫的哪像了?”

陳餘伸手按按眼睛,“那可能是我看錯了吧。”

“你丫就愛裝。”“時間不早了,去旁邊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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