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那太髒了

那太髒了。

陸合予帶着安愉星上樓回房間，對方站在他卧室門口猶豫了一下，“去你房間幹嗎？”

“鋼琴在我房間啊，張不凡剛送的，而且你放心，我現在沒喝酒，不會……”

安愉星有些臉紅，忙推着陸合予進去，“知道了別說了！”

夜在不知不覺中悄悄降臨。

安愉星坐在一旁看陸合予打開鋼琴，指尖輕柔跳動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他随着琴聲有規律地輕輕點頭，專注地看着眼前的樂譜。

忽然琴聲停了。

陸合予回頭朝安愉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彈錯了。”

安愉星沒聽出來，走到陸合予身後搖了搖頭，“沒關系，你會唱歌嗎？”

“不會。”陸合予轉身繼續彈琴，“不感興趣，其實就連鋼琴我也不喜歡，但它對我有用。”

“有用？”安愉星不懂。

“有些場合用着上，比如和別人聊天，嘿先生，請問你對貝多芬的 A 大調第十一號鋼琴奏鳴曲有什麽看法。”

陸合予側向另一邊捏着嗓子道：“抱歉先生，我從沒聽過貝多芬的 A 大調第十一號鋼琴奏鳴曲，因為這是莫紮特的作品。”

安愉星被逗得哈哈大笑，陸合予讓出位置示意他坐下，“開個玩笑，這就是糊弄別人的玩意兒。”

“那有什麽是你發自內心喜歡的？”

“好像……沒有。”陸合予認真地搖了搖頭，“游泳和散打班是為了鍛煉身體，跑馬和鋼琴是為了社交，打靶是為了讓我更快平靜。至于喝酒，其實我很讨厭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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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為什麽不拒絕呢？”

陸合予拉住安愉星的手放在鋼琴上，低眸看着兩人相握的手，幅度極小地搖了搖頭，“小愉哥哥，在別人面前我總歸是要裝一裝的，很多人都虎視眈眈盯着我呢。”

“我爸執着于給我添弟弟，他那些情婦和孩子個個都想把我撕了，可他們越是恨我，我越要從容不迫，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他們一輩子也追不上我的優秀。”

“那……”“不凡他們也各有各的為難，不可能撕破臉為我出頭。”

安愉星抽回了手，“所以只有安羽信願意不顧一切為你，你很感動吧？”

他眼都不眨地看着自己的手，陸合予的溫度還停留在上面，如夢一樣的短暫接觸讓他心動，可那個名字同樣讓他無比心虛。

“感動啊，有人對我好我當然感動，所以我也對他好啊，這不是人之常情嗎？”陸合予手心落空，繼續彈奏鋼琴。

在悠揚悅耳的琴聲中，安愉星問出了那個讓他糾結許久的問題，“所以你喜歡他，對嗎？”

聲音戛然而止，陸合予眼神迷茫，“我喜歡誰，安羽信嗎？”

“對啊，你不是感動嗎？”安愉星喉嚨幹澀。

“感動又不是心動，我不喜歡他，我喜歡的不是他。”陸合予嘆息一聲，“我早就說過我不喜歡他，你怎麽不信呢？”

陸合予捧起安愉星的臉，看着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我和他認識的時候我們都還小，可以躺在一張床上、吃一個面包喝同一杯水，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只是小孩子之間的陪伴。”

“後來，元阿姨出國了，我和他都成了沒人管的野孩子。十一二歲的時候，有人指着我和他的鼻子，說我們倆個是沒人要的狗崽子，看着耀武揚威，實際上什麽都不是。他很憤怒地沖上去打了那個人，說那人不該罵我，他那樣對我，我怎麽可能不感動？”

“可是我真的只是把他當弟弟一樣，對他沒有那種心思，我一直覺得別人說我和他般配聽起來很惡心，我和他是家人、是兄弟、是沒有血緣關系的親人，怎麽可能對他有亵渎、占有的龌龊心思呢？那太髒了。”

陸合予放開了安愉星，輕聲道：“以後不要再說我喜歡他了，真的沒有。”

“對不起。”安愉星道歉，“我不知道你讨厭這個。”

“沒關系的，小愉哥哥，你之前又不知道。”

安愉星忍不住又道：“可你對外從沒表現過讨厭這種說法，是因為知道安羽信喜歡嗎？”

陸合予不願承認，但他不想對安愉星有所欺瞞，“對，或許我在不懂什麽是愛的時候愛過他。”但他現在不能、也不願接受安羽信的愛。

“那你現在呢？”安愉星急忙追問，陸合予和安羽信的過去太堅不可摧，他望塵莫及，但現在、未來，他想在陸合予的身邊擁有一席之地。

“我說了，我喜歡的不是他。”陸合予捏着安愉星的下巴，一字一句說道：“我已經知道愛是什麽了，絕對不會讓我愛的人受傷。”

安愉星被這話燙得渾身發熱，支支吾吾道：“噢、噢，那挺好的。”

陸合予輕笑了一聲，将人放開，“小愉哥哥，你緊張什麽？”

“我沒緊張，你的手機響了。”安愉星提醒陸合予，在他背對自己接起電話後松了口氣。

“喂，不凡，怎麽了？”“陸陸，安羽信後天回來了，你既然決定疏遠他，蘇佳期的生日宴就別請他了。”

“我知道了。”陸合予挂斷了電話，神情有些他自己都沒發覺的嚴肅。

“怎麽了？”安愉星小聲問道，“出什麽事了嗎？”

“沒事，小愉哥哥，你晚上可以留下來陪我嗎？”

“啊？這不好吧，還是算了。”

陸合予抿了抿唇，“那你留下來吃飯吧。”

“好。”安愉星答應了。

陸合予松了口氣，這才是他的真實目的。

吃飯時，蘇佳期和安愉星各坐在陸合予身側。

“哥，我要和你一樣喊小、小愉、哥、哥哥嗎？”蘇佳期覺得這個稱呼燙嘴，她喊不出來。

“不用、不用！你叫我的名字就可以。”安愉星連忙擺手。

陸合予有些臉紅，他不該當着蘇佳期的面這樣喊的，忙喝道：“不學好！叫他小愉哥就行。”

蘇佳期連忙低下頭，心裏卻奇怪自己怎麽就不學好了？

吃完飯，安愉星要走，陸合予拉住他道：“明晚要一起去給佳佳挑禮服嗎？後天是她的生日，我覺得多個人參考比較好。”

“我對這些不太懂，你要不叫上宋文竹他姐？”安愉星心眼多，他從陸合予對自己的态度中察覺到微妙的變化，但他不敢篤定那是什麽，只能寄希望于宋文竹，請對方幫忙辨認。

“你說得對，佳佳，明天給你介紹個姐姐認識。”“好啊，是誰呀哥？”

“你還記得宋文竹吧，宋文竹他姐姐叫陸風悅，她是個很好的人。”

“好，對了哥，明天……”

陸合予搶答：“明天參加你的彙演！我沒忘。”

“哥你最好了！”蘇佳期笑嘻嘻地倚在陸合予肩頭。

安愉星也笑着看向兄妹倆，燈光融融，氣氛安靜美好。

第二天下午，雲歸舞蹈室。

陸合予看見了宋文竹，皺眉道：“你怎麽也來了？”

宋文竹指着陸合予身邊的安愉星，“他也來了，我怎麽不能來？”

安愉星笑着摸了摸鼻子，“诶呀，我這不是怕你孤單嗎，宋宋？”

“你少寒碜我，不許學我姐喊我！”宋文竹走到安愉星身邊掐住了他的脖子。

陸合予心中不快，“啧，放開他，你這人怎麽愛掐脖子，多危險啊。”

他拉開宋文竹，低頭檢查安愉星的脖子，仔細查看确認沒有受傷才放心，十分自然地牽起他的手，“我牽着你，免得你們倆又打起來。”

安愉星扭過頭悄悄跟宋文竹比了個大拇指，後者還他一個中指。

張不凡在旁邊翻了個白眼，他本來不想來的，但一問才知道除了他別人都去，立馬加入隊伍絕不落單。

李明柯圍在陸風悅身邊打轉，陳餘在宋文竹看過來之前強制把人拉進懷裏，“明兒，兔子不吃窩邊草，你适可而止。”

他咬牙切齒，低聲再次提醒：“你別忘了，陸陸之前喜歡過陸風悅！”

李明柯還真忘了這事了，“丫的，我怎麽給忘了，感覺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入場了，你們別在裏面丢人。”陸合予率先拉着安愉星進入演出廳，其他人跟在他身後落座。

蘇佳期學的是芭蕾舞，身形輕盈姿态優美，躍到舞臺中央時像靈動的天鵝。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舞臺上，所有女孩子動作整齊劃一，但陸合予打心眼兒裏覺得蘇佳期跳的最好。

腳尖點地，旋轉跳躍，音樂漸至高潮，忽然聚光燈只留了一盞，燈下蘇佳期單腿直立，另一腿向後延伸，雙臂伸展，美麗的像從畫中走出的精靈。

大跳落地後快速點地旋轉，最後穩穩地立在舞臺中央，燈光消失，掌聲如雷鳴般響起。

李明柯數了，“她轉了至少十五圈。”

陸合予有些得意地道：“好看吧，那可是我妹妹，當然厲害。”

“咳！陸兒，那什麽……”李明柯摸了摸耳垂，用肩膀撞了撞陸合予。

“滾！”陸合予冷笑着看向對方，“想死直說。”就李明柯這麽愛撩閑的人，一準兒沒憋好主意。

“诶她們跳的是什麽啊？”安愉星好奇問道。

陸合予忙緩了語氣，笑道：“睡美人，古典芭蕾的巅峰之作，廣為流傳。”随後又道：“不過她們沒有完整地演出整個劇情，畢竟只是舞蹈室的‘炫技’。”

“走吧，該去找蘇佳期了。”宋文竹提醒道。

陸合予點頭起身，對安愉星道：“你跟着宋文竹，我去找蘇佳期，一會兒去給佳佳挑衣服。”“好。”

等人走了，宋文竹才對安愉星哼道：“喲，你之前還說再不理他了呢，這會兒又愛得不行了？”

“閉嘴！”安愉星惱羞成怒。

張不凡和李明柯、陳餘先走了，他們沒興趣陪蘇佳期挑衣服，拘着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