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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月考成績出來後,田洪軍挨個找班裏成績不好的人談話。

汪城從老師辦公室回來,不像其他人一樣萎靡,整個人迷之興奮,手撐着腦袋,笑眯眯地看着後座的時綏。

時綏被他這樣盯着,開心消消樂都玩的不快樂。

他拿下一只耳機,擡頭:“怎麽,被罵傻了?”

“沒有。”汪城嘿嘿笑了一聲,“老田說我成績再這麽拉胯,畢業後就只能跟你一起回家種地。”

時綏重新把耳機戴上,“你自己種,我沒興趣。”

“我怎麽會帶你一起去種地呢?”汪城好哥倆似的摟着他的肩,“我已經想好了,等畢業,咱倆創業去。”

“南巷那裏小吃雖然多,可沒一家煎餅果子能看上眼的。”汪城拍了拍胸脯,“到時候我們去擺攤賣煎餅果子,你煎,我吆喝,保準賺大錢。”

時綏:“……”

“滾蛋。”

汪城正準備努力游說他未來的合作夥伴時,他的同桌班長突然回來,汪城只能往裏收腿,放人進去。

動作小心翼翼的。

“班長,老田找你說什麽了?”

班長名字叫齊思正,落座後,沒回答汪城的話,反而伸手去掏汪城的課桌,掏出一堆小浣熊方便面。

“沒收。”齊思正将方便面塞進自己書包,封死,“班主任讓我監督你好好學習,以後,你再上課偷吃,我就直接跟他說。”

汪城目瞪口呆,“不是,你還真同意了?”

剛剛田洪軍的确跟他說過讓他跟班長好好學習,可他以為齊思正肯定會拒絕的。

“有什麽奇怪的。”齊思正往後座看了眼,“陸淮知他們也是這樣的。”

“卧槽!”汪城立馬被轉移注意力,“時綏,你真的找學霸補習了啊?”

他還以為時綏這個倔嘴根本不會開口。

“嗯。”時綏有些不自在,随便在屏幕上劃拉了一下,不過表面依舊冷酷,“因為我不想跟你一塊去賣煎餅果子。”

他說完,餘光看了眼旁邊的陸淮知。

陸淮知正在低頭刷題,可能是題目比較難,眉頭微微蹙起,在草稿紙上不斷驗算過程,他隐約都能聽見刷刷的紙筆摩擦聲。

他剛準備收回目光,卻見陸淮知停筆,偏頭問他:“怎麽了?”

汪城立馬搶答:“學霸,剛剛班長說你會輔導時綏!”

“不過你刷題也太認真了?我們講話那麽大聲都沒聽到,怎麽時綏看一眼你就回神了?”

陸淮知放下筆,揉了揉手腕,“抱歉,這一題有點複雜。”

齊思正也回過頭,問陸淮知:“你為什麽答應輔導時綏?”

他們現在已經是高二了,即将進入總複習階段,學業繁重,自顧不暇,他不懂陸淮知這個年級第一為什麽會去管倒數第一的學習。

齊思正當時同意田洪軍跟汪城坐在一塊也只是出于班長的責任。

他一直沒看懂陸淮知是為了什麽。

況且……

齊思正隐晦地朝時綏看了一眼。

時綏比汪城難相處多了。

時綏察覺到齊思正的視線,冷冷回望,可只看了一眼,就被一張寫滿的草稿紙占據視線。

陸淮知将草稿紙遞給時綏,“這是我根據昨天講的那幾題物理重新編的一個題目,會稍微難一點,你要是不懂了再問我。”

“不看。”時綏低下頭,繼續玩自己的開心消消樂。

陸淮知也沒勸,只是将草稿紙放到了時綏的課桌上。

齊思正這才從時綏的那一眼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緊張地下意識屏住了呼吸,連忙呼了口氣。

“不是我答應輔導時綏。”陸淮知突然開口。

齊思正愣了愣,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陸淮知是在回答他之前的問題。

“是我主動要求輔導他。”

說完這句話,陸淮知沒管齊思正的反應,拿起筆繼續給時綏出題。

齊思正面色複雜,一回頭,卻發現汪城正鬼鬼祟祟在他書包裏偷方便面,見他看過來,手速飛快地順走一包,嘩啦啦将方便面全部倒進嘴裏。

還一臉嘚瑟地看着齊思正,那表情明顯是[你能奈我何?]。

然後,汪城不出意外地噎住了,咳嗽着把方便面噴了一桌子。

齊思正看着自己桌上帶着口水的方便面,表情複雜。

他到底是在跟什麽生物做同桌。

——

放學後,教室裏靠窗的兩排人都留了下來。

齊思正扔給汪城一頁元素周期表,讓他必須背下來才能走。

而陸淮知則是給了時綏一小沓物理題,讓他鞏固昨天學的知識。

汪城哀嚎道:“你還不如殺了我!”

齊思正将汪城從他課兜裏偷回去藏起來的一包小浣熊撈出來,在他面前晃了晃,“背完就給你。”

饞了一天的汪城堅持了不到一秒,就屈辱地低下了頭。

時綏則是看着桌上疊起來的草稿紙,直接拒絕:“太多了。”

陸淮知這一沓比老師布置的作業還要多!

簡直離譜。

“你能看多少是多少。”陸淮知沒強求,他看了眼前桌上擺着的方便面,想了想,從抽屜裏拿出一根棒棒糖,放在草稿紙上,“昨天的吃完了嗎?”

“扔了。”時綏道,“你以為我跟汪城一樣?”

為了根棒棒糖折腰。

陸淮知頓了頓,“你不要,那我用來綁東西好了。”

說完準備拿走棒棒糖,誰知時綏速度比他更快,簌地把棒棒糖搶走,咬牙切齒:“沒完沒了是吧?”

他當然知道陸淮知口中的[東西]是什麽。

“只能憋出三個字的玩意你要好意思送人?”

時綏說完,像是找到了反擊陸淮知的痛點,“作文寫的倒是洋洋灑灑,情書只有三個字,你行不行啊陸淮知?”

語氣輕蔑嘲諷,然後擡眼,就準備看陸淮知破防惱羞成怒的模樣。

誰知陸淮知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輕飄飄道:“你看了?”

時綏:“……”

“我以為你會直接扔了。”陸淮知聲音帶了一絲笑,“我下次一定把那一頁都寫滿。”

時綏感覺手裏的那根棒棒糖都快被自己捏斷了。

可能在他心裏,這就是陸淮知的脖子。

“你們在聊什麽悄悄話呢?”汪城不知道什麽時候把頭湊了過來,“時綏,你耳根怎麽紅了?”

“又被蚊子咬了?”

汪城往四周瞅了一圈,“可我連蚊子聲都沒聽見。”

“跑了。”時綏磨了磨牙,警告地看向陸淮知,“它要是再敢來,我直接一巴掌拍死。”

“你這怎麽像是要拍死的是學霸一樣?”汪城啧了一聲,“又不是學霸把你耳朵弄成這樣的,咱不興遷怒這一套哈!”

時綏:“……”

他第一次考慮要不要跟汪城絕交。

陸淮知倒是神色如常,将時綏桌上有點亂的草稿紙擺正後,站起身,“我去學校門口拿個快遞,你好好看題。”

昨天給時綏補習太晚,快遞延遲配送了,他索性讓人送到學校來。

人走後,時綏失去攻擊目标,恨恨撕掉手中棒棒糖的包裝,在嘴裏咔嚓咬成兩半。

他遲早要把書包裏那封情書拍陸淮知臉上!

——

陸淮知回來的時候拿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包裹,就在教室拆的。

汪城好奇問道:“學霸,你買的草稿紙嗎?”

陸淮知:“不是。”

汪城還想問什麽,突然聽齊思正敲了敲桌子,“你背了大半個小時,元素周期表第一行都沒背完,你還有閑心玩?”

“繼續背!”

汪城委屈地看了自己兄弟一眼,想讓時綏救他,可時綏也正低着頭在跟桌上的題目大眼瞪小眼,嘴裏一根棒棒糖都快咬碎了,顯然沒心思管他。

于是,他只能憋屈地繼續背元素周期表。

時綏正盯着草稿紙上那根被彈簧連着的小木塊發呆。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這麽簡單的東西,受力能這麽複雜。

他正準備放棄的時候,旁邊的人突然往他這邊靠近了些,右手伸過來,給他在兩個小木塊上添了幾個箭頭。

“這是他們受力的方向和類型,這樣看會清楚一些。”

陸淮知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還帶着一點熱氣,被空調的冷風一吹,往外溢開。

時綏又聞到了那股味道,像是郁郁蔥蔥的森林,被太陽照過後,樹木散發出的淡香,幹淨凜冽。

他瞥了一眼陸淮知的校服,洗的發白。

陸淮知家洗衣液的味道還怪好聞的。

陸淮知見時綏沒反應,又問了一句:“很難理解?”

時綏立馬回過神,從陸淮知手裏搶過草稿紙,嘴硬道:“我又沒說不會做。”

有了陸淮知那幾個箭頭,時綏很快将那道題弄清楚了。

竟然有點成就感。

時綏唇角勾了勾,不過很快又被他壓了下去,他剛準備往下看,突然聽陸淮知低聲問了一句:“你喜歡粉色嗎?”

時綏下意識偏過頭,就看到陸淮知桌上的快遞,此時被拆開一角,露出裏面粉紅色內頁。

時綏:“?”

還有人草稿紙用粉紅色的?

他下意識多看了一眼,只見外面的快遞包裝上印着幾個大字——

情書浪漫信紙書封套裝。

365套。

整整一年的量。

……

時綏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他被一封封粉紅色情書砸死的恐怖畫面。

眼見前座的汪城又要回頭,時綏一腳踢上他的椅子,惡狠狠道:“再回頭看揍你!”

說完,将陸淮知桌上大剌剌放着的粉紅色情書套裝粗暴地塞進了他的課兜,“誰特麽喜歡你粉紅色的情書?”

他是腦子短路了才會去搭陸淮知的話。

因為怕被人聽到,時綏聲音壓的很低,相比于兇巴巴的臉色,說出的話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陸淮知看着幾乎被折成對角的粉紅色情書,思索半晌,“那你喜歡什麽顏色?昨天的藍色?”

時綏握着筆的手發出嘎吱的響聲,筆尖都快戳破桌子了。

前排偷偷往後看的汪城暗道糟糕。

完了,學霸又怎麽惹到時綏了。

他正在想用什麽法子勸架,卻見時綏冷冷擡眼,“偷聽得爽嗎?”

汪城簌地把頭扭了回去。

之後,教室裏除了空調的呼呼聲,就是汪城跟念經似的背元素周期表的聲音。

後座的兩個人徹底斷絕交流。

應該說,是時綏單方面不理陸淮知。

就連陸淮知遞棒棒糖,也被扔了回去。

這詭異的氛圍持續了不到半個小時,就被時綏終結。

“我要去網吧兼職了。”時綏坐起身,将桌上的東西掃進書包,“先走了。”

“等等!我跟你一起!”汪城立馬開口。

他都快被那個元素周期表繞暈了,巴不得跟時綏一起開溜。

再說,他一個人根本頂不住兩個學霸的壓力。

“我正好去網吧玩會。”

汪城收拾桌子的時候,下意識想順走那包小浣熊,卻被齊思正按住另外一頭。

齊思正:“周期表背完了?”

汪城慫慫地收回了手,“就差一點了。”

他有些不甘心地看着那包方便面,突然計上心頭,“要不,你跟我一塊去網吧?我背給你聽?”

說完還不忘邀請陸淮知,“學霸你去不?”

齊思正:“?”

他剛想拒絕,就見陸淮知非常自然地開始收拾東西,“好。”

于是,時綏一路上聽汪城在路上傻唧唧背周期表,很認真地思考怎麽開口跟人絕交比較合适。

不過沒等他想好措辭,網吧就到了,汪城也閉上了嘴。

李璐璐正好在門口櫃臺,見時綏身後跟了三個人,詫異道:“時綏,我是不是該給你加工資啊?總是給我帶新人來。”

齊思正沒來過黑網吧,拘謹地握緊了書包帶子。

汪城拍了拍他的肩,“班長,這是網吧老板,我們都叫她璐璐姐,漂亮吧?”

“汪城你小子嘴還挺甜。”李璐璐捂唇笑了一聲,“你們經常用的那個包廂還空着,今天随便玩,我請客。”

“璐璐姐是安城最漂亮的小姐姐!”汪城歡呼一聲,拉着齊思正就往那個包廂跑,“快,趁我還記得,先給你背一遍周期表!”

時綏則是去櫃臺跟李璐璐做交接。

等他跟李璐璐了解完情況,将桌上那些小垃圾扔進垃圾桶,一回頭,發現陸淮知還站在他身後。

時綏皺眉:“你幹嘛?”

陸淮知朝離櫃臺最近的那個機位看了一眼,“那裏被占了。”

“那有不是你的專屬位置。”時綏莫名其妙,開始趕人,“你去跟汪城他們一塊。”

陸淮知不動。

他身形高挑,又長得好,站在網吧門口,礙事又礙眼。

時綏磨了磨牙,“那你想怎麽樣?”

他總不能把在那上網的客人趕走吧?

陸淮知朝頗為寬敞的櫃臺看了一眼,“我可不可以跟你一塊坐在這裏?”

“之前還有一題,我有個知識點沒給你強調,正好補上。”

可時綏根本不吃他那一套,無情拒絕:“不行。”

他才不要跟陸淮知一起擠在櫃臺。

“等等。”一直看戲的李璐璐突然開口,驚訝地朝時綏眨了眨眼,“時綏,你在跟人學習啊?”

她從櫃臺地下扒拉出一個塑料凳子,擺在時綏的老板椅旁邊,“小帥哥,你坐這,好好給這小子補補功課。”

李璐璐見時綏想反對,直接将陸淮知的書包接了過來,“我是老板還是你是老板?我就讓他坐這!”

她用指尖在時綏額頭點了一下,“你小子都高二了,給我好好學,還真想在我網吧打一輩子工啊!老娘可不收。”

說完把陸淮知按到座位上坐下,“時綏要是不好好學,你就叫我,我來收拾他。”

陸淮知很配合地點頭應下。

這個櫃臺坐一個人綽綽有餘,可是坐兩個男高中生就稍顯窘迫。

而且櫃臺的臺面不算寬敞,将将放下兩張卷子就滿了,時綏跟陸淮知的作業被迫疊在一起,就連胳膊也是随便一伸就能碰到的狀态。

因為外面的溫度還是有點高,兩人出來的時候都沒穿校服外套,胳膊時不時碰到一塊,時綏能清晰感受到對方的皮膚,以及溫熱的體溫。

時綏感覺自己耳根子又有點熱。

可兩個大男人,挨一下怎麽了,他在別扭什麽。

不對勁。

也很不自在。

就在時綏準備找個借口開溜的時候,突然看到陸淮知抱起胳膊搓了搓。

時綏這才注意到,陸淮知臉色有點蒼白。

櫃臺正對網吧的立式空調,他平時只覺得吹的很涼快,沒想到陸淮知身體這麽弱,這麽一會就受不了了。

“你的校服呢?”

“放教室了。”

陸淮知說完,咳嗽了一聲,“抱歉。”

“道個屁的歉。”時綏煩躁地打開自己的書包,将裏面的校服扔給陸淮知,“穿上,別病了又碰瓷我。”

陸淮知抱着校服,“真的給我穿?”

“廢話。”時綏說,“我沒穿過它抽煙。”

時綏說完,又覺得自己這個解釋很多餘,雙手抱肩,想給自己找回點面子,“不過,我的校服你穿着可能大了,我平時袖口會挽起來一點,你到時候可以多往上拉……”

話音剛落,就見陸淮知已經穿上了校服,手伸直,手腕上方蹭地露出一截小臂。

陸淮知将校服上挽起的袖口放下,“大小剛好。”

……

時綏一下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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