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次日，蘭予一覺睡到了十一點，吳高遠過來的時候，他剛起床。

蘭予打開門，吳高遠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甚至還抱了一束花，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來探病的，當然也差不多。

吳高遠看着蘭予亂糟糟的頭發就知道他剛醒，不過也可以理解，換做他在山裏七天吃不好睡不好，他只會比蘭予睡得更誇張。

“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帶了你經常吃的那家的面，”吳高遠将手中的東西放下，又将手裏裝着面的袋子遞過去。

蘭予接過，看了一眼，是清湯面，估計以為他才從山裏出來要吃些易消化的，吳高遠有時候也還是心思細膩的。

他坐在餐桌上開始吃面，吳高遠就坐在他對面，時不時玩玩手機，過一會兒又站起來走走，随手指着一盆多肉對蘭予說：“你這花養的挺好的哈，哈哈，”

“半個月沒澆水了。”

“那生命力還挺頑強。”

對話實在尴尬，吳高遠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心中有愧，明明平日裏也是這樣對話，今天他卻覺得無所适從。

“什麽事？”蘭予幾口将面吃完，把垃圾清理了放進垃圾桶裏，看着吳高遠局促的樣子直接問道。

吳高遠尬笑：“哈哈，沒什麽事啊，我能有什麽事，我就來看看你，你沒哪裏受傷吧，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蘭予看着他：“看完了嗎，看完回去吧，我要睡覺了。”

“你不是才起來嗎？”

“又困了。”

吳高遠啞語，他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磨磨蹭蹭走到門口，等蘭予要關門，又一把将門撐住：“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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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予皺着眉看着他，不明白他的話。

“都是我的錯，你本來就不想去霧隐山，都是我死皮賴臉求着你去的，要不是我，你也不會在霧隐山摔倒失蹤，還差點死了。”

蘭予見他聲音又開始哽咽，本來因為困得不行被人打擾的不耐消減了些，語氣也沒有那麽生硬：“不關你的事。”

“那你原諒我了？”

“嗯。”

“那你為什麽冷着一張臉，氣壓那麽低，我以為你還在生我的氣。”

“困。”

吳高遠以為蘭予說想要睡覺是在趕他走，沒想到蘭予是真的困，實際上蘭予做了一晚上的夢，根本沒怎麽睡着，就等着吳高遠離開然後繼續補覺。

見蘭予真的沒有再怪他，吳高遠心中的負罪感也少了些，見蘭予是真的困，便也自覺的要滾蛋，蘭予卻有話問他。

“我以為你來替林子涵求情。”

吳高遠被蘭予問的一愣，随後又說道：“我在你心中就是那麽拎不清事的人嗎？”

“你喜歡她。”蘭予肯定的說，然後直視吳高遠。

吳高遠也不躲，看着蘭予認真道：“那也沒有我兄弟的命重要。”

沉默了一會兒，蘭予先開口：“回去吧。”

吳高遠點頭，轉身離開了。

蘭予說不清心裏什麽感覺，他真的以為吳高遠是來求情的。

畢竟人性向來如此，他平安回來，也沒受什麽傷，林子涵的罪行便大大的減輕，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這完全就是一場意外。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吳高遠從頭到尾都沒有那個意思。

吳高遠是蘭予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從高中一直到大學，七年的感情說不深也是假的。

若是吳高遠開口，蘭予或許真的會考慮，來抵消這幾年他平日裏的照顧，但可能，在他開口的那一刻，這幾年的情意也就這麽消失殆盡了。

幸好，吳高遠沒有開口。

蘭予的內心深處還是不希望失去他這個朋友。

送吳高遠離開，蘭予便回到卧室繼續補覺了。

再醒來，蘭予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

晚上八點，蘭予看了一眼時間，揉了揉眉心，披上衣服去開門。

一打開門，就見兩個上了年紀的夫妻拉着林子涵跪在他的門口，蘭予臉色冷了下來：“你們做什麽？”

林子涵的爹媽聲音沙啞：“孩子，是我們沒教好女兒，害你受苦了，我們帶着她來給你道歉。”

蘭予的太陽穴跳動，眼前的場景讓他頭痛，但是林子涵做的事與他爹媽無關。

蘭予上前扶起兩個老人，他們衣着樸素，手心裏也有厚厚的繭，是一對平凡又忠厚的父母。

“蘭予，對不起，但我真的沒有想要害你，我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林子涵早已泣不成聲，聲音嘶啞的對蘭予道歉。

蘭予讓他們進屋，大晚上的，有什麽話在走廊說也不合适，隔牆有耳，蘭予并不喜歡被看熱鬧。

“孩子，我們也不求你原諒，只是.....”林子涵的爹媽應該也深受良心的譴責，知道自己這樣說實在自私。

但是他們只有林子涵這一個女兒，實在不能眼睜睜得看着唯一的女兒進去。

蘭予沉默的聽着他們一直道歉，一直說要賠償，林子涵雖然人品不怎麽樣，她卻有着世界上最愛她的父母。

她犯了錯，她的父母想辦法替他贖罪。

蘭予忽然開始想如果自己的父母知道自己遭遇了這麽一遭，是否也會擔心，不過當時能把只有幾個月的自己丢掉，應該也不會關心他的死活。

他突然就覺的沒意思，他當然珍惜自己命，可是也并不是一定要置林子涵于死地，看着她真心悔過的樣子和她父母憔悴蒼老的樣子，蘭予不想再糾結這件事情。

“七萬。”蘭予說了一句。

他在林子裏待了七天，就用這七萬補償那七天。

“好，好，”林子涵爹媽連聲答應，他們本就帶着賠償的心來的，從林子涵跟他們說的那一天便東拼西湊了十萬，沒曾想蘭予只要七萬。

蘭予點點頭，準備送客。

“多謝你了，孩子。”林子涵爹媽走到門口又給蘭予鞠了一躬。

蘭予搖搖頭，送三人出門。

人一走，原本吵鬧的房子安靜下來，蘭予收到了林子涵爹媽的轉賬，他轉手就将這七萬捐給動物保護協會。

就當是給白狼的感謝。

蘭予又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靠在窗邊，看着窗外無邊的夜色。

手機鈴聲響起，蘭予任由他響了三次，才接通。

“蘭予，方便嗎，我來看看你。”

是趙淵。

“要睡了。”

蘭予拒絕。

“好，你還好嗎？”

“死不了。”

“......”

又是一陣沉默，正當蘭予想要挂電話的時候，趙淵又說了句對不起。

蘭予發現自己突然特別厭惡這個詞，他不知道為什麽人人都要來說一句，明明跟他們無關。

蘭予将電話挂了，突然覺得和人相處真沒意思，什麽都沒有意思，他不喜歡跟人交流，也讨厭勾心鬥角，不喜歡猜測別人的想法，也不喜歡別人糾纏。

趙淵明裏暗裏追了蘭予三年，蘭予自認從沒給過他回應，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那麽執着。

現在發生了這件事，他更不想在跟趙淵有什麽。

他想找一個地方，安靜，沒人打擾。

蘭予彈了彈煙灰，腦子裏又出現了那個畫面，腦子裏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霧隐山裏，巨大的白狼在林間飛奔。

“他怎麽了？”靠在樹上的紅狐問纏繞在樹枝上的巨蟒。

“不知道。”在樹上曬太陽的巨蟒懶洋洋的回。

紅狐摩挲着尖尖的下巴：“他前幾天救了一個人類。”

“又送回去了。”

“然後就這樣了。”

天天在山林裏發瘋，毀壞草木。

“他的發情期也還沒到啊？”

“不知道。”

紅狐總覺得還是跟那個人類有關，便大膽猜測白狼應該是愛上那個人類了，可是那個人類被白狼自己送走了。

白狼已經成年了，冬季來臨之前，他要找到自己相守一生的伴侶，紅狐以為那個人類就是白狼認定的伴侶，沒想到他把人放走了。

這邊兩人在這裏聊着正起勁，那邊白狼卻突然停下奔跑，他看着一個方向，像是感應到什麽，朝着那個方向長長的狼嗥。

一時間，山林裏的動物都被吓得四散逃走。

狼大王又發脾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