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

第 18 章

秋季過去，寒冷的冬季來了。

霧隐山的許多樹都變得光禿，露出築在上面的鳥巢，綠蚺有時會爬上樹枝偷鳥蛋，一口一個，吃的開心。

蘭予裹着白色的棉衣，他跟着綠蚺在山林裏散步，看綠蚺又吞下一個鳥蛋，忍不住勸：“萬一留一線，你還是給鳥夫婦剩幾個孩子吧。”

綠蚺朝蘭予的方向吐了吐蛇信子，蘭予聽不到綠蚺在說什麽，但是卻看到綠蚺停止了動作從樹枝上滑下來。

巨蟒落地，一個俊美的男人出現，綠蚺對着蘭予舔了舔嫣紅的唇：“我還沒吃飽，把你吃了吧。”

對于綠蚺的威脅，蘭予沒當回事：“那你吃吧。”

雖然知道吓不到蘭予，但是綠蚺還是忍不住找找樂子，他挑眉：“真懷念你以前被我吓得屁滾尿流的樣子。”

“你哪裏學來的成語，用詞不當。”蘭予将手插在衣兜裏，慢慢的走着。

“摔的屁滾尿流，”

“只是單純的摔跤，而且只是踩滑了。”

“嘴硬。”

“......”

對于這條有些聒噪的蛇，蘭予有些懷念起他以前啞巴美人的時候了。

原本看着他和紅狐的相處方式，蘭予還會想綠蚺耐心怎麽這麽好，對紅狐不僅有求必應，還能忍受小狐貍的叽叽喳喳，沒想到原來是一丘之貉。

開始幾天，綠蚺還裝的挺高冷，天天趴在那裏曬太陽，一天跟蘭予也不會超過三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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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半個月過後，他就憋不住了，有時明明是自己想說話，還總找蘭予想不想狼玄的借口引蘭予說話。

今天的散步，也是綠蚺主動提出來的。

除此之外，綠蚺的玩具也都玩過一遍厭煩了，想讓蘭予再給他買一點，買也也就算了，還非說是帶蘭予下山跟狼玄聯系。

蘭予算是看透了綠蚺，就是一條傲嬌還腹黑的美人蛇。

綠蚺和蘭予的個子差不多高，但是比起蘭予的清瘦，綠蚺的身段顯然更柔軟一些，看着就像是練過舞蹈一般，優雅又柔韌。

兩人一路拌嘴下山，不多時，就看到了蘭予停在山腳的車。

居然還沒被偷走，蘭予驚訝，看來這輛車實在破的別人賣廢鐵都看不上。

蘭予将電量所剩無幾的手機開機，鑒于消息提示音實在吵鬧，蘭予關機前就設成了震動，沒想到情況并沒有好多少。

等到手機的嗡嗡聲平靜下來，又是三分鐘過去。

蘭予随意看了看，還是那幾個人，但意外的，未接電話中有一個來自國外的號碼。

蘭予直覺那是狼玄打來的。

蘭予看着地區顯示，原來狼玄的家在那麽遠的地方，橫跨了一個大洋。

撥回去，卻是手機關機的提示，應該是沒電了，蘭予挂斷電話，他的電量也即将耗盡。

蘭予正準備發動車子充電，卻沒想到荒蕪人煙的地方卻開過來一輛車，明顯是沖着蘭予來的。

蘭予眯着眼睛看清了車牌，他的手漸漸握緊，車離他越來越近。

最後越野車停在了他的不遠處，從車上下來兩個人。

是吳高遠和趙淵。

“蘭予，你真的在這兒？”吳高遠的表情很意外又帶着驚喜，他跟趙淵只是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找到了蘭予。

蘭予和綠蚺對視了一眼，綠蚺朝他眨了一下眼睛，他也沒料到會遇上蘭予的人類朋友。

“車沒油了，路過。”已經反應過來的蘭予并沒有露出什麽端倪，淡定解釋。

吳高遠卻挑眉：“是嗎，我們昨天經過的時候，這輛車可就在這裏，連續兩天路過啊。”

原來是在這兒蹲他呢。

被拆穿蘭予也并不慌張，幹脆不說話，就這麽看着吳高遠，至于另一個，蘭予猜可能是真正出謀劃策的人。

蘭予明确的表示過不想被打擾，吳高遠見蘭予不說話原本得意的表情也收斂，他本來也不想來的，但是看着趙淵失落的樣子，實在也不好受。

趙淵說他已經放下了對蘭予的感情，但是還想真正跟蘭予告一個別，吳高遠也是看趙淵喜歡了蘭予那麽久心有不忍，才答應跟着趙淵來碰碰運氣。

沒想到蘭予真的在這兒。

吳高遠夾在兩個好兄弟之間也左右為難，這一次是他對不住蘭予了。

蘭予并不想給吳高遠臉色看，他大概猜到了是怎麽回事，見吳高遠一臉做錯事的表情，原本的面無表情也緩和了一點：“既然來了，一起吃個飯吧。”

上次他跟狼玄下山的時候，看到陸家嘴鎮上有小飯館，既然是來找他的，那就這樣吧。

吳高遠見蘭予不僅沒有罵他居然還要請他們吃飯，頓時又生龍活虎起來，轉而想到了什麽又一副吓到的表情：“不會是散夥飯吧。”

蘭予勾唇：“說不定。”

“蘭予，都是我的錯，但我這是個小喽啰啊，幕後主使可不是我...”吳高原立即扯着嗓子嚎起來，下一秒就要去抱蘭予的大腿說臣妾冤枉啊。

蘭予懶得看他耍寶，讓綠蚺上車，自己也打開車門，吳高遠見蘭予不理他，耍賴似的先坐進蘭予的車裏：“我跟你坐。”

“我的車可沒有越野舒服。”蘭予沒有阻止他，徑直坐進車裏。

“哪裏哪裏，我就願意坐在你的車上笑。”吳高遠讨好的說道。

副駕駛被綠蚺占了，吳高遠只能坐後座，但是即便這樣他也心滿意足，只要蘭予不把他趕下車就好。

蘭予沒再多說，發動車子，朝着陸家嘴小鎮去。

後面的越野也随後跟上，蘭予從車的側邊鏡看了一眼，來了也行，這一次可以徹底說清楚了。

跟在後面的趙淵全程被無視，但是心裏并不煩悶，他只要見到蘭予就好，無論蘭予怎麽想他，他不想跟蘭予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沒了後續。

來霧隐山只是他的直覺，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蘭予會來這裏，想起蘭予在山裏失蹤一個星期卻平安無事的突然出現。

他總覺得這件事背後有什麽他不知道的秘密，這次在山腳又找到了蘭予，他更加堅信了自己的猜測。

他無心探測霧隐山背後有什麽，他只是想找到蘭予，再跟他徹底的談一次，從前他雖然對蘭予好，但從來沒有正式的表達過自己的心意。

上次差點就要表白，但是被突然出現的意外打斷了，這一次，終于又有了機會，或許，蘭予也想跟他談一談。

想起蘭予上車前看他的那一眼，趙淵握緊了方向盤。

相較于越野車的安靜，蘭予的車上多了一個吳高遠卻是要熱鬧很多。

許久不見，吳高遠倒是有了長進，第一次看到綠蚺不敢怎麽搭話，這一次卻是嘴巴說個不停。

“漂亮姐姐，你叫什麽啊？”

“幾歲了，家住哪裏，有男朋友嗎？”

“我覺得你有點眼熟，我們是在哪裏見過嗎？”

“......”

蘭予看着吳高遠孔雀開屏的樣子，在心底默默想，要是他看到綠蚺的蟒形，不知道還會不會露出這一副少男懷春的樣子。

綠蚺對于吳高遠的問題并沒有一一回答，只是搭在窗邊的手指随意的敲了敲，然後懶懶的怼道：“你或許該去檢查一下眼睛。”

吳高原聽着綠蚺清亮悅耳的聲音，很好聽，但是一聽就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對不住啊兄弟，我認錯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吳高遠臉漲的通紅的道歉，他第一眼就覺得綠蚺長的英氣又漂亮，留着長發，個子又是難得的高挑。

沒想到綠蚺竟然是個男人，吳高遠微微懊惱，自己剛才在幹什麽啊。

綠蚺并不是很在意，認錯就認錯了，已經認錯兩回了，反正下一次吳高遠還是記不住他，還有可能會認錯。

車內的氣氛安靜了一會兒，正當蘭予覺得清淨了一點時，吳高遠又開口了。

“雖然認錯了，但是我真的覺得你有點眼熟，我們真的沒見過嗎？”吳高遠雖然還覺得有點尴尬但他是個藏不住話的人，有什麽疑惑當場便問出來。

綠蚺不置可否，他只是淡淡反問：“是嗎？”

雖然人類不會記得他們，但是如果第一眼印象太深，在他們的記憶深處中會覺得熟悉也不是沒有，綠蚺并不感到驚奇。

吳高遠見綠蚺不再說話，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很像老套的搭讪方式。

但是他真的覺得綠蚺熟悉，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一樣，不過他實在想不起來，也只能作罷。

之後的十幾分鐘車裏恢複了安靜，吳高遠也難得的沒再說話，蘭予知道吳高遠心大，就是有什麽疑惑的地方也不會一直抓着不放，所以也沒太擔心。

不過吳高遠第二次見狼玄的時候可是一點印象也沒有，像第一次見一樣，沒想到他會對綠蚺覺得熟悉，可能是真的覺得綠蚺很好看。

車駛入了小鎮，蘭予沒花太多功夫就找到了小飯館，把車停了，帶着他們下車進了小飯館裏。

老板娘看着來了幾個年輕好看的小夥子，笑容滿面的迎上來：“四位啊，快進來坐，咱們這兒菜品齊全，種類豐富，想吃什麽都有。”

山腳的溫度比山裏要高一些，今日又是一個晴天，所以并不怎麽冷。

飯館雖小，但是打整的很幹淨，就連玻璃圓桌也擦的亮堂堂的，一點油漬都看不見，蘭予挑了個靠裏面一點的位置，幾人坐下。

剛過中午，吃飯的人不算多，除了蘭予他們四人之外，還有兩桌客人。

一桌是三個四五十歲的大叔，另一桌同蘭予他們一樣是年輕人，不過看着要小一點，應該還在讀大學的年紀。

老板娘将菜單拿過來，蘭予轉手遞給了吳高遠，既然是他請，菜肯定是吳高遠他們來點。

吳高遠也沒有客氣，照着幾人常吃的菜勾了幾個，然後轉頭先問綠蚺：“你有什麽忌口嗎？”

蘭予不确定綠蚺知不知道忌口是什麽，接過話替他回答：“他不吃素。”

或者說，不吃熟食。

吳高遠看着綠蚺偏瘦的身材，啧啧感嘆：“看不出來啊，我還以為他只吃素呢，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樣的。”

不過，他也不愛吃素。

在場愛吃素的只有蘭予一人，不過吳高遠知道他喜歡吃些什麽，按照他的喜好都點了，轉頭問趙淵，趙淵讓他随意。

好吧，趙淵可能并不在乎吃什麽，吳高遠聳肩，把點好的菜單還給老板娘。

老板娘看着菜單上的勾，可真不少，笑得更開心了。

幾人沒等多久，菜就一道道開始上了。

炒茼蒿，炸丸子，蘿蔔豬肚湯，水煮肉片...

熱氣騰騰的菜在圓桌上圍成一圈，都是些家常菜，但是廚師的手藝不錯，看着色香味俱全。

米飯一上，吳高遠就忍不住動筷：“大家都動筷吧，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他先嘗了一塊水煮肉片，味道不錯，于是招呼着同樣愛吃肉的綠蚺：“你嘗嘗這個，很不錯。”

綠蚺看着水煮肉片上飄着的辣椒，并不是很想嘗試，便拒絕了吳高遠：“不用了，你自己吃。”

“你不餓嗎？”吳高遠疑惑。

綠蚺搖頭，三天前才吃了一只肥羊，他确實還不餓。

吳高遠便不管他了，埋頭吃的香。

蘭予也有些餓了，吃的認真，難得下山一趟，要好好享受。

從前他對美食并沒有太大的追求，能吃飽就行，但是在山裏生活了一段時間，他感受到了種菜的快樂，對食物也開始愛惜起來。

趙淵看着對面安靜吃飯的蘭予，他總覺得蘭予好像跟從前有些不一樣。

從前的蘭予好看，卻有些冷淡，不食人間煙火，和周圍的環境永遠有一種不相容的排斥感，但是現在的蘭予，好像多了幾分人性。

這并不是誇張，蘭予自帶的疏離感好像減弱了幾分，哪怕他現在比從前好看的更加不像話，卻跟這塵世和解了。

他的眉眼依舊漂亮的讓人不敢輕易靠近，但那只是外表的優越帶來的，就蘭予整個人而言，清冷卻不再冷漠。

蘭予好像沒有察覺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一直安靜的吃着飯，旁邊的綠蚺可是注意到了，綠蚺勾唇，沒想到這個人類這麽大膽，敢跟狼玄搶伴侶。

抱着看好戲的心态，綠蚺在腦海裏跟遠在廣域萬裏之外的狼玄傳話。

狼玄，綠蚺和紅狐之間無論在世界的什麽地方，都有着微弱的聯系，除非死亡，否則他們之間的交流不會輕易斷開，這種交流是可控的。

只是這種交流并不是準确的話語，而是他們能感受到彼此的生命體征和一點情緒，在綠蚺刻意透露之下，他的情緒被狼玄很好的捕捉到。

遠在荒山上的白狼朝着南方眯起眸子，幾天前他曾去到人類世界想要聯系蘭予，他詢問了荒山下的人類，知道了如何給蘭予打電話。

但是很遺憾，電話并沒有被接通。

“兒子，怎麽了？”看着停下奔跑的狼玄，狼媽媽問自己的兒子。

雖然狼成年之後就會離開獨立生活，但是荒山上的白狼是獨特的存在，它們的數量并不多，也不需要遵循一般狼的準則。

他們世世代代守護着荒山，除了狼玄，其他所有的白狼從出生到死亡都将在荒山上度過一生，這裏與世隔絕，它們有自己的規則。

“我的未來伴侶正在被他的同類追求。”狼玄有些憤怒。

狼媽媽知道蘭予，狼玄回到荒山就告訴她，他的未來伴侶是一位帥氣的雄性人類。

并且狼媽媽看了蘭予的照片之後，為他優越的外貌所驚嘆，雖然還沒見過面，但是她很滿意這個好看的人類兒媳。

“那就跟那個追求者打一架，我相信你，兒子，你不會輸。”狼媽媽對自己崽子的能力很自信。

她的兒子，可是年輕一代狼中最傑出的白狼。

可是狼玄現在跟蘭予他們相隔萬裏，他并不能立即到蘭予身邊把他的同類撞翻，但是他可以阻止。

狼玄決定再去一次荒山腳下，當時讓蘭予給他買了手機，果然有用。

狼玄很感謝這個沒有他巴掌大卻有神奇能力的小方塊兒。

也慶幸自己沒在第一次打不通蘭予電話時把它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