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章

第 20 章

冬至這天,蘭予特地包了餃子。

這算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包餃子,從揉面,擀面皮,到剁餡兒,包出一個完整的餃子,雖然形狀不是太好看,有幾個還露餡了,但是蘭予依舊吃的很香。

綠蚺到了冬季之後就越來越嗜睡,有時候上一秒還跟蘭予說着話,下一秒就趴在躺椅上睡着了。

就像今日,明明說好了要跟蘭予一起吃餃子,還沒吃兩個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蘭予沒說什麽,把碗筷收拾好之後,就坐在門邊看書。

躺椅已經被搬回屋裏了,山裏溫度本就比城市低,到了冬天更是,雖不怎麽吹風,但是偶然吹一下,也能冷的讓人縮脖子。

蘭予躺在椅子上,腳邊是燃燒的炭火,小火爐上也煮着茶,這火爐是跟綠蚺下山的時候在攤邊看見順手帶上來的,現下用來煮茶剛剛好。

今日是陰天,蘭予看着天空總覺得像是要下雪,但是也說不準。

小花圃裏的花大都枯萎了,只剩木屋外的一棵梅樹打了花苞,蘭予剛來這兒的時候,就注意到那棵光禿禿的樹,沒想到竟然是一棵紅梅樹。

鮮紅的骨朵兒點綴在深棕色的樹幹上,給冬日的荒蕪增了幾分豔麗,蘭予突然明白為什麽自古以來那麽多人愛梅。

他也在期待紅梅怒放。

紅梅的花期只有一個月左右,想來再有幾天便能看見了。

蘭予想着,收回目光,端起滾燙的茶水吹了吹,喝了一口,微微的苦澀彌漫在口齒之間,他卻很喜歡這樣的味道。

冬至至長,夏至至短,夜幕降臨的很早。

都說春困夏倦,秋盹冬眠,蘭予也好像遵循了這個規律,他在冬日睡的格外早,也或許是閑得無聊,用睡覺來打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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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蠟燭吹了,炭盆滅了,蘭予裹着兩床厚被子睡了。

綠蚺走前跟蘭予說,這幾日他要去找個幹燥的洞穴或是縫隙睡覺,估計開春之前都很難再見到他,讓蘭予照顧好自己。

其實是怕他不在,蘭予在山林裏迷了路。

綠蚺雖然能化人,但是還是逃脫不了蛇的習性,也是今年有蘭予在,他才在外面多待了幾天,否則早就在某個角落呼呼大睡了。

蘭予想着自己過冬的東西都準備的齊全,沒什麽要再添的,只要不下山,他在山林裏也懶得走動,就在木屋周圍轉轉,自然不會迷路。

得到蘭予的保證之後,綠蚺安心的變成蟒爬走了。

冬至這天沒下雪,蘭予第二天早上起來之後沒能看見大雪壓紅梅的場景,還有些微微失望。

之後的幾天,蘭予過的也很自在,每日看看紅梅,逗逗灰灰,喝茶看書,倒也不怎麽無聊,只是心中對狼玄的想念越發深厚。

他不知道的是,狼玄已經在返程的路上。

狼玄回家,本就是為了尋找伴侶度過冬季,順便也看看狼爸狼媽,當他得知未來伴侶要被搶走時,便再也待不住。

他挂了電話回到荒山之後就告訴了狼爸狼媽,他要回霧隐山了,他要去搶回他的伴侶,明年的冬季他将把伴侶帶回荒山。

狼爸狼媽自然支持兒子的決定,在他們看來,不去搶回伴侶才應該被譴責。

所以狼玄告別了荒山上的白狼之後,就踏上了回霧隐山的路,他已經走了半個多月了,還有兩天便要到霧隐山的山腳了。

狼玄想着馬上就可以見到蘭予,疲憊的狼軀又恢複了些體力,加快了行進的速度。

在木屋中的蘭予對此卻還不知情,他只是偶爾會翻着手機相冊裏當時給狼玄拍的幾十張照片打發時間。

雖然有幾十張照片,卻有許多高度相似的,都是一個表情一個場景,蘭予仔細分辨着,卻又覺得有所不同,他翻來看去,還是一張都沒有删。

蘭予閑着無事,想着出去溜溜灰灰,它天天待在兔窩裏,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趁着難得的晴天,蘭予把灰灰從兔窩裏放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安逸的生活待久了,蘭予喚了灰灰好幾聲,它都不願意從兔窩裏出來,不出來便不出來吧,蘭予也不勉強。

他将躺椅從木屋裏擡出來,剛想躺上去,就感到不對勁。

蘭予朝山林深處看去,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接近木屋,他聽見了嘶吼的聲音和樹木被拍打之後發出的響聲。

他腦中警鈴大作,第一時間把灰灰從兔窩裏放出來讓它逃走,如果真有什麽大型動物過來,灰灰很有可能會被直接吞吃。

好在灰灰仿佛也察覺到了危險,鑽入山林中不見了。

蘭予剛回頭,他的瞳孔一縮,距離他一百五十米左右,嚎叫着朝木屋沖過來,蘭予不确定棕熊的目标是不是他,但是他得跑。

棕熊的速度很快,轉眼便裏蘭予只有一百米的距離,但是看棕熊的體型,木屋的門應當承受不了幾爪子,蘭予不能躲在木屋裏。

棕熊會上樹,木屋周邊的樹不高,光是憑力量棕熊很有可能會把蘭予從樹上撞下來,到時候蘭予絕對死路一條。

在短短的幾秒裏,蘭予強行保持鎮定,在腦海中思考逃生的方法。

但是在接近木屋只有五十米的時候,棕熊停住了,他仿佛被什麽震懾,蘭予猜那是狼玄的氣味,即便已經很淡很淡了,但是狼玄說過,棕熊有了一點人性。

棕熊并不會輕易接近木屋,但是顯然現在有什麽原因讓他顧不得這個規矩,棕熊只停頓了三秒,又開始瘋狂的奔跑起來。

蘭予不能輕易的離開木屋,他一旦走出去,很有可能就會迷路,他辨不清方向,不知道路況,出去就是死路一條。

但是現在的情況他必須離開,否則很有可能被急速奔來的棕熊一巴掌扇飛,他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去溪邊。

去小溪的路是蘭予唯一可以辨認的,而且棕熊雖能在淺水區抓魚,但不擅潛水,蘭予或許可以通過溪流逃跑。

蘭予将狼玄穿過的衣服披在身上,朝着小溪邊全力逃跑。

被疼痛折磨的失去理智的棕熊其實辨認出了蘭予,他知道那是狼玄的伴侶,但是人形化的過程實在太痛苦了,他一路狂奔完全不知道自己來到了什麽地方。

沿途的山林樹木都被他毀壞的不堪入目,沒辦法,他的痛苦只能通過撞擊樹木和不斷的狂奔來發洩。

他本能的追尋氣味而去,但是理智又被狼玄的氣味震懾,他能感覺到狼玄已經進入了山林,如果知道他無意間差點攻擊到蘭予,他的下場可能會很慘。

棕熊強迫自己停下,但是又一陣肌肉抽搐的疼痛折磨的他失去理智,痛苦的吼叫聲傳遍整個山林。

同樣聽見棕熊嘶吼聲的狼玄正在山林裏全力奔跑,白狼露出獠牙,同樣對着山林長長的嗥了一聲,他能感覺到蘭予內心的慌亂,狼玄既憤怒又擔憂。

“蘭予,蘭予,”狼玄在心中不斷呼喚蘭予的名字,希望他能知道自己回來了,他正在全力去到蘭予身邊。

蘭予看着身後不斷靠近的棕熊,如果不是棕熊追一段時間又會放慢速度,蘭予不可能會跑那麽長時間還沒被追上。

他成功的跑到了溪邊,但是體力已經耗盡,額頭上有汗珠滴落,蘭予呼出的氣在空氣中變成白霧消散。

蘭予不斷喘息,他把身上的厚衣服都脫了,包括鞋子。

如果他真的躍入水中,這些都只會是累贅,但是如果立即入水,他很有可能會因為溪水的過度冰涼肌肉痙攣。

但是來不及了,在狼玄的聲音在蘭予腦海裏響起那一刻,蘭予縱身跳入水中。

棕熊同樣趕到了水邊,他正要跟着蘭予入水,從他的側邊便沖過來一頭白狼,巨大的狼軀借着奔跑直接把棕熊撞翻。

一狼一熊在溪邊滾了幾轉才停下。

“吼,”棕熊憤怒掙紮,想去攻擊身上的白狼。

狼玄伸出利爪摁住棕熊的腦袋,狼牙靠近棕熊,仿佛下一秒就會咬斷他的脖頸:“你最好祈禱他沒事。”

來自山靈的力量讓棕熊慢慢恢複理智,棕熊原地化成一個兩米左右體格健壯的男人,他不斷喘着粗氣,眼睛裏的赤紅慢慢褪去。

棕熊對上白狼,毫無疑問,如果是平常,一頭成年棕熊可以把一頭野狼拍飛。

但是狼玄不同,他是霧隐山的第一任守衛,他能夠讓所有因山靈的力量召喚來的動物俯首。

狼玄說完就化作人形投入了潭溪之中,因肌肉痙攣而慢慢沉入水底的蘭予已經失去意識,狼玄破開水波,将還在下沉的蘭予一把拉住,然後給他渡氣。

因為缺氧而短暫昏迷的蘭予慢慢睜開了眼睛,狼玄見他清醒,便帶着他向上游去。

将蘭予抱着放在溪邊,狼玄輕拍着因蘭予不斷咳嗽的而微微顫動的背脊,等大口呼吸了足夠的空氣之後,蘭予一把抱住狼玄。

狼玄知道他被吓到了,也緊緊回抱住他:“如果我早出發一天,”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蘭予便蒼白着臉打斷他:“謝謝你。”

“狼玄,謝謝你又一次救了我。”

慢慢失去意識的時候,蘭予真的以為自己會死,可是如果就這樣突然的離去,他不甘心,他才确認了自己的心意,甚至還沒和狼玄說明。

狼玄看着蘭予的發梢不斷滴着水,身體也微微顫抖,将扔在一旁的厚衣服撿起來給蘭予裹上。

“我背你回去。”狼玄在蘭予身前蹲下身子。

蘭予沒有拒絕,他的小腿在水中抽了筋,現在還疼着,确實走不了路。

他扶着樹幹起身,将全身的重量都壓在狼玄的身上,狼玄将他穩穩的背起,快速的朝着木屋跑去。

一旁全程被無視的棕熊心知這件事還沒完,高大的肩背佝偻着,默默跟在兩人身後也朝木屋去了。

狼玄那一下把他撞的不輕,狼玄本就比別的狼更高大,力量也更勝一籌。

不過也幸好是狼玄那一下讓他徹底清醒,否則他真跟着蘭予下去的話,很有可能造成無法估量的後果。

到那時,他會遭到山靈最嚴重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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