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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夏苗蹲在路邊，歡快刷着手機，屏幕射出來的光将她貪婪的笑處于一些可怖的氛圍。

然後爆發出一陣毫無顧忌的笑容：“哈哈哈，笑死我了，歐陽萱你也有今天，自作孽，讓你擠兌，現在好了，熱搜上摔的狗啃泥，今晚值得慶祝。”

春夜微寒，盛初裹着一件毛絨毯子，将自己縮進這小方塊裏，垂眸癟嘴，額前幾縷碎發沒了發膠的固定，此刻如春日柳枝般垂挂，正好一雙如皓月的眸子像是盛了一汪清潭水。

她緊緊絞着唇，看着前面保姆車上，簡宿靠着椅子假寐，旁邊的江溫柔帶着歐陽萱在點頭哈腰和簡宿致歉，李銘一邊客氣笑，一邊揉了揉酸脹的臉頰。

盛初懊惱嘆氣，正打算收回眼，坐在椅子上靠着的簡宿忽然緩緩睜眼，偏頭朝她看過來，還笑一聲，那笑容仿佛天真無邪，還有幾分可愛在。

盛初措手不及，只得點頭沖他回一個得體的笑。

簡宿這才看向江溫柔她們說：“與其在這浪費口舌道歉，倒不如回去反省一下，自己配不配。”

配？配什麽？

歐陽萱露出一臉疑惑，看向男人出色的相貌，一如既往的優越，卻仿佛身在雲端，輕蔑的眼神極其傲慢，歐陽萱承認這種男性又惡劣又極其有吸引力。

江溫柔卻聽出一層意思，不再道歉，将歐陽萱拉走。

兩個人走的時候，不忘盯着路邊的夏苗和盛初，雖然這事盛初神隐了，可明顯簡宿是在給盛初出頭，不管是推人的舉動，還是剛才的話。

“還真是厲害，剛被輝易收購，簡宿就這麽護着她。”江溫柔氣得嘔血，歐陽萱卻不在意道：“簡宿憑什麽給她出頭啊？我可看到了，盛初還一個勁往簡宿那湊呢，誰知道兩個人私底下有沒有什麽。”

歐陽萱哼聲不屑，一出口就将兩個男女放在某些事情上，江溫柔倒是沒想到這點，也奇妙看眼歐陽萱，兩個人互換個眼神。

夏苗見人走了，起身揉揉酸痛的腿說：“平日裏看不起這個那個，到了簡宿面前，不還是老實低頭做人。”

盛初拿着手機，搜着簡宿的百度百科，看完直接咽了把口水，簡宿這人……太誇張了。

出道五年，前兩年瘋狂在各個劇組拍戲，沒有任何作品和經驗的新人，居然能接到這麽多名導的戲，兩年後，也就是盛初逐漸淡出衆人視野的那一年，直接起飛，一部電影接着一部的爆火。

盛初其實稍微看看新聞和熱點，或者多聽聽身邊人的聊天，都能知道簡宿，結果人就在面前，甚至自己都成了簡宿公司旗下的藝人了，她都不知道簡宿這個人。

還屁颠颠跟着人家，還以為別人跟自己一樣站在邊邊的邊角料，搞半天其實是人家低調，加上和金銘獎有糾葛。

盛初摁滅手機，拿手機拍了下腦門，夏苗震驚道：“怎麽了？是不是很累？我馬上就催司機去開車。”

話音剛落，便看到李銘朝他們走過來，夏苗立馬站直，一臉矜持看向對方。

“今天公司歡迎會，我剛才讓你們的司機和其他人先回去了，不介意的話，盛小姐可以坐我們的車一起回去。”

李銘一臉親和，一副熟稔的态度，對着夏苗點頭，害得夏苗心花怒放，正要拉着盛初過去，卻聽到盛初清冷的聲線傳來。

“沒有提前告知，就讓我們公司的員工回去，現在說是讓我搭便車，其實是先斬後奏吧？”

夏苗一怔，頓時縮回邁出去的腿。

李銘若有所思看着盛初，鏡片上的光被路燈照成白白兩片，看不清裏面的情緒。

盛初微微嘆氣，她在心裏跟李女士說：“抱歉，媽媽，我還是很讨厭麻煩，麻煩帶來的短暫快樂，遠不及千絲萬縷糾纏不清的糾纏重要。”

“可是……”李銘笑着聳肩，“你們現在沒有車回去啊，先斬後奏，還是順便，都只能這樣咯。”

不愧是經歷過大風浪，歷經時代變化的經紀人，對盛初這種話，可能是嘲弄，又或者是覺得幼稚。

盛初抱着胳膊淺笑，微微點頭，擡眸看到車上坐着的某人，此刻已經戴上了眼罩，精致的耳朵被帶子勒住，黑色的眼罩和他白皙的膚色，在車廂內的燈中，行成強烈對比。

極有氛圍的男人，難怪導演們都喜歡這一款。

“那就多謝了。”盛初答應了。

夏苗看着李銘往前走，跟着盛初，一直到跟李銘拉開距離，夏苗才問：“既然都要上車，為什麽還要多說那一句？”

“很不爽，不喜歡被安排。”盛初彎腰，小聲說着，夏苗呵呵笑着，表示無奈。

這種被安排，被迫服從，娛樂圈裏，上到導演，下到小演員，哪個不是這樣過來的。

李銘站在車邊，态度謙和，讓盛初先上，盛初道了謝，踩着邊上去，簡宿就坐在靠外的椅子，他似乎睡着了，就沒有讓，盛初動作也輕柔許多，一只手抓着胸前的毛毯，往旁邊坐過去，才看到自己的裙擺勾在男人的西裝褲上，她伸手彎腰正要去拿。

男人突然動了下手，眼罩沒摘，卻精準抓住了她禮服的裙擺，然後在手心揉了揉，似乎在确認是什麽。

盛初心頭微妙，看着自己的裙子在一個男性手中，即使對方是無意識的，可那骨節分明還性感的手指，揉捏着在燈光下泛着磷光的柔軟裙子，好似在心頭掐了一把。

盛初急忙回神，将裙子抽走，男人手下一空，半握着垂在半空。

李銘上車後，坐在盛初和簡宿中間，靠着簡宿說：“盛小姐搭我們的車回公司。”

男人輕輕‘恩’一聲，然後又靠着窗睡去。

車子發動後，車廂安靜，夏苗一個人坐在後面，略顯無聊，又不敢說話，只能兀自玩手機，盛初手指托腮，看着窗外昏沉風景，短暫的風景過後，卻只能看到玻璃上反射出車廂內沉睡的簡宿。

他的鼻子很優越，眼罩并不服帖，微微空出一條縫隙。

此刻在昏暗的車廂內，他倒像是被綁架的西裝暴徒，而她是在昏暗中觊觎他的獵人。

盛初看到玻璃上的自己後，連忙收回眼，長呼一口氣，一旁的李銘輕聲問：“是空調太悶了嗎？”

“有點。”盛初言簡意赅。

車子進入輝易地下車庫，剛停穩，盛初立馬開門下去，鼻子有些癢，許是車內雪松的香味和她今天噴的香水犯沖，剛開始還覺得不錯，加上空調風發酵，實在是過于刺激。

簡宿摘下眼罩，手指勾着帶子，一下下纏繞骨節，擡眸看着車邊站着的女人，夏苗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女人纖細的後頸仿佛一只手都能抓住，看起來極為脆弱。

“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沒有拍攝，後天進組，夏苗你明天把盛小姐的行程表發我一份，我幫你看看。”李銘也下車，對她們輕淡說着。

盛初側目看他，點頭道謝，夏苗态度更加熱烈，急忙說：“謝謝銘哥，以後都在一個公司，還希望銘哥多教教我們。”

“這是自然。”李銘正要說微信群的事情，忽的聽到另一側車門打開，回頭看去時，簡宿已經下車了，便停住話頭，只是笑笑，繞着車身去另一側。

盛初拉着夏苗回到園區內，先去旁邊看看繪聲的新樓，輝易倒是大方，在總樓旁邊隔了個樓出來，對繪聲這麽點小公司來說，有些小題大做了。

公司的人還都在聚餐，東西都雜亂堆着，有整理好的，也有沒整理好的，盛初看着玻璃門上挂着牌子——盛初工作室。

她又想起簡宿了，雖然說輝易不是簡宿一個人說了算，可莫名在心裏将輝易代入了簡宿。

翌日一早，盛初還沒起床，卻聽到門鈴大作，讓她百般掙紮後，終于艱難起身 ，昨天的典禮，高跟鞋的壓迫，加上喝了點酒，她的腦子像是抽幹了養分，毫無生機。

拉開門，掃一眼人，便長呼口氣，拖着四肢回卧室，邊走邊說：“早知道把你的指紋也錄入了，一大早的為什麽要來折磨我呢？”

肖菏抱着牛皮紙袋子，沒好氣沖她白一眼，身上的飾品叮叮作響，她将袋子放在中島臺上，然後将裏面的果蔬拿出來用濕巾擦拭，不緊不慢道：“你倒不如把密碼寫在門上算了，誰都有你家門的解鎖指紋，你倒是一點防備心都沒有，才跟繪聲簽約多久，就什麽都告訴他們，忘了你三年前怎麽被坑的？”

沒有回應，肖菏走到卧室門口，抱着胳膊看着床上攢成一團的女人，哀怨呼氣，拿盛初一點辦法都沒有。

肖菏将東西整齊擺進冰箱後，坐在沙發上刷手機，此時各個媒體軟件已經把熱搜換下去了，歐陽萱摔跤的鬼畜動圖大概只有一些視頻網站有，娛樂至上，娛樂至死。

再看眼歐陽萱的超話廣場，齊刷刷的給歐陽萱抱抱安慰的，還有些粉絲在罵各種相關人員，頒獎典禮，工作人員，包括旁邊的簡宿和盛初。

對上簡宿倒是暗戳戳說些不紳士之類，可盛初就不同，本來就跟盛初不對付，這下罵的更狠的是盛初。

【肯定是旁邊那個醜女人推的我們家萱萱，我真服了。】

【過氣老女人能不能離我們萱萱遠一點啊？】

【還不是看我們萱萱參加獎項，才湊過來的，不要臉。】

【我以為誰呢，原來是退影多年查無此人的這位啊，她不是向來萬物起源嗎？要不她去找下自己摔跤的視頻，又要說我們萱萱學她了。】

……

當然也有些路人奇怪。

【歐陽萱當初不就是靠着盛初退影的資源才出道的嗎？三年多沒女主一番，還參加金銘獎，果然金銘獎就是水。】

【盛初還醜？還老？你們是瘋了嗎？這位不是粉絲都是公認的美人吧？三年空白期不是有很多人在國外拍到她了嗎？純素人時期也殺瘋了哎。】

【粉圈少自嗨了吧，盛初能回歸，內娛才有救了吧，這位不說美貌，就演技也是最舒服的，也不知道三年前幹嘛退圈了，不會真的結婚了吧？】

中間還夾雜cp粉的。

【對啊，跟林嶼森結婚了吧？是不是在國外隐婚了？孩子估計都有了。】

【救命，初遇cp肯定是真的，盛初素人時期，不是還扒出林嶼森也在當地嗎？】

【對對對，結婚了，跟林嶼森哦，他們的孩子肯定天生麗質。】

肖菏長呼口氣，将手機放下，光是看着這些言論，就頭疼，早知道當初盛初要簽繪聲，她就該拼命攔住的。

過了一會，盛初裹着毯子從卧室出來，率先拿起杯子接水喝，有些急，差點被嗆。

肖菏看着她，鼻尖紅紅的，眼底也是，看着極其脆弱，像個白瓷娃娃，更像是被蹂/躏一番後，肖菏感覺後背起了雞皮疙瘩，這種美人早起畫面，她一個女人也扛不住啊。

“昨天晚上好玩嗎？參加這種活動，知不知道你現在上熱搜了？”肖菏沒好氣說着，挪開眼，看陽臺外的風景。

盛初重新倒杯滾燙的水，捂着杯子過來說：“不意外啊，輝易的見面禮嘛。”

肖菏重新看向盛初，盛初盤腿坐上沙發，慢慢解釋道：“輝易之前打算四千萬收購繪聲，繪聲簽了我，直接變八千萬，可輝易還是把繪聲拿下了，說明我在輝易那還是很有用的。”

“雖然我變成了四千萬的籌碼，但我習慣這種了，也代表輝易願意在我身上花心思，何樂而不為？”

盛初頭發微亂，發絲勾着臉頰，格外凄美，笑起來更是，肖菏皺眉不滿。

“恭喜你啊，又回到了做商品的日子。”肖菏說到後面，咬牙切齒。

盛初輕笑着，說：“我現在開始享受工作了。”

肖菏扭頭看向盛初媽媽的肖像，點頭應和道：“這樣确實很好。”

原本歐陽萱的粉絲謾罵盛初，本想把摔跤的事情，引到盛初身上，沒想到畫風卻歪了，有路人粉和盛初的老粉打抱不平，更有cp粉搗亂，歐陽萱确實沒有熱度了，可盛初卻在熱搜後面的位置挂了兩天，雖然說靠前的位置很誘人，可在後排挂兩天，可比在高位挂一個小時要誇張多了。

盛初回到劇組拍攝那天，關注度明顯高了許多，尤其是歐陽萱，平日裏裝作謙和的态度，也轉變很多，對着盛初越發嚣張許多。

反倒是歐陽萱的經紀人江溫柔，變得态度溫和許多，沒有之前的不屑，還一直拉着歐陽萱勸誡。

一連幾天下來，盛初不太适應江溫柔的态度。

中午休息的時候，她回到化妝間，聽到助理和夏苗說話。

“我聽歐陽萱助理說，晚上林嶼森來探班。”

盛初微頓，聯想到劇組這幾天裏，江溫柔的态度，怕是給老板林嶼森一個好表現吧，她很快便淡定下來，到鏡子前坐下，夏苗連忙瞪眼助理，示意她別說話。

林嶼森和盛初的cp粉，是在五年前出現的，當時兩個人剛畢業，但不是剛出道的小年輕，電影學院出身，在校期間就有了經紀公司，拍過不少戲。

但當時的導演是着名的文藝片大拿，《霧》這個電影主演，是導演親自選定的，就因為盛初和林嶼森在畢業大戲上的合作，覺得很合适，便簽定他們。

誰知道電影一上映，直接火爆全網，兩個人很搭的氣場，加上導演獨特的拍攝魅力，直接将氛圍拉滿，明明兩個人沒有親密戲，卻莫名合拍，他們兩個人的鏡頭成了無數粉絲的情頭，每一幀都被拿去做壁紙海報的程度。

兩個人還順利拿下了最佳組合獎，cp粉直接摳細節，從電影到生活。

甚至連業內不少人都确信他們是談過。

直到電影上映一年半，有人爆料林嶼森未婚生子，一時間圈內外震蕩，彼時林嶼森已經是當紅電影小生。

可林嶼森卻承認了這事，并表示已經合法領證了，會承擔起撫養孩子的責任。

cp粉幻滅，可林嶼森因禍得福，從奶油小生，直接轉型已婚硬漢實力派，在電影圈的地位反而更穩。

盛初也自然而然和林嶼森解綁，接戲更加順暢，卻不到半年，盛初突然推掉所有的工作，整個人消聲滅跡，連待播電影都沒留下。

傳言說她跟富二代結婚了，也有傳言說她就是林嶼森的隐婚妻子。

各種傳言都有，至于到底是什麽，只有當事人最清楚了。

夏苗只知道，在盛初面前最好不要提林嶼森，倒不是猜測，而是盛初剛簽約繪聲時候，繪聲的工作人員便提過林嶼森，盛初當時的表情實在是耐人尋味。

不過盛初回了一句：“我不是為了聽到這個人的名字，才簽約你們公司的。”

夏苗将助理安排出去後，意味深長看着盛初，忽然在想，如果盛初不是簽約繪聲，而是去了佳星，現在的佳星，還需要歐陽萱這個替代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