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遷怒無辜
顧大太太的聲音裏俱是傷心:“打發也得有個好借口,怎麽好端端的,又把若若牽扯進來了?她,她已經夠可憐的了,我是喜歡她,和你也沒什麽兩樣,你們原本……可,以後,怎麽……”
顧衛卿的眼眸微眯,臉上盡顯溫情:“我早就同若若表妹說過了,這輩子,如果她沒有中意的人,我就守着她,她也守着我。”
“唉~”顧大太太長嘆一聲,用帕子捂着臉,隐晦的哭出來:“我可憐的玉卿,爹娘對不起你。”
顧尚送走錢媒婆,才意識到耳房裏的那個賀六還沒走呢。
他匆匆往回返,正與賀六的目光相遇。
賀六氣勢全開,臉上綻出一抹狂肆的笑,冷冷的落在顧尚臉上。顧尚有一種萬箭穿心的冷意,他捂了捂胸口:媽呀,怎麽有一種自己是死人的感覺。
顧尚怔了下:“賀小哥兒……”他這是怎樣的笑啊?和刮骨似的疼,這親事不成,他惱哪門子啊?那都是主子們的事,做奴才的,只聽着就行了。
賀六收斂了狂肆,淡淡一笑,一句話都沒說,轉身走了。
顧尚跟着送了幾步,怕他胡亂沖撞,看他确實出了大門,這才放心,喃喃的說全了剛才的話:“好走……”
賀琮出顧家大門時,臉色不是很好,錢媒婆躊躇着,不太敢上前。
她也挺懊惱的,這顧家也太不上道了,尋常門第,拒了也就拒了,這可是王爺主動提出來的,那是郡主,郡主啊。這都敢拒,腦袋還要不要了?
可顧家壓根不容她說話啊。
賀琮回頭看了一眼顧家已經沉舊的大門,很想踢兩腳。來時是不以為然的輕蔑,結果被顧家給輕視了,這滋味,難受,和吞了一只蒼蠅似的,尖利的哽在這,渾身都不得勁。
錢媒婆再不敢上前也得過來回話,她讨好的請罪:“王爺,都是老身無能,這門親事沒能說成。”
賀琮笑着問:“哦,為什麽沒成?”
錢媒婆并不知道他在外頭都聽進去了,不免把顧衛卿拒親的情形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她一臉不憤:“說什麽和顏家結親,還不是托辭,誰不知道顏家那小姑娘這輩子怕是也嫁不出去了的。說到底,還是這玉公子眼高于頂,聽他話裏話外,是沒瞧上郡主。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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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說她越覺得後脖頸子冷,到最後只能讪讪閉嘴。
賀琮臉上的冷意越來越濃,慣于察顏觀色的錢婆子神情一凜,後知後覺的閉緊了嘴巴。
這位化身仆從,屈尊降貴,登顧家門的不是別人,正是當今聖上的第六子,人稱逍遙王的賀琮。
賀琮雖是聖上第六子,卻并不以文才見長,只以風流多情、擅畫工樂而聞名。他外家并不顯貴,母妃又早逝,是以他在京中就是個不尴不尬的存在。
賀琮十六歲封王就藩,到了這偏于東南,荒僻臨海的福建建寧,到現在已經五年有餘,可他既不結交文臣,也不結交武将,反倒是招攬了一幫不學無術,自命清高的門客,每日裏就是混跡于風月場所,要不就是在自己的逍遙王府夜夜笙歌,極是放蕩。
誰能想到,他會想着替當今的慧郡主做媒呢,還是顧家那個身世低微的商賈之子?
錢媒婆小心的勸道:“王爺,這事既不成,還是算了吧。其實要老身說,以郡主的身份,公候将相,世家公子,那不是随便挑嗎?何必挑這顧家?顧家有什麽啊?這不是委屈郡主麽?”
錢媒婆只知是慧郡主,可到底這慧郡主閨名是什麽,年紀多大,品性如何,生得什麽模樣,全無所知。賀琮亮出身分,她只有乖乖聽命的份。
賀琮冷冷一笑,委屈?當然委屈。
周萱原本是奔着太子妃去的,可太子妃花落別家,把她嫁誰她都委屈。
可如果不委屈她,那就得委屈自己。憑什麽?別管周萱生得有多美豔,他看不上就是看不上,強塞給他就是不行。
賀琮這人,除了買聖人一個人的帳,除此誰都別想。他早說過,這輩子,吃什麽都行,就是不能吃虧。
錢媒婆被賀琮笑得渾身發冷,只能讪讪的道:“那,王爺的意思是……?老身被打臉不怕,只是王爺身份尊貴……傳出去,好說不好聽啊。”
顧衛卿倒是敢拒郡主,可他把自己說得再卑微,可說穿了還不是不給逍遙王面子?
她所說正是賀琮之所想。親事不成,壓根沒在他料想之內,這盤算好的事失了算,賀琮只覺憤怒,屈辱倒在其次,他也沒那閑功夫去想,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讓顧衛卿這人消失。
自怎麽折磨蹂躏都不為過,關健是必須得讓他現在就出氣,立刻,馬上。
賀琮又冷笑一聲,道:“不用你了,這是你的辛苦錢。”說完,他把一個沉甸甸的荷包扔到錢媒婆懷裏。
錢媒婆聽說這事到此為止,心頭一松,見眼前黑影随風襲來,她立刻就聽出來是銀子聲,于是手忙腳亂的接在手裏,一臉的谄媚:“這話怎麽說的,老身并沒做成什麽,無功受祿,怎當得王爺賞賜。”
這銀子燙手啊。
賀琮看慣她這樣的人了,嘴上說得中聽,拿銀子的手可一點都不含糊。他輕蔑的道:“管住你的嘴,有一點兒風聲,我滅你九族。”
錢媒婆一激靈,見賀琮是真的惱羞成怒了,恨不得把這銀子立馬還給賀琮,也只當從沒沾手這回事。
她能把自己的嘴封死,可顧家人呢,這事并不只有她一個人知道,若真傳出什麽風聲可怎麽好?
讓她把所有知情人的嘴全堵住,她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錢媒婆還想替自己家人争取争取活命的機會,才動動唇,就覺得頭皮一疼,只見一縷厚重的頭發輕飄飄落入她自己手中。
錢婆子木怔怔的盯着自己手裏的那一縷頭發……賀琮是什麽時候拿什麽剃的她的頭發?她一點兒都沒察覺啊。要是他再狠點,這會兒手裏的就是她自己的頭顱了吧?
唉媽呀,吓死個人了。
錢婆子後知後覺的尖叫一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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