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與虎謀皮

賀琮一襲月白色家常袍子,束着玉冠,整個人清清爽爽,由衆女環伺,身前擺放着幾碟冰鎮過的時鮮水果,當真是惬意之極。

顧衛卿一見到他就怵,身份相差懸殊,賀琮自有王爺的威儀,他身居上位,常與人尖子打交道,老謀深算的很,且他本人喜怒無常,性格乖戾,她這點道行,在他跟前根本不夠看。

無怪乎她要被他視作蝼蟻一般輕賤。

顧衛卿不敢造次,再着急也得先規規矩矩的給他行禮:“草民顧衛卿拜見王爺。”

賀琮不冷不熱的道:“稀客啊。”

顧衛卿讪笑。她可真應了那句“無事不登三寶殿”了,每回來都有求于人,這腰板是無論如何也直不起來的了。

她只能擺出求人的态度,誠懇的道:“草民也是走投無路了,這才不得不來麻煩王爺,人命關天,懇請王爺借府上孫太醫救命。”

賀琮連問都不問,也沒難為她的意思,轉頭叫方源去傳孫太醫,還吩咐府裏立刻備快馬,将孫太醫即刻送過去。

顧衛卿心裏打突:從她知道蘇朗受傷到救起來,一共也沒多長時間,流言再快也沒這麽快就傳到賀琮這裏吧?

正發怔呢,聽見方源咳了一聲,顧衛卿一擡頭,見賀琮朝自己招手:“你陪本王喝幾杯。”

顧衛卿眉心一跳。

平時喝也就喝了,現在卻不成。

見她步履遲疑,一副糾結的模樣,賀琮嘲弄的問:“怎麽?沒心情?你再擔心,守着那人也沒多大用處吧,要不然要孫太醫何用?”

做為交換條件,顧衛卿真沒法說不,可……

他為難的道:“非是草民不識擡舉,實是草民最近……不宜飲酒。”

賀琮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道:“哦,不宜啊?怎麽個不宜法,你要是身體不适,本王叫太醫先給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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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用,草民身體無恙。”顧衛卿硬着頭皮上前,讨好的朝賀琮笑笑,仍然不死心的讨價還價:“草民,能不能,就喝一盅啊?”

賀琮瞳孔微縮,誰也沒注意到他的手緊握成拳,在桌下好一陣顫栗。

他好想把顧衛卿扯過來胖揍一頓,好想把她伸到自己眼前的食指掰折,她臉上這谄媚的神色實在是太特麽礙眼了。為了救那人的命,她也真豁得出去。

賀琮到底只是漫不經心的道:“這酒不烈,喝一盅不妨事,不過你要是真的不宜,那就給你換一種?”

顧衛卿毫不猶豫的點頭:“換,換,草民多謝王爺恩典。”他不見外的道:“有沒有果子酒?那種酒甜而不膩,醇而不醉,若是王爺這裏不方便,草民那裏有。”

果子酒啊?他早從衛剛那聽說那晚她和蘇朗喝的就是果子酒。酒是色媒人,她是無意的還是故意的?

賀琮頓了下,道:“本王頭一次聽說還有這種酒。”

顧衛卿立刻識趣的道:“草民這就回去取。”轉身就想溜,橫豎太醫也請了,還賴在這幹嗎?

看他一臉猥瑣,就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賀琮喝道:“回來。”

“呵呵呵,王爺還有什麽吩咐?”顧衛卿不敢跑,只能停下來忍耐。

賀琮明明想揍人,卻硬生生扭曲了神色,和聲細語的道:“這等小事,哪用得着你親自跑一趟。”

王爺都這麽體貼人了,顧衛卿沒辦法,只能折回來,還得感恩戴德的表示感謝。看她那沒精打采的模樣,不知道心裏是不是惦記她的野男人,賀琮忍不住諷刺她:“你覺得和孫太醫比,誰的醫術更值得信任?”

這不廢話嘛,她要能治病救人,用得着跑他這卑躬屈膝的來求救?

他擺明了不許她走,否則要拿孫太醫做要挾了。

顧衛卿憋了一會,還是問:“王爺會救活他嗎?”她相信他絕對有讓人死或是讓人活的能力,端看他一念之間了。

賀琮挑眉,隐忍的問:“他是誰?誰是他?”

顧衛卿脫口而出:“王爺不是都知道了嗎?”還裝什麽裝?

“本王應該知道什麽?”

賀琮眼神要吃人,顧衛卿心頭一顫,立時就結巴了:“不,不就是,蘇朗被,被暗殺了的事……”

賀琮一下子把顧衛卿甩到牆邊,大手用力而蠻橫的按着她的雙肩,道:“你怎麽不直接問,他是否為本王所殺?”

“……”顧衛卿疼得眉頭緊蹙,被他的寒氣所震懾,忙分辯道:“我沒有懷疑王爺的意思,不待王爺這麽冤枉人的。”不是她多信任自己,從未起過疑心,只怕是不敢而已。

賀琮冷笑:“你是沒懷疑,可你總會懷疑,不妨直接告訴你,本王很讨厭蘇朗,早晚有一天,本王會忍不住弄死他。”

可這次卻不是他動的手。就那麽個玩意兒,也配?!

顧衛卿沉默不語,心裏卻在盤算:嗯,等到了恰當時機,她巴不得他動手呢,還免得髒了自己的手。

想是這麽想,好女卻不吃眼前虧,顧衛卿見賀琮神情慎然,立時慘叫:“王爺,草民錯了,草民沒有要懷疑您的意思,疼疼疼,您快放手啊,草民的肩胛骨都要碎了。”

賀琮見她長眉緊蹙,眼淚水汪汪的如同遠山岫煙,立時松開他,沒好氣的重新落座。

顧衛卿一邊揉着肩,一邊狗腿的跟過來,親手替賀琮斟酒,陪笑道:“草民給王爺賠罪,先幹為敬。”

賀琮一掌掃落她的酒盞,道:“換茶。”不是不宜飲酒嗎?逞什麽能?

顧衛卿吓的退後一步,嘟哝道:“換就換,這麽兇做什麽?”

賀琮眼見得顧衛卿差點兒一腳踩到碎瓷片上,吓得心都立起來了,先她一步用腳把地上的碎片堆到一旁,離她的腳遠遠的了,倒吸一口冷氣,兇狠的看着顧衛卿罵道:“你亂蹦什麽?屬猴子的?”

顧衛卿:“……草民屬狗的。”

賀琮:“……”他擰擰眉心,籲一口氣道:“怪不得!”狼心狗肺,又擅邀寵,還是個記吃不記打的,沒個長性,誰給根骨頭估計就能跟誰跑。

顧衛卿知道他這一聲“怪不得”裏定然沒好話,轉了轉眼珠,反問一句:“王爺屬什麽的?”

賀琮洋洋得意,道:“本王屬龍。”

顧衛卿深思着點了下頭:“哦……”難怪他這麽喜怒無常,沒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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