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當街受辱

顧衛卿被賀琮折騰了大半夜,好容易眯瞪一會兒,天已經大亮,她又該回去了。

顧尚在府門口接着她,顧衛卿問了幾句,聽說家裏無事,這才放心,她懶得騎馬,方源替她備了車,她便理了理衣襟——莫名其妙的感覺到有點兒冷。

每回來一趟王府,她就如同被剝了回皮似的,渾身上下,從內而外,沒一處不透着疲憊。趁着回府還有段時間,她索性躺下略事休息。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睡着了沒有,聽着馬兒一聲長嘶,接着便是顧尚焦急的聲音:“舅老爺?您怎麽在這兒?”

顧衛卿一下子就醒了。

車簾挑開,顏素站在車門口,他身後還圍着一群看熱鬧的百姓。見她一露頭,百姓們便交頭接耳的議論着:“還真是玉公子。”

“可不是,我親眼瞧見好幾次了,喏,看,這分明就是王府的馬車,連這車夫也是王府裏的,我上回瞧見王爺出行,就是他趕的車。”

“果然傳言不是空穴來風,竟是真的。”

“可惜了玉公子了……”

“呸吧,顧家就是個制茶葉的,往前數三代,老子比他家強多了,他也配稱一聲公子?不過是有幾個臭錢,沒處顯擺了,倒傳出這麽個诨名。”

“那也得有人叫啊,你倒想稱公子。”

“公子有什麽好的?聽說那等歌館楚地,男的一律以公子稱之,這不就入了王爺的眼,成了名副其實的公子了?丢人呢,那顧大老爺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是不是要氣得從地底下跳出來了。”

“這世道,什麽年頭都是笑貧不笑娼,一個願賣,一個願買,旁人能怎麽着?你要嫉妒,你也把自己洗巴洗巴幹淨了送到王爺跟前啊?只可惜你肥頭大耳,面目黎黑的,王爺瞧不中。”

聽着這些人不幹不淨的議論,顏素的臉色越發難看,他黑沉着一張臉望着顧衛卿道:“沒有廉恥的下作東西,你給我下車。”

顧衛卿聽着是他,本來是陪出一張溫和笑臉的,聽他開口便出惡語,那笑當即就凝住了:“舅舅?”

說實話,平時顏素在顧衛卿跟前只能擺擺長輩的款兒,真論起來,他是要什麽沒什麽,就是日常用度也是仰仗顧衛卿過活呢,是以他很少這般出言不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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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這人生性要面子,偶爾在顧衛卿跟前板着個臉教訓幾句,也不出框外,顧衛卿樂得表演舅慈甥孝,但這會兒這話也太難聽了點兒。

顏素沒有接收到顧衛卿的不悅,只一把拽着車框,低吼道:“見着長輩,禮都不行,車都不下,你爹娘就是這麽教導你的?下車,我有話問你。”

街上的人來來往往,見專屬于王府的馬車停在路中間,都探頭探腦的往這邊看,待見到車上的人是逍遙王的男寵顧衛卿和這位男寵的舅舅顏素,衆人便知有熱鬧看了,呼啦一下将馬車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水洩不通。

顏素這人雖有點兒自私自利,但品性也不算多壞,可這時候開口就問候顧衛卿的爹娘,饒是他是自己的親舅舅,顧衛卿就是一皺眉。

若是平時,她下車也就下了,可這會兒一則身上力氣不濟,二則看熱鬧的人太多,萬一擠踏間傷了自己,可就不妙了。

再則,顏素能夠不惜撕破臉也要公然和自己大吵大鬧,除了她是賀琮男寵之事暴露之外,不會再有他解。

那她就更不能下去了,白給他罵啊?

顧衛卿不會争這種敢,只輕輕撫額,溫聲道:“既是舅舅有話要同衛卿說,不如上車,回府咱們爺倆細細的談?”

顏素呸一聲道:“我跟你有什麽可談的?就你做的那些肮髒事,如今全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滿城的百姓都知道你靠着賣屁股給王爺賺得了榮華富貴,你還自欺欺人的以為關了自家大門,家醜便沒人知曉了?你這時候知道要臉了,早幹什麽去了?”

顧衛卿眸光轉暗,卻只呵笑了兩聲,輕輕撫了撫下巴,聲音不悅的道:“既如此,那玉卿也沒什麽可跟舅舅談的了,舅舅若無事,請讓開路吧。”

顧衛卿能忍,顧尚卻聽不得,不由分說上前來推顏素:“舅老爺這是打哪兒聽來的污穢話?您是長輩,我家公子和太太一向對您恭謹有加,處處尊敬,您不說回護我家公子,怎麽倒往自家人頭上潑髒水?我家公子不舒服,舅老爺若有事只管回府說道,若是沒事,恕我家公子暫不奉陪。”

顏素被推得一個踉跄,退出兩步遠,指着車裏的顧衛卿罵道:“先我還當是誰嫉妒你放出來的讒言,可看你這做賊心虛的模樣,竟然是真的。我真是瞎了眼,怎麽就把妹妹嫁到你們顧家去了?顧家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下作玩意兒,不說讀書人的氣節了,你竟是連男人的骨氣都沒有……也幸虧你爹死得早,不然早晚被你氣死,你這有娘生沒爹教的玩意兒,我顏家和你誓不兩立,從今後你是你,我是我,你別辱沒了我們顏家……”

顧衛卿早就唰一下放了車簾,将這些言語都擋在車外。

顧尚一邊催促車夫快走,一邊攆着周圍看熱鬧的人,道:“讓開,讓開,我家公子要回去了,各位沒事別堵在大街上。”

人群中有人起哄道:“玉公子為什麽不吱個聲兒啊?這事到底是真是假,也好給大家一個交待。”

顧尚氣得臉紅脖子粗:犯得着給他們一個交待嗎?

有人起頭,質問聲便此起彼伏,紛紛嚷着:“就是,顧家小兒,平素總擺着一副冷若冰霜、等閑勿近的面孔,卻原來扒了衣裳底下這麽龌龊,不只是顧家的恥辱,分明是我建寧府的恥辱。讓他滾出建寧府去。”

“對,滾出去,滾出去,建寧府不要這等沒臉沒皮的奸商。”

“要想證明清白也可以,現下就把褲子扒了,讓我等驗看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沒被人草弄過……”

衆人哈哈大笑,彼此附和,言辭間越發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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