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突破

突破

人在極度驚愕的狀态下，大腦會自動宕機，什麽念頭都無法久留。

林清此刻就是處于這種迷糊的狀态。

恍惚之間，他似乎隐約聽到識海深處傳來了一聲熟悉的“滴”聲。

[隐藏任務……突破……90％……變人……]

像隔着一層厚厚的靜音屏障，系統的提示音聽不真切，林清只能依稀捕捉到這幾個支離破碎的詞語。

不，這絕對不是重點。

重點是——

壓在他身上的這個長着獸耳獸尾的陌生人到底是誰啊？！

如果瞳孔真的能地震，那他的雙眼此時絕對正經歷着毀滅性的九級地震。

還是那種能當場幹碎他識海的頂級強震。

林清的身體完全僵住，一動也不敢動。

背部和後頸的觸感讓他意識到，全靠這人的手臂護着，他才沒有摔得過于悲慘。

也正因如此，林清整個人幾乎被這人完全圈在懷裏。

兩個人的身軀緊貼在一起，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暧昧感。

……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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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在的情緒後知後覺地漫上心頭，林清的耳尖染上一層氣惱的紅。

他剛産生掙脫的念頭，身上的人率先放開了他。

後背傳來一股輕柔的推力，是那人拖着他的身體，幫助他借力坐起身。

力量重新充入四肢百骸，林清的第一個動作就是逃離。

他坐在地上，手腳并用地往後倒退，一口氣退到離那人好幾米遠的地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林清雙手顫抖，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楚。

“你、你你你——”

他吓得連舌頭都捋不直，“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

林清只能瞪大眼睛，震驚又無措地注視着對面的人。

那人被林清推開，仍蹲在原地沒有動，雙臂還保持着環抱的姿勢。

拉開了一段距離，林清總算能全部看清他的外貌。

眼前的男人頭發純白，但不是那種蒼老虛弱的白，而是更趨近于銀白的顏色，顯得很有光澤。

發尾處留着一撮半長的發揪，此時正散亂地垂在肩頭。

男人生有一雙非常特別的眼睛，虹膜是奇異的灰藍色，幹淨清透又帶着疏離，令人聯想到反射着月光的寒冰。

這雙異于常人的漂亮眼眸自始至終都專注地注視着林清，目光落在青年身上時，眼底的疏離似冰雪初融。

比雙眼更令人驚異的是，男人銀色的頭發間立着一雙豹耳。圓潤的獸耳呈銀灰色，上面不規則分布着顏色更深的豹斑。

他的身後，竟然還安靜地垂着一條又長又粗的大豹尾。

男人的動作有些僵硬，不甚流暢地收回手臂。

他也順勢席地而坐，眼巴巴盯着林清，神色似乎有些委屈。

雪豹不見蹤影，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男人又頂着一對再熟悉不過的豹耳。

還有那條大尾巴，林清曾經天天愛不釋手地抱着，就算是毛掉禿了他估計都能認得出來。

種種跡象都表明，眼前人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

那個名字呼之欲出，林清說話都變結巴了，聲音裏是極度的不敢置信：

“你、你是白崖？”

男人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麽，卻沒能發出聲音，只能以點頭回應他。

是我。

林清聽到他的心聲如是說道。

有“超感”功能的側面确認，男人無疑就是白崖。

林清無比茫然，完全搞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的聲音都在發顫，顯然是吓得不輕：“你怎麽、你怎麽——”

你怎麽變成人了？

說好的雪豹呢？

建國之後不許成精啊？

他那麽大一只帥氣威風的雪豹呢！

林清邏輯崩盤，在根本不存在的風中淩亂。

他面上勉強保持着表情管理，識海裏卻已經徹底繃不住了。

“大喵——大喵——！”

林清瘋狂咆哮。

盡管早已預料到系統估計不在，但識海裏無人回應的時候，林清還是非常無語。

他還沒來得及吐槽，卻聽到了白崖的心聲。

“不用叫了，系統現在在我這裏。”

白崖冷不丁回複了這麽一句。

“在你那幹什麽、等等——”

林清這次是真的要把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他失聲驚呼，分貝瞬間飙升，甚至控制不住爆了句粗口：“你他媽還知道系統？！”

白崖抿了抿唇沒敢吱聲。林清抓狂道：“你讓那只臭貓滾出來解釋！”

幾分鐘前“怒火中燒”的雪豹在意外變人後熄了全部的火氣，整只豹、或者說整個人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白崖頭頂的獸耳一抖，半晌才替某個效仿鴕鳥裝死的系統回道：“它怕你把它砍了，不敢出來。”

林清冷笑一聲：“那你替它解釋。”

從系統大喵的心虛态度來看，這系統絕對瞞了他好多事，搞不好白崖也是幫着瞞的“從犯”——又或者白崖才是“主犯”。

震驚到極點，林清反而冷靜了下來。

面對着低眉順眼的白崖，青年故意擺出一副生氣的樣子，方便他“逼問”實情。

“你是雪豹還是雪豹精？為什麽會變人？變人後無法說話麽？你怎麽知道系統的？”

林清連珠炮般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

他的身體放松下來，坐在地上盤起腿，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盯着白崖。

“我是雪豹，不是雪豹精。變人是系統幫助的，目前有時效性和每日次數限制。不能說話只是因為還不習慣人類身軀，只能暫時依靠心聲對話。”

白崖老老實實地挨個回答，心聲格外乖巧，那副模樣和他還是雪豹時一模一樣，令林清有種別扭又踏實的安心感。

“至于系統。”白崖不着痕跡地頓了一下，“是它主動找上門來的。”

白崖的語氣頗有幾分“不關我事啊是它的問題”的意味，林清覺得好笑，努力繃住嚴肅的表情。

他繼續追問：“什麽時候的事？”

白崖“招供”得清清楚楚：“公園深夜遇襲那次，系統讓我來輔助你。”

這個答案出乎意料，林清一愣。

公園遇襲那次？

所以雪豹擅自偏離撤離路線，背着他偷偷摸摸鑽進烈火滔天的山地樹林區，甚至摸到了敵方背後，還差點燒禿了半根尾巴，竟然是系統的要求？

白崖肯定了他的想法：“是系統的任務，‘輔助飼主擊退入侵者’。”

林清嗤笑，這雪豹當時還解釋說是擔心他，結果實際上卻是系統的任務。

雪豹的嘴，騙人的鬼！

白崖沒忍住，急忙辯解：“沒有騙你，擔心你也是真的。”

林清瞥他一眼：“別用‘超感’讀我的心。”

白崖乖乖閉嘴，努力用眼神表達真誠。

看他那副順從的樣子，林清最後還是沒能板住臉。

“行了，我沒生氣。”他主動往前挪了挪，腳尖抵着白崖的腳。

耷拉着的獸耳立刻挺起來，白崖擡起頭與林清對視，眼裏亮晶晶的，滿是純粹的喜悅。

以前白崖還是雪豹身的時候，也總是這麽直白地盯着他。

當時他還沒什麽別的想法，純當作動物直率的情感表達，現在白崖變成人了，林清反倒覺得有些羞赧。

氛圍似乎變得有些奇怪，林清別扭地挪開視線，轉移話題試圖打破安靜的氣氛。

“所以，你為什麽變人變得這麽突然？”

簡直是毫無預兆，當場大變活人。

論誰看到一只雪豹瞬間變成了個人類，都會被吓個半死吧。

白崖沉默片刻，才有些心虛地回答：“好像是因為情緒過激，一激動就成功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林清就又想起了剛才雪豹憤怒的“攻擊”。

“你還敢提。”

林清沒好氣地道：“騙我來自然生态區，說着說着話還莫名其妙攻擊我，你在生氣什麽？”

白崖的表情顯而易見地更委屈了：“生氣只是因為你要把我送去配對。”

“我不喜歡別的雪豹，我只喜歡林清。”

被雪豹突如其來的一記大直球打懵了，林清愕然地睜大眼，耳朵徹底紅了個透。

冷靜，冷靜，只是動物單純表達喜愛而已。

林清勉強鎮定下來，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說：“這次不算攻擊，那兩年前還有一次呢，你怎麽解釋。”

他也學白崖那套，故作委屈地說道：“情緒過激就要攻擊我，真是白對你那麽好了。”

白崖慌忙道：“沒有想要攻擊你！只是——”

他的聲音猛地一頓。

差點說漏嘴了。

白崖後怕地想，心聲沒讓林清聽見。

林清狐疑地盯着他：“只是什麽？”

“只是想表達親昵而已。”白崖面不改色地扯了個慌。

林清輕哼一聲：“你最好是。”

他可還記得當時雪豹眼裏真切的兇光呢。

不過林清也沒打算翻舊賬。

算算時間，他們進入雲游系統已經很久了。

公園還在營業時間，雪豹不能憑空“消失”太久。

林清還有一些疑問，只能等明天休園日再慢慢盤問了。

還有那個當縮頭烏龜的系統大喵，得找個機會把它從白崖那裏抓回來。

瞞了他那麽多事，它不好好交代一下，他絕對要它好看。

林清咬牙切齒地想道。

“阿嚏！”

白崖的識海裏，橘貓突然連着打了三個噴嚏。

“一定是宿主在念叨我了。”橘貓苦着一張臉。

面對林清以外的人，白崖就沒有那麽乖順了。

他事不關己，神色平淡地說道：“我不會讓你一直躲在我這裏的。”

大喵狠狠地瞪他：“用完就扔，忘恩負義！”

白崖絲毫不動容。

系統拿他無可奈何，只能呲着牙故意挖苦道：“你也別太得意，別忘了，你也瞞了宿主不少事呢。”

橘貓針鋒相對：“小心他更生氣喔。”

白崖平靜地回它：“就不牢你費心了。”

話雖不落下風，白崖的心裏也有些沒底。

不是他故意隐瞞，只是他覺得還不是時候。

還是再等等、再等等吧。

終于變人了，可喜可賀！

白崖的代稱也正式從“它”改成“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