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啊!”
電梯內,陳約琬沒忍住吐出一句髒話。
她剛剛一邊走路一邊打字,那句“想多和你聊聊天”是有賊心沒賊膽,打出來給她自己看的。
可沒想到電梯裏太過擁擠,直接把這話給發送出去了。
更要命的是她抖着手想撤回時,點成了删除。
完了完了。
陳約琬心跳如鼓,本來請人家去店裏吃飯,就有很大可能被拒絕,現在好了,更像圖謀不軌了。
陳約琬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眼見辛靈遲遲不回,心裏更加沒底。
訂單還像催魂一樣催着她。直到她到車庫,也沒能收到辛靈的消息。
她沒再盯着手機,坐上和她這一身酷姐衣服十分不搭的粉色小電驢,打算先把手頭的訂單都送完,再迎接自己的死期。
不過她這一身護士服真可愛啊,護士服本來就這麽可愛嗎?
另一邊的辛靈沒想那麽多,甚至還有點高興。
她在南城已經待了兩年多了,一直都是獨來獨往。
有這樣的結果,一是她自己習慣性與人保持距離,二是日常交流圈太窄,根本認識不到什麽人。
當然,有很多人想給她介紹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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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靈被迫參加過各種相親會,她在這種場合一向很受歡迎。
辛靈是那種乖巧的漂亮,平時的打扮也很人畜無害,看着就像不谙世事的乖乖女。
加上護士的工作加持,容易留下宜室宜家的印象。
但事實卻不是這樣,很多時候她只是膽子小,實際是挺固執的人。
她手上不勤快,不熱愛做家務不願意搞烹饪。嘴上不抹蜜,在異性面前半天憋不出一句話,好不容易說,也不願意說一些別人愛聽的。
很多男人先入為主,因為辛靈的外表,給她貼了好下手好拿捏的标簽。
可實際接觸後,又不能接受辛靈真正的性格,惱羞成怒扔下一句“表裏不一”或者“裝模作樣”後就不再聯系。
本來辛靈就讨厭相親,久而久之更加厭惡。
此刻,辛靈已經把陳約琬剔除出銷售的行列了。
這應該是她成年以來,第一次在社交網絡上加上自己有好感的人,對方還說想和她多聊天。
辛靈果斷回複了陳約琬,心情更明媚了。
這種愉悅的心情連趙雪雪都感受到了。
但她們的關系僅限于同事,好像還沒好到可以過問私事的地步。
趙雪雪好奇,并沒有多問。
當時的趙雪雪沒想到,這種以前難得一見的愉悅神情,日後會經常在辛靈身上出現。
時間很快來到了下午,和白班的同事交完班後,辛靈立馬去值班室換下了護士服。
摘護士帽時,辛靈湊近了鏡子,撥弄了幾下額前散落的頭發,自言自語道:
“昨天才洗的頭發,怎麽感覺又有點油了啊。”
和她一起換衣服的趙雪雪聽到了辛靈的小聲嘟囔,見怪不怪地說:
“戴護士帽不就這樣嗎,我聽楠楠說她都是早上洗頭。”
趙雪雪說完後,感覺有些稀奇。
實在是因為辛靈這人,換衣服從來不照鏡子的。每次下班都是把常服一套,帽子一摘,有時候連發網都戴在腦袋上,就風風火火沖出去了。
今天真是難得一見,不僅在意起頭發油不油,還放下了頭發,仔細梳理起來。
辛靈是夏天做的卷發。平時上班時總是梳理得整整齊齊,裹成丸子頭包在發網裏。
這還是趙雪雪第一次看見這發型的全貌。
這無疑很适合她。散落下的額發襯得她眉眼柔和,沒化妝的皮膚也白皙透亮,往日裏總是透着疲憊的眼睛,此刻神采奕奕。
趙雪雪是知道辛靈好看的,可這一刻,她比以往都能清楚感受到。
就像開在醫院路邊的月季,她知道月季好看,只是這朵花總是遮遮掩掩,要麽低着花心,要麽躲在葉子後面,路邊揚起的風沙還時常給她塗上一層灰。
久而久之,這朵月季就成了不被注意到的存在。
而此刻的辛靈支棱起來了,一下子從灰撲撲的背景裏跳了出來,成為了一抹不可忽視的亮色。
辛靈放棄了在值班室弄好頭發,主要是油了的額發怎麽看怎麽礙眼。
還是等回家了再洗個頭吧。
“那我先走啦。”
辛靈跟趙雪雪打了個招呼,準備出門的時候,又想起來好評的事兒來。
中午的工作太多,一時給忘了。
“對了雪雪,你中午點的外賣,回頭幫我給個好評好嘛?那家店的老板我認識,她新店開業,拜托你啦。”
“啊好。”趙雪雪魂不守舍地答應了,辛靈也沒注意到她的異樣,高興地說:
“謝謝啦,明天請你喝飲料。”
“這有什麽,都是小事。”趙雪雪摸出手機熟練打好評,飯錢早就A過了,這家店也配得上好評。
趙雪雪說着一邊拜拜,一邊把帶圖好評發出去。
辛靈也揮揮手:“拜拜~”
辛靈到家先簡單洗漱了一下,從早上一直工作到現在,她的精神有些萎靡。
以往她都會一直睡到晚上,晚飯基本上點外賣,飯後活動是游戲。
她會就這樣在屋裏待着,直到第二天上班才會出門。
但今天有個特別的邀約。
辛靈定了個鬧鐘,甚至還預留出了化妝的時間,接着就争分奪秒上了床休息。
冬天的白天格外短暫,等辛靈睜開眼,屋裏已經很暗了。
她按亮了手機,還有幾分鐘才到鬧鐘響的時間,于是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眼睛,心安理得地享受這難得的閑适時光。
沒過一會兒,鬧鐘響了。辛靈按滅鬧鐘,爬起來打開燈化妝。
辛靈的化妝技術一般,但她很愛買化妝品,抽屜和桌子上滿滿都是。
有時候她也會讨伐自己,明明化妝的次數少得可憐,買這麽多回來就是浪費錢。
可更多的時候,是看着這些小東西陷入快樂,補償過去求而不得的自己。
辛靈不到二十分鐘就化好了一個簡單的妝,剛洗過的頭發柔軟蓬松,整個人鮮豔明麗。
衣服挑了黑色的毛線裙,外面套着淺燕麥色的呢子大衣。
換鞋的時候辛靈猶豫了一下,換上了那雙買回來一直沒穿過的高跟長筒靴。
打扮好了後辛靈對着鏡子端詳自己,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滿意地對着鏡子裏的自己biubiu射了幾槍。
傍晚,店內——
陳約琬的手機似乎長在了她的手上。只要有空,她就要打開微信看一眼。
一邊看一邊在心裏捶胸頓足,痛罵自己的手欠。
店裏的員工也發現了老板的不對勁。
跑堂的是兩個十八九歲的男孩,此時店裏只有兩桌客人,他倆湊在一起,看着坐在收銀臺的陳約琬咬耳朵。
“碗姐這都看了多少回了,指定是沒戲了。”
另一個男孩面露難色,他也是這麽覺得,可依然抱有一絲僥幸,話裏給自己留了空:
“也不一定吧,說不定人家沒看到呢。”
覺得沒戲的那個撇撇嘴,嫌棄地說:“說你愣還不樂意,沒回複那就是拒絕。這都老半天了,還能沒看到啊?我看碗姐這回白瞎啰。”
“你說誰愣呢,我能不知道?還不許我僥幸一回?”被說愣的那個的确是不樂意了,連聲音都不知不覺提高了。
“碗姐失戀我倆能有好果子吃?”
這聲 “失戀”沒壓住聲音,自然傳進了陳約琬的耳朵裏。
這讓她本來就岌岌可危的血壓,瞬間升了上來。陳約琬用力按滅了屏幕,咬着牙緩緩站起來,一邊走一邊說:
“順子,阿興,最近日子過挺美是吧?”
這幾個字像是從牙裏咬斷了,再吐出來的。
順子和阿興吓得哪兒敢說話,兩個人同步瘋狂搖頭。
陳約琬看他倆這樣氣笑了,揪起阿興,也就是那個大聲說失戀的男孩的耳朵,虛提上去說:
“不美?怎麽,你碗姐虧待你們了?”
順子沒被揪耳朵,立刻從瘋狂搖頭轉為瘋狂點頭,然後感覺出不對又開始搖頭。
阿興則是動都不敢動,可憐兮兮地看着陳約琬不敢說話。
“行,都不說話是吧?”
面對這兩個撥浪鼓,陳約琬放開了耳朵,轉而伸出雙手,把這兩個人都捏成小雞嘴。
這兩個孩子年紀不大,跟着陳約琬的時間卻不短。
他們是一個村出來的,家裏不重視學業,初中畢業就出來打工。找的第一個工作,就在陳約琬手底下。
之後沒再變過,至今也有四五年了。
大多數情況下,陳約琬是很心疼這幾個半大孩子的。
但此刻純屬是踩了電門,自己找抽。
陳約琬正愁沒出出氣,打算給這兩個敢背後議論老板的家夥一點顏色看看。
可就在這時,門口新裝的感應鈴響了起來,愉悅地唱着“歡迎光臨”。
陳約琬也顧不上這兩個皮孩,放開手準備去招呼新客人。
感應鈴的聲音很大,可陳約琬只能聽到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聲音。
抱着紙袋的女孩打開門,并不急着入座,反而在門口張望,目光似乎在尋找着什麽。
這一切落在陳約琬的眼裏,都變成了慢動作。她的世界裏,只看得到那個白色的倩影。
漂亮得不似真人的女孩迎着光,看到陳約琬後停下腳步,向她露出了一個甜美的微笑。
辛靈出門前對着鏡子開的槍,終于找到了正确的路。
陳約琬能清楚聽到,自己心髒被擊中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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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