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
第 13 章
凝固在針管內的紅色液體,仿佛審判的利劍。
辛靈對準辛志強的胳膊,用力紮了上去。
可惜她上了太久的班,體力跟不上。辛志強眼疾手快,一把推開她,躲過了這一下。
“你瘋了!”辛志強心有餘悸地看着辛靈,準确地說是看着針管。
“你上哪兒染的髒病!”
辛靈呵呵笑了幾聲,意有所指地說:“昨天來接我的車,哥哥看到了嗎?好貴的,比兩個我都值錢。”
“他們有錢人,就愛玩一些不該玩的。”
辛志強變了臉色。他不敢想,要是真把這樣的辛靈帶回去,張哥要怎麽收拾他。
而且辛靈這邊還有個開豪車的金主,他這樣招呼不打一聲就把人帶走,恐怕不能善了。
可是……那可是二十五萬。
想起得手後能拿到的錢,辛志強還是不甘心。
他怕得病,可更怕沒錢。
不成想,就在他出神的一瞬間,辛靈又揮着針頭沖了上來,這次她沒對準胳膊,而是直接撲在了地上,抱住辛志強的大腿就把針頭往裏紮。
辛志強從來沒見過辛靈這幅癫狂的樣子,恐懼湧上了他的心頭。
他這個妹妹,向來是跟別人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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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長在他們老家的女孩,大多數都一個樣子:木讷,唯家人是從。偶有叛逆的,結了婚挨男人幾頓打,也就順從了。
可辛惠不一樣。她雖然從小就沉默,可打心眼裏沒把辛志強放在眼裏。
上了初中後,他再沒聽見辛惠叫哥哥,挨打挨罵也掰不斷她的骨頭。
辛志強有時候覺得,這都得怪他媽。
每次辛惠挨打都要攔着,他這個妹妹就是欠一頓毒打,這樣才知道教訓。
可他心裏也知道,辛惠不會因為挨打就改變性子,只能寄希望于她未來的夫家,能把她磋磨成該有的樣子。
可也不該是現在這樣的。
像是村頭的瘋子一樣,披頭散發地露出滲人的笑,用甜膩的聲音叫着他:
哥哥。
仿若一聲聲敲響的喪鐘。
他只能認為,是疾病把辛靈折磨成這樣的。
如果他也得了病?
辛靈已經瘋了,而他只會比辛靈更慘。
幸好,辛志強一開始被凍狠了,這幾天穿的褲子厚,辛靈刺進去的角度也不好,這一下沒能紮到肉。
辛靈毫不猶豫抽出了針頭,立刻轉而去扒辛志強的鞋。
腳踝或者腳背總能紮上。
辛志強看懂了辛靈的動作,用力蹬開了辛靈,只穿着一只鞋慌亂地跑開,指着還在地上的妹妹說:
“瘋子!你就等死吧!”
辛靈望着辛志強倉惶逃竄的背影,吐出一口含着沙土的唾沫。
剛剛那一腳她有意避開,并沒有多痛。她把針帽蓋上放進密封袋,再丢進包裏。
血是辛靈抽的自己的血,看樣子是把辛志強唬住了。
想來也不會有人,願意娶一個有傳染病的瘋女人吧?
這只是第一步。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把她有傳染病這件事情散播出去。
辛靈毫不在意自己的名聲,比起那種虛無缥缈的東西,沒有人來打擾她的生活,才是最要緊的。
她毫不猶豫地,采用了這種近乎自毀的方式。
辛志強沉浸在恐慌裏,絲毫沒有注意到,一輛黑色的面包車悄然靠近了他。
幾個路口之後,辛志強的身影消失了。
日光眨眼間就消失在地平線外,夜色降臨。
城郊的公路上,只有星星點點幾輛車駛過。一輛黑色面包車停在了路邊,從裏面有條不紊地下來幾個人。
辛志強感到自己被拽下了車。他剛剛好好地走在路邊,突然被人拽上了車,還沒來得及呼喊,腦袋上就被套上了袋子,接着是一個冰冷的東西靠上了他的脖子。
“別動,也別出聲。”
他聽到一個冰冷的女聲,脖子上抵着刀令他不敢反抗,手機之類的東西也被摸走。
聽聲音車上至少有三個人,兩男一女,他的手和腳都被捆住,嘴上也貼了膠布,以一個十分難受的姿勢綁在了車上。
不知過了多久,車終于停了。他被粗暴地丢下了車,兩個人一左一右架着他前行。
所幸這種挾持沒有持續太久,沒一會兒辛志強就被踢倒在地,頭上的袋子被掀開一半,一雙冰冷的手伸過來,撕開他嘴上的膠布。
暫時獲得話語自由,辛志強卻沒敢大聲呼救。
剛剛那一段路頗為崎岖,恐怕是被帶到了一個叫天天不應的地方,呼救也沒有用。他抖着聲音說:
“各位好漢,小的初來乍到,不知道怎麽得罪了人……”
“你不用知道那麽多。”
一個粗壯的男聲打斷了他。
“哥幾個今天帶你來,肯定不能空手而歸。留下什麽東西,你自己選。”
辛志強不敢想這話是什麽意思,頭上的麻袋被粗暴地摘下。他還沒反應過來,面前的男人已經舉起一把鋒利的切骨刀,反射的月光印在辛志強的臉上,吓得他腿更軟了。
握着刀的男人很年輕,帶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臉,身軀十分魁梧。
見辛志強抖着嘴唇不說話,他旁邊的一個稍矮小一點的男人說:
“不知道怎麽選?我給你個建議,左邊胳膊吧。”
“求……求大爺饒我一次吧!”
辛志強本來就被辛靈吓得不行,這會兒更是魂都要飛了。
想到辛靈,他腦子裏閃過對方說起的金主,想來他也只可能是被那個人報複,立刻求饒。
“是因為辛惠那丫頭嗎?您放心,我再也不會來找她了!”
兩個男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稍矮一點的那個跑回車裏,只留一個人看管辛志強。
回到車上,順子拉開車門對,着車上的人說:
“碗姐,差不多了。”
陳約琬的面色看不出喜怒,只是說:
“拿着東西,我們走。”
這話是對芽芽說的。陳約琬之前交代她去銀行取的東西,就是在這裏派上用場。
三人的速度很快,等到了地方,辛志強還保持着原來的姿勢求饒。
阿興稍微讓開了一點。陳約琬來到辛志強的面前,看對方還蜷縮在地上,嘴巴裏念念有詞,頭低着不敢看人。
陳約琬扯住他的頭發,逼迫對方看向自己,與粗暴的動作不同,語氣堪稱柔和:
“用這種方式邀請您過來,真不好意思。”
辛志強五官痛得扭作一團,他在夜色下看不清女人的臉,可能感受到女人的視線,充滿着惡意。
辛志強不敢說話。陳約琬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顧自地說:
“本來您值得上座,可惜是個給臉不要臉的雜碎,只配吃泥巴了。”
後半段的語氣和之前截然相反,她狠厲地說:
“想好了嗎?要留下什麽。”
“我……”
“放心,雖然我們沒有止痛藥,但是我們很有經驗,刀也很快。”
陳約琬話音剛落,芽芽就說:
“姐,快的只有我手裏這把小的,不夠砍骨頭。”
“這有什麽,大不了多剁幾下。”
陳約琬的語氣毫不在意。辛志強也終于适應這個姿勢,對上了對方的眼睛。
像狼在緊盯着獵物,不死不休。他在市井混跡多年,也沒見過這樣可怕的眼神,心裏毫不懷疑對方說要砍他胳膊的真實性。
辛惠這個死丫頭,到底上哪兒招惹了這樣的人!辛志強又懼又怒,只能繼續求饒:
“您放心……我明天,不,今晚!我今晚就離開這裏,以後再也不出現在她的面前!”
陳約琬聞言擡了擡眉毛,用力把辛志強的頭甩開,聲音裏帶着笑意:
“那怎麽行呢?你可是客人,可沒有讓客人空着手走的道理。”
陳約琬比了個手勢,在她身後的芽芽站出來,打開一直拎着的保險箱,露出裏面滿滿當當的紙幣。
辛志強的眼睛都直了,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
“這裏面呢,有50萬。”
辛志強控制不住喜上眉梢,剛想說話,就聽見面前的女人開口道:
“買你一只胳膊,很劃算吧?”
她在說什麽?
辛志強驚恐地搖頭。他想要錢,卻不想變成廢人!
陳約琬看見他搖頭,并不打算放過他,口罩底下露出一個嘲諷的笑,說:
“嫌少?那這樣,我再加50萬,把你兩只胳膊都留下來吧。”
說完,她站起身,不用她交代,順子和阿興已經過去架起辛志強。
芽芽手裏的刀有半臂長,刀面卻很窄,正如她所說,不适合砍骨頭。
辛志強望着舉起的刀,再也忍不住大叫起來。
可“啪”一聲脆響,打斷了辛志強的慘叫。
芽芽抽了他一個嘴巴子,冷冰冰地說:
“鬼叫什麽。”
說完放下了刀,不過這并不是打算放過辛志強,而是撕起膠帶,準備把男人的嘴巴捂上再動手。
她粗暴地貼好膠布,重新拿起刀時,卻聞到了一股難聞的味道。
順子嫌棄地說:“他吓尿了。”
陳約琬拍拍芽芽的肩膀,芽芽讓開了一點,站到一邊捂住了鼻子。
陳約琬居高臨下,俯視着辛志強那張涕泗橫流的臉。
一百萬買他的兩只手吓成這樣,卻為了二十五萬,就賣掉了妹妹的人生。
陳約琬伸手撕掉了辛志強臉上的膠布,聲音裏聽不出喜怒。
“看來你不喜歡這筆生意。”
辛志強用力點着頭,結結巴巴地說:
“求您……求您饒過我一回吧……”
“我接受。”
陳約琬點點頭,從腰間取出一把鉗子。
“但是我這個人,不喜歡別人拒絕我太多次。”
陳約琬将鉗子伸到男人的眼下,看到男人驚恐的眼神後,露出一個笑來。
“你既然拒絕了我這筆生意,那麽接下來的提議,你必須答應。”
“五千,買你一個指甲。”
陳約琬話音未落,膠布又重新貼回了嘴上。在辛志強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陳約琬已經抓住了他的左手,鉗子夾住了拇指的指甲,用力一扯。
十指連心,辛志強感受到了此生未有的痛楚,喉嚨裏發出了痛苦的嘶鳴。
“怎麽樣?還劃算吧。”
陳約琬扯住了辛志強的頭發,強迫對方擡頭後,再次撕扯開膠帶。不過她這麽做,并不是想要聽到對方的回答。
她舉起鉗子,硬拔下的指甲上還連着皮肉,她微笑着,将那還帶着血肉的指甲,硬塞進了男人的嘴裏。
你不是很想吸血嗎?那麽—
“好好品嘗自己血肉的味道吧。”
辛志強想吐,可對上女人似笑非笑的瘋癫眼神後,根本不敢再妄動,被迫感受着口中的腥苦。
“味道不錯吧。”
陳約琬收回鉗子,轉身從保險箱裏取出一捆鈔票,扔到男人的腳下。
辛志強含着指甲吐也不敢,哪裏還有心思看錢,只盼着這個瘋女人能放過自己。
“錢貨兩訖,這裏是一萬……哎呀,多給了五千。”
芽芽平淡地說:“看來只能再拔一個了。”
辛志強痛得說不出話,可聽完兩人的對話,硬擠出聲音說:
“我不要……”
聽了這話,陳約琬眉頭一皺,冷下聲音:
“我說過吧?我不接受第二次拒絕。”
陳約琬重新握起鉗子,比起第一次的雷厲風行,這一次她顯得更游刃有餘。
“剛剛拔的是左手的拇指,這次拔右手吧?對稱一點比較好看。”
陳約琬猶豫了一下,又說:
“可是兩邊都拔了,做起事情來多不方便,還是繼續拔左手吧。”
看着陳約琬自娛自樂,辛志強的心中的恐慌越來越大,連疼痛都弱下去,只能瘋狂地搖頭。
“真難選啊……”
陳約琬用鉗子将兩只手的指頭挨個敲過去,連那個沒了指甲的指頭也沒放過。
威脅到這裏也差不多了。順子開口适時道:
“姐,我覺得他大概知錯了。”
辛志強聽到有人幫他說話,眼睛瞬間亮了。
他用力點着頭,陳約琬卻是看也沒看他,對着順子說:
“可我的錢該怎麽辦呢?”
“不如……當車費,送他回家吧。”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死一般的寂靜籠罩在幾人中。
最終,陳約琬輕笑一聲,打破了這份安靜,将鉗子拍進順子的手心,溫柔地說:
“行吧,那就給你這個面子,交給你去做了。”
說完,陳約琬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順子假裝松了一口氣,踹了一腳痛哭流涕的辛志強,說:
“今天算你運氣好,以後都別出現在我們面前了。”
芽芽正在把保險箱和刀都收拾起來,聽了這話,扭頭看了一眼入戲太深的順子。
她沒多說話,撿起東西,默默跟在了陳約琬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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