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醉酒

第9章 醉酒

“祈音,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愛好。”妖皇笑道,“你什麽時候需要忘塵了?”

“本座也沒想到你有舔你夫人玉足的愛好。”祈音呵呵笑着,攻擊力十分厲害。

妖皇臉瞬間紅了,周圍一片低笑。

“喲,祈音,什麽時候吃了情愛的苦了?怎麽不通知我,若是我,怎舍得你吃苦。”鬼帝嘆息道。

“九百個美人日夜都榨不幹你麽?”祈音反唇相譏。

鬼帝笑吟吟道:“九百個美人都不及你莞爾一笑。”

“是嗎,那麽比得上三百年前逃離鬼宮的那個巫族美人麽?”

鬼帝笑容一僵,顯然被擊中痛處,讪讪收了嘴。

兩界之主都被祈音挑出窘事,這下也沒人敢再調侃祈音了。

祈音頂着來自各方好奇調侃的視線,道:“那為師就先收下吧。你小子……以後這種事私下說。”

“師尊,喜歡喝忘塵酒又如何,你同其他人又不一樣。他們會為情所困,您可不會。”墨宣道。

這句話同時精準打擊到了在座所有“為情所困”之人,包括剛才還挺嚣張的鬼帝。

白慈攜新人出去敬了一圈酒,再回來便覺得氣氛有點怪怪的,疑惑低聲問月華。

月華嘆息道:“墨宣一句話激起的千重浪。現在為情所困的都在借酒澆愁。”

“……不愧是月老。好在我不會為情所困。”說罷,白慈還滿眼柔情地與黎青對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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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墨宣的一句話,這個場子喝酒越發兇,也帶動了其他沒有為情所困的,敬酒敬個不停。

白慈嘆為觀止,感慨道:“不知道九方創育那棵九間樹是福是禍。這麽多人為情所困。”

墨宣最是可憐,原本他敬完祈音就可以離開這裏,出去和同僚們喝酒,但因為他是月老,就被那些為情所困之人拉着敘說自己的困苦,求他給個解決之法。

給不出解決之法,就得被灌酒了。

“別看為師,為師也無能為力。”祈音默默別開墨宣求救的眼神,小聲道。

“老狐貍!你怎麽能成親了呢!我都還沒成親!”九方陶陶扒拉着白慈嚎道,“你怎能抛棄我們幾個,與黎青美人雙宿雙栖去了!”

嚎完,九方陶陶又去扒拉墨宣問:“墨宣,你是不是真的和黎青有一段啊?如今你是不是心如刀絞?”

墨宣在被灌酒中掙紮:“我和黎青只是朋友!上神請勿胡說!”

九方陶陶輾轉來到祈音身邊,道:“祈音,要不我們成親吧~我也想成親~”

祈音此時已經喝了太多,腦子如漿糊般混沌,他遲鈍道:“……滾。”

“祈音,我只有你了……爹!”九方陶陶抱着他哭。

“誰、誰……是你爹……滾遠點……”祈音推她的腦袋。

“三清、維之不要……我了,我只有……你了……”九方陶陶死活要黏着這個“爹”,卻突然被人拎着後領子提開。

九方陶陶迷離的醉眼中映着一道雪色,條件反射地扁嘴:“嗚嗚嗚嗚北昊叔叔,你把三清維之挂月亮上,就不能挂我咯……”

祈音一手捂着額,閉着眼睛,聞言被逗樂了,吐着酒氣道:“順手……的事。”

面前忽地罩下來一道身影,祈音眯起眼睛努力辨認身前的這個人,可好像有點難,在他眼裏,只有白色和紫金色重影交疊。

他覺得腦袋有點暈,便雙臂交疊搭在桌上,腦袋又擱在雙臂上,朝着身前的人影莞爾一笑。

燈下美人仙姿玉色,碧眸醉意朦胧,溫柔傾瀉,一笑便颠倒衆生,勾人奪魄。

北昊心中一蕩,墨眸深邃沉沉,绮念無限瘋長。他伸出手,欲把祈音的碎發撩撥,卻忽地感覺周遭數道視線盯了過來。

他的手頓了頓,唇角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仿佛在嘲笑那些視線的主人不自量力,繼而不僅将祈音頰邊的發絲理到他的耳後,更是直接把人直接橫抱了起來。

張揚而強橫地彰顯懷中美人的所屬權。

祈音忽地感覺身子一輕,好似淩空了起來,淡淡的冷雪氣味彌漫到鼻尖,他的長睫輕顫,醉意和熟悉沉靜的氣息讓他不僅沒有掙紮,反而像是習慣性,循着氣息,将臉頰靠近了北昊的側頸,感受那裏暖熱的溫度。

祈音做了一些淩亂的夢。

庚餘開天辟地後,許多生靈都開始漸漸凝化成形,他與扶商管不來,就讓年歲較長的管教年紀較小的。

祈音就是被北昊帶着的。

北昊與其他天然凝結的生靈不一樣,他是庚餘和扶商唯一的親生兒子,自出生就有極為強大的神力,且因為衆靈崇敬庚餘和扶商,跟着也崇敬着北昊。

祈音剛化形就被北昊帶在身邊教養,自然是和北昊最為親近。

那時候的北昊還沒有這麽淡漠無情,反而是最溫柔最溫暖最有愛的神明——祈音自封的,因為北昊對祈音特別好,去哪都帶着,吃飯親自喂着,衣服親自伺候着,玩具親自做着,睡覺一起睡,無話不說。

這一切被打破都從庚餘将劃衆靈為六界,準備設置神尊之位開始。

北昊拔、出情根後,整個人都變了,像是整個人被冰封住了一般,淡漠無情,清冷疏離,看着祈音就像是在看陌生人。

祈音數次去尋他,都被拒于昆侖之外,哪怕他整天整夜地站在昆侖神殿外,哪怕他堅持不懈地給他送書信,北昊也絕不會出來看他一眼。

不會看他一眼,不會同他說話,不會對他笑,不會再溫柔地叫他“阿音”,只會高高在上、冷冰冰地拒他于千裏之外。

祈音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不再去找他,不再給他送書信,不再想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與他勢同水火了。

太久了,他已經記不清了。也忘了當初用什麽心情站在昆山神殿外,讓昆侖雪落了他滿身。

祈音翻了個身,繼續睡,驀地,他滞了滞,又翻了回來,這氣息味道太熟悉,讓他一瞬間就警醒了。

他掀開長睫,看到的是高高的金色紗幔,呆了半晌,迅速坐了起來,環視一圈,确定了這确實不是他的床,也不是在青丘白慈安排的住處。

他警覺地正要下床,房門忽地被推開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從白茫茫的光中浸了出來,直到最後把光擋在了背後,那張清俊淡漠的臉便清晰了起來。

“這是哪裏?我為何在這?”祈音問道。

“這是在西不周,我帶你回來的。”北昊把吃食擺在桌上道,“你在青丘喝得太多了,醉死過去,我就帶你回來了。”

“誰讓你帶我走了?我自可以在青丘住下。”祈音擰眉惱道,“你憑什麽私自帶我走?”

本上神被綁架了,就沒人攔嗎!

“你覺得誰敢攔我?”北昊淡淡問道。

祈音:“……”該死,好嚣張!

“我給你煮了些醒酒湯,還有豆腐炖魚湯。”

“誰要吃你的東西,誰知道有沒有下毒!”祈音語氣激烈道。

他赤腳下了床,就要離開這裏,誰知北昊直接攔住了他,道:“先穿好鞋。”

穿什麽鞋,本座完全可以腳不沾地!祈音直接騰着空,冷眼瞪他。

“滾開,再攔本座,別怪本座不客氣。”祈音道。

“先吃點東西。”北昊的手一張,醒酒湯就自動到了他的手上,“嗯,先吃點。”

祈音直接把他手上的東西打翻,冷冷道:“莫挨老子。滾。”

北昊也不惱,視線淡淡地瞥過地上打翻的東西,耐心道:“不然先喝魚湯,你喜歡喝的。”

“本座一點都不喜歡喝……哦,鐘離嬰倒是喜歡喝,不過他死了。”祈音冷嗤道,“想要本座的引魂燈,也別用這副樣子來讨好本座,只會令本座覺得惡心。”

北昊的眸光顫了顫,手指蜷縮,他低聲道:“我知道了。”

“還有,未經本座允許把我帶來你這裏,本座很生氣。”

“嗯。”北昊應完還要狡辯,“但若不是我帶你走,你很可能被別人帶走。”

“除了你,誰還敢把本座從青丘帶走。”祈音咬牙道。

北昊腦中閃過昨天攔他的那一個個人,眸光微冷,道:“你神力強大,卻不從防着身邊親近之人。”

“本座最需要防的就是你!”

“那我也算你身邊親近之人?”北昊反應極快。

祈音僵了僵,道:“你有病吧!滾!”

他推開北昊,一邊防備北昊動手,一邊快速飛出西不周。

好在北昊并沒有攔他。

祈音在東不周休息了半天,越想越氣,怒氣沖沖去月宮找月華。

“怎麽了,看你的模樣好像要把我的月宮砸了。”月華溫聲問道。

“昨日北昊趁本座喝醉綁架本座,你怎的沒攔!”祈音質問道。

“我攔了。”月華嘆了一口氣道,“哪裏攔得住。”

“攔不住就不攔了嗎!”祈音想掀桌。

月華淡定道:“在我之前,還有你的四個徒弟,閻王,泰山神君,鎮天戰神,北海龍君,最後才是我。哦,還有九方陶陶,這個忽略不計。”

祈音額角抽了抽,道:“所以呢?”

“你的徒弟們都不得不放行,我嘛……”月華頓了頓,無奈道,“畢竟你是北昊帶大的,他怎麽着也不會害你。”

月華想起昨日,神色有點微妙。

北昊根本沒動手,僅用氣勢和威壓就逼得祈音的幾個徒弟步步後退,不敢動手,話都不敢多說。

直到北昊抱着祈音經過一棵樹時,才停下腳步,問:“你要攔我?”

倚靠在樹上的月華輕笑:“那要看你想把祈音帶去哪裏?做什麽?”

“帶回不周山,休息。”

“嗯……哪種休息?”

北昊:“……”

兩方相對沉默了一陣,月華輕嘆道:“北昊,有些事、有些人是強求不來的。”

“求到了。”

“……你說什麽?”月華迷惑道。

“他,就是鐘離嬰。”北昊的眸子墨如深海,也深沉得望不見底。

月華自然知道北昊和鐘離嬰的事,故而驟然聽到祈音就是鐘離嬰,着實震了好一會兒,他張了張嘴,默了半晌,才道:“那書裏寫的,是真的?”

“只有六成是真的。”

“所以你當真負了他?!”

北昊沉默了良久,道:“你應當猜得出我當時下凡是為了什麽。”

月華沉吟半晌,道:“天下大亂,橫生的怨念會壓過美好的祈願,此長彼消,對祈音不利。你是為了護着祈音?”

“是。”北昊垂眸溫柔地望着懷裏的祈音,眉宇間帶上了一些無奈和後悔,“可我當時身負天下一定要太平的執念,情根又未長出來……”

北昊不用說完,月華就猜出個大概。原本北昊下凡就封住了自己作為神尊時的記憶,同時又在自己心中種下一個天下一統太平的執念,再加上心中無情根,不僅不會對其他人産生任何情感,還有可能為了達成心中執念,傷害身邊的其他人。

而巧的是,當時在北昊身邊的就是下凡渡劫,對他漸生情意的祈音。

月華嘆息道:“造化弄人。”

別人不知道,但月華卻是知道北昊的情況的。北昊還不是神尊的時候就喜歡祈音,然而祈音無情根,兩人根本不可能有好結果,北昊自然也從沒和祈音說過自己的心意。

當上神尊後,北昊更是不能再留情根,但沒想到的是,北昊只要跟祈音相處一段時間,情根就會重新長出來,重新滋長對祈音的愛意。于是,情根長一次,便要拔一次,而每一次拔情根的痛楚無異于凡人一次挖心掏肺。

察覺此事後,庚餘不允許北昊再見祈音。庚餘死後,還有庚餘殘餘的神識監督着他。往後的幾萬年,北昊也早就習慣了冷漠無情的性情,自然而然也不會主動去見祈音。

兩人的關系自然變得極差。

月華看了看不自覺縮在北昊懷裏的祈音,又道:“你為何不直接和他說?”

“他喝了忘塵酒,三大壺。”北昊苦笑道。

月華扶額:“……看來是真的被你傷得夠深的。也确實不能現在就和他說,說了他也不會信。就算信了,照他如今這般讨厭你的性情,也只可能想把你大卸八塊。”

“月華,我同你說這個,是為了——”

“我知道,我不會亂說,且會幫他煉好萬年金瑞獸腦,你不必擔心。”

“為了讓你與他相處時有點分寸。”北昊沉穩地接着說。

月華:“???”

“避嫌。”

月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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