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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但是怎麽道歉？她在西湖裏時只是棵不能移動的荷花，跟本沒有機會做傷害別人的事，從來沒跟人道過歉，還有讨他歡心，怎麽讨從何處下手？開始？

芙蓉問：“你做錯事怎麽向人道歉的？”

竹青想了想說：“一般情況下，會送上我們最心愛的東西給對方，放在他窩前。不過……”

“不過什麽？”芙蓉問。

竹青說：“不過人類不一樣，仙人和人類又很相似，可以說是他們的升級版。也許該試試人的方法，要不你去問問時寒？”

芙蓉皺眉：“時寒要是知道我接近陸澤，他肯定不高興，我不想他不高興，還是不要問他的好。”

竹青說：“你可以騙他，又不是讓你非得說出仙尊的名字。”

芙蓉：“他肯定會問，他問我，我不能撒謊。”

竹青直搖頭‘撒謊’不是天生的嗎？為什麽不能？

害……

“讓我想想。”竹青沉思會說：“有一次我惹姐姐生氣，抓了只老鼠放到她床上。她和說‘我們現在是人，不是畜生，以後道歉說聲對不起就可以。’要不，你也就去和他說聲‘對不起’，先看有沒有用再說。不過，先別提經書的吧。還有別在仙尊面前提我。”

芙蓉應下：“好，我試試。”

芙蓉回到小院，天色已晚，月亮懸挂在天空上，池子裏的荷花閉上了花瓣。

她再次輕手輕腳推開院門，這回陸澤沒有出現，她順利地跨過門檻，左右環顧不見陸澤的身影。再朝他所住的房子瞧去，見裏面燈火通明，窗戶上映出人影。

芙蓉走到門口，探出半個腦袋看見坐在案幾邊的陸澤喊：“陸澤，對不起。”

陸澤正與溫一舟商談事情，忽來的聲音讓他一怔，擡眼看見門口的芙蓉，粉團臉笑語盈盈似朵盛開的荷花迎風搖曳。

白天的，昨天的氣全消了。

面色聲音依舊高冷：“大晚上的，你不睡覺亂跑什麽？”

芙蓉笑道：“來跟你說對不起，我說錯了話，不該對你說‘跟着時寒’。”

她的話聽來有歧義，道歉不該是做錯了事，而不是說錯了話？

顯然，她是不知道錯在什麽地方。

兩人在凡界相處了幾百年，她和時寒才認識幾天，別人以為他會拿她煉藥，他真的就會？

陸澤原本平息的怒氣又一點點上來，譏聲反問：“你就和我說這些？”

芙蓉點頭：“對。”大眼緊盯陸澤等待他接受自己的‘道歉’。

一切好像是理所當然，又好像是他是個壞人。

陸澤問：“誰教你說這些話的？”小白癡是不會主動找她道歉，她從來都沒覺得自己做錯。

芙蓉緊呡嘴唇後說：“我不能告訴你。”

陸澤不耐煩說：“行了，回去睡覺。”她很能挑起他的怒意，眼不見為淨。

芙蓉應道：“哦，好。”

轉身要走，溫一舟攔住她說：“芙蓉姑娘來找仙尊是不是有重要的事？快進來。”

拉着芙蓉進門，推她到案幾前說：“仙尊您不是有事情要和芙蓉姑娘說？屬下先回去，你們慢慢談。”

溫一舟走時還帶上了門。

房間裏只剩下芙蓉和陸澤。

芙蓉走到案幾右邊，蹲下雙手撐住下巴問：“你有事跟我說？快說什麽事？”

陸澤能有什麽事跟一個天天只知道睡覺的人說？不過是溫一舟尋的借口，只不過他鬼使神差的默認了。

還是讓她回去睡覺。

然而看到芙蓉的粉團臉，他又鬼使神差的說：“住的習慣嗎？”

“啊？”芙蓉沒聽懂，而後又懂，是問新的地方。自她醒來還沒來得及想這件事，什麽時候換的院子？又什麽時候時寒不在。

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對外界的感知稍微遲鈍，随意而安的性子，讓她有種超然的無所謂。

“習慣，有水就好。”她重重地點頭，人開始犯困，打了個哈欠。

眼瞟到案幾上放着的石盆裏面還裝滿了水，她努力睜大眼說：“陸澤，我要到水盆裏。你把我變回本體，這樣你想跟我說話，說到什麽時候都可以。”

陸澤臉上泛起絲溫和的笑：“好。”揮手托起芙蓉，使她幻化成本體，放進水盆裏。

遇上水，芙蓉一掃乏意，搖動花瓣說：“陸澤你說，我聽着。”

陸澤能跟她說什麽？幾百年前兩人在一起談論的也是凡間的奇聞。幾百年每天都是他在說，那時候的話多，多到現在想來，總覺得當初投生為一條金色的鯉魚是一場夢，要不然他怎麽會那麽多話？

陸澤問：“我飛升後，西湖裏還有再出現過金色的鯉魚嗎？”

久等無人回話，擡頭看水盆裏的荷花開得正豔，而花的形狀卻是看不出她是醒着還是睡着的。

陸澤搖頭輕笑，揮手間房間內的燈火暗下，再揮手室內幻化出一張床，就在茶幾邊。

陸澤躺下，月光透過窗戶摸進房間落在花瓣上，還有幾縷撒在陸澤臉上。

恍惚的似回到當年的西湖，荷葉晃動月光婆娑，沙沙聲中有一縷清柔的聲音傳到耳邊。

“小魚，小魚，你是不是不喜歡曬月亮，快來躲到我荷葉下面。”

陸澤睡得極好，一夜無夢。

芙蓉醒來的時候，陸澤不在房間，她幻化成人形跳出水盆，歡喜地去找竹青。

竹青剛被兔子精怼了兩句且求歡無果，躲在竹林裏喝酒，看到路上的芙蓉喊道：“害，找我？”

芙蓉側頭尋找不見他的身影，再次定晴看一身青衣的竹青躺在竹林中間壞笑地看着她。

芙蓉擺手：“下來，有事和你說。”

竹青跳下，身輕如燕落下的風帶起衣襟，手持折扇，自帶文人雅士風度。

然而一開口，便是另外模樣。

“什麽事說。”吊兒郎當帶着幾分輕浮。

芙蓉拉住他的胳膊說：“你讓我和陸澤說對不起，他不生氣啦，很有用。”她跟本看不出生氣與否，本能的覺得陸澤願意把她變回本體，肯定是不生氣。

竹青：“好啊，下一步讨他歡心。”

芙蓉吸吸鼻子問：“是酒嗎？你喝酒了？”

竹青拿出綠色酒壺說：“就喝了點。”

芙蓉問：“你傷心了？”

以前還在西湖裏時，竹青修成人形後某一天，在岸邊喝得爛醉如泥。嘴裏不停地念叨：問世間情為何物？

芙蓉以前，現在都不懂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但她當時體到了小青的心情，是一種肝腸寸斷的傷心。

等他醒來，芙蓉問他為什麽傷心，他什麽也不說。

一身的酒味就像今天一樣。

在他身上聞到酒味，想到的就是傷心。

竹青現在半醉半醒的，他嘿嘿笑說：“沒有啦，就是被拒絕，她說不像個人，她說她喜歡的書生，她還說我還是做妹妹比較好。”

‘她’是誰，芙蓉不知道，只能想放安慰他：“做妹妹就做妹妹，不是一樣的？還有你說的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她不喜歡你，你為什麽要傷心？她都不喜歡你了。”

竹青聽完哇哇大哭：“你個傻子，你知道什麽？問世間情為何物，問世間情為何物……”

芙蓉附和說：“問世間情為何物……”

過了會，竹青還在念叨，不知何時能結束。芙蓉也不管他的‘傷心’了問：“小青，說說怎麽讨人歡心。”

竹青：“讨人歡心？讓我想想。”

斷了‘問世間情為何物’這句話，就像斷了他的思路，竹青不再念叨說：“讓我想想。”

突然拍下腦袋說：“想到了，想到了。”

“快說，快說。”芙蓉催促，她想快點離開，竹青好像越來越不正常。

“只叫人以身相許，對！就是這個。”

芙蓉不明白問：“不懂，什麽意思？”

竹青說：“就是跟他交，pei。”

“啊。”芙蓉啊了聲：“太強花兒所難了，我是花兒，我這種不需要交，pei。他是魚，不不，他是人，我們不是同一物種。”

竹青：“我姐姐和許仙也不是同一物種，不還是在一起，我和那個兔子精也不是同一物種，不也是各得所需，有什麽啊。不要拘泥于形态，萬物皆可配。”

芙蓉說：“太為難，我做不到，做不到……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竹青打了個酒嗝說：“又不是讓你一下子和他交，pei。你可以先和他親吻接着再交pei，不能太奔放，人類不喜歡奔放，他們喜歡矜持。”

芙蓉更聽不懂，為難說：“要不先從親吻試試？”

竹青大力拍打她的肩說：“姐姐，你可以的，定能俘獲那個男人。”

奇奇怪怪，會不會行不通？

芙蓉思量，聽他的說‘對不起’有用，這個肯定也有用。

想到能快點讀到經書，芙蓉只覺刻不容緩，這件事快快去辦。

“我走了。”給竹青留下三個字，小跑着去尋陸澤。

竹青抖抖肩：“哦。”喝掉最後一口酒，扔掉酒瓶，化成本體纏着根竹子呼呼大睡。

說過什麽話？醒來怕是自己都忘了。

芙蓉首先去往陸澤的府邸，通過自己的小院來到陸澤平時所在的房間。

房門敞開，陸澤坐在案幾邊與溫一舟，老白和時寒商量事情。

他坐的位置正對門，其它人站在兩側，一眼望去只見到他一人。

芙蓉小跑着沖進門，直接跑到案幾前輕喊聲：“陸澤。”

陸澤擡起頭，芙蓉身子往前，唇點上他的上嘴唇。

在場的三人皆愣住，溫一舟身上的配劍，時寒腰上的配飾，老白手裏的竹子，咣咣落地。

不知是驚得，還是被吓得，三人不停抖動，大氣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