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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出城。”他問芙蓉。

流雲替她回答：“嗯。”拉住芙蓉要走，不給陸澤機會。

遇上陸澤芙蓉更加确定要救刺客兩人，她站着不動，定定地瞧着陸澤。

流雲拉芙蓉憑着是一股子氣，遇上陸澤後他的那股子氣就散了，拉不動芙蓉。

兩人就此僵持不下。

芙蓉突然開口：“陸澤。”

陸澤眉心一跳問：“什麽事。”

流雲心叫不好，生怕芙蓉會說：放了那兩人。

他趕緊捂住芙蓉的嘴說：“我妹妹這個。”他指指腦袋，“有問題，您別跟她計較。”

這回使出十二分的力，拉芙蓉到了城門口，芙蓉掙紮無濟于事，用眼神向陸澤求助。

兩人目光相接，陸澤兩三步上前攔住流雲說：“她好像不願意跟你走。”

流雲強作鎮定：“她一個孩子總有許多不願意做的事。”

陸澤道：“她應該有十六了吧，怎麽還是個孩子？”右手落在腰間的劍上，等候拔出的時機。

殺氣萦繞在他周身，流雲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急道：“我兄妹的事與你何幹？”

他明明長得慈眉善目，一看就是個好人的面相，陸澤第一眼見他就不喜歡。

現在更不喜歡。

“我看你是個人販子？”胡啾了句，給他定罪。

流雲還想辯解，劍架上他的脖子，冰涼刺骨如墜冰窖，他只覺得四肢冰涼不得動彈。

“壓下去。”陸澤命令道。

随行的侍衛當即壓下流雲，他咋咋呼呼不停喊‘芙蓉，芙蓉。’僅三五聲便聽不到聲音，被侍衛堵住了嘴。

看不到他那張臉，陸澤心裏舒坦多了。

芙蓉眨眨眼喊道：“陸澤。”

并沒有因為陸澤拉走流雲而恐慌，陸澤不免懷疑她和流雲到底是何關系，少女的行為處處透着詭異。

“嗯。”他輕應道。

“我哥不是人販子，我就想在康城玩兩天他不讓，你關他幾天再放他出來，行不行？”少女的聲音很好聽，清脆中帶着甜糯。

落在陸澤耳中，他不由自主地答應：“好。”

她拉住陸澤的手說：“我們去玩吧。”

陸澤身後的侍衛倒抽一口氣，不得了，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二皇子基本上不近女色，最不喜歡的就是女人的接觸，她竟然敢拉他的手。

二皇子怕是要砍了她的胳膊。

大家大氣不敢出，提着一口氣，只希望二皇子能大發善心放過這個姑娘。

沒想到陸澤只是怔愣地盯着她握住他的手看，眉間的陰戾不增反減，俊美黝深的雙眼泛起波光，冷白的皮膚染上層緋紅。

跟着陸澤的侍衛們都看出，二皇子是動心了。

大家懸着的心放下，識相的不去做那夜明珠照亮兩人，大家快速退下，離開。

芙蓉知道他不是‘陸澤’，可是看見他那張臉，她就覺得他是陸澤，就像在仙界，她就覺得他是小魚一樣。

許久未見的朋友，自然是很熟悉。

若說玩，她不是想玩。要想救人不得先和陸澤‘打好關系’，所以先玩玩。

自從下凡後，她的想法不再像以前那般憨傻，但心性還是沒怎麽變。

想問題會轉彎，但還是簡單。

自以為是的覺得陸澤會應下。

然她的‘自以為是’對陸澤很管用，他真就陪着她在街上玩。

誰也想不到事的，就連康城的老百姓都詫異。

昨天二皇子當街削掉投花女子的頭發，現在那個女子頭禿了，怕人笑話躲在家中不敢出門。

二皇子變性了，任由姑娘牽着逛街，眼神冰冷嘴角卻帶着笑意，冰山似的人身上有了溫度。

兩人所到之處，無不引來路人側目。

一是新奇，二是兩人真的好看，特別站在一起，如日月相遇，散發出溫和的光輝，吹散了二皇子身上的陰冷。

他變得純淨漂亮。

芙蓉從來不會注意別人的眼光，陸澤是不屑旁人。

兩人就這麽悠閑的走在大街上，芙蓉跟着流雲尋找陸澤時，走過許多城市村莊，凡間的事物于她已不新奇。

漫無目的地往前走，思量着怎樣和陸澤開口放人的事情。

就這麽又走了百尺，陸澤沉不住氣問：“你想去什麽地方？”

芙蓉搖頭笑道：“就走走。”

陸澤在宮中長大，宮中的宮女和嫔妃們都愛華服美飾，他想她應該也是愛的。

主動拉她去衣飾店，讓店裏擺上最好的服飾。

店主戰戰兢兢地奉上衣飾，還沒過芙蓉的眼，陸澤便讓店家拿下。

邊關北寒之地飾品都以粗狂為美，入不得陸澤的眼。

店主生怕陸澤怪罪，哆嗦說：“這些都是店裏最好的，二皇子您看。”

進店時芙蓉不知道他要做什麽，現在她知道了。

她拿起一個發簪別在頭發上笑問：“好看嗎？”

陸澤抿嘴不說話，不是不好看，是太好看，人長的好看襯得粗鄙的發釵都熠熠生輝。

“唔，挺好的。”憋了半天，憋出這麽幾個字。

“嗷~，就它了，店家我帶走了。”她歡快說，然後她戳戳陸澤：“喂，給人家錢。”

店主哪裏敢收錢，連推脫說不：“不用，不用。”

陸澤拿出塊碎銀子扔在櫃臺上，斜瞥店主一眼，他立馬噤聲。

芙蓉第一次得簪子，歪頭左手撫摸發釵，覺得新奇又好玩，怎麽個新奇又好玩法，她說不上。

就是心裏甜甜的。

笑起來，臉上更甜。

“我喜歡。”

陸澤又聞到那股清香還帶着蜜的甜，他的心像一池平靜的水，蕩起層層漣漪，一圈比一圈大，而中間的小圈永不停息往外翻滾。

雙眼鎖在芙蓉身上不能移開。

這一刻，他心裏冒出很多想法。

第一個是有關于他的父親當今皇上。

父親後宮嫔妃有幾十人，他獨寵他的母親，即便母親去死多年，他還是念念不忘。

父子兩人平時沒什麽話可說，偶爾父親會談起他的母親。

他說：有那麽一個人，你第一眼看見她就覺得是她，她像天上的雲落在池中，她像顆石子雖小但能激起千層浪。

當你遇上那個人，便會覺得你所活的每一天，其實都是為了等她出現。

陸澤垂眸說：“嗯。”手心出汗，竟和那十幾歲情窦初開的少年一模一樣。

陸澤抽出手，放在身後擦幹手上的汗漬，低頭垂眸讓人看不清他的思緒。

沒了陸澤的手，芙蓉手心涼涼的，如同第一次她感覺到他指尖的溫度一樣，她感覺到涼意。

不喜歡這股涼意，彎腰拉住陸澤放在後背的手，不由分說拉他往前走。

淡淡的清香萦繞在陸澤鼻尖，他用力地嗅了下，感觀中清香并未變濃，但他的心裏覺得加重，吸進肺裏連肺都變重。

芙蓉回頭笑道：“陸澤。”

陸澤像只木偶，提線的那一頭是芙蓉，他目光潋滟，層層碧波蕩漾，是海上的明月又是明月倒映下的波光，折射出漂亮的光彩。

芙蓉想到‘小魚’西湖邊上陪了她五百年的小魚，一模一樣的眼神。

激起往事，歷歷在目。

芙蓉奇怪，明明她記憶很差又愛睡覺，為什麽回想和小魚在一起的日子，會越來越清楚？

陸澤輕唔了聲問：“去哪兒？”

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也不是狠毒的将軍，再普通不過情窦初開的少年。

芙蓉不說話，就想多看看越來越像小魚的他。

陸澤也這麽看着他，一時無話，世界靜寂無聲。

不是尴尬，是一種沉默無聲的暖意。

“不知道。”許久後芙蓉說。

“哦。”他本不愛說話，現在也無話可說。

為什麽要說話呢？就這樣挺好，去哪兒都可以。

又走了些路，不知不覺走到陸澤所在的府邸。

侍衛見到陸澤齊齊喊道：“将軍。”

暖意的寂靜被打破，陸澤眉頭微皺，微小的動作侍衛們注意上，退到一邊閉口不言。

芙蓉擡頭看見牌匾上的‘将軍府’三個大字，終于想起正事。

她該救那兩個人。

在城門口時，她不知道怎麽向陸澤提，關于兩個刺客的事。

一路走來，她逐漸找到和小魚相處的感覺。

“陸澤我想去看看被你抓起來，在城門上的兩個人。”芙蓉說。

陸澤全當她好奇：“兩個無關緊要的人，有什麽好看的。”

芙蓉說：“那個人腿上的肉都沒了呀。”她的神情只是單純的述說。

“更沒什麽好看的。”陸澤問：“去看了怕會吓着你。”

芙蓉說：“在城門口時我就看到了。”言下之意不會吓着她。

陸澤：“更不能去。”

芙蓉低下頭用很小的聲音問：“陸澤你都不覺得很殘忍嗎？”

陸澤說：“什麽殘忍？別人要殺我，難道讓我被別人殺？弱肉強食天經地義。”

芙蓉還想反駁，看他神色不悅，眉心間黑氣好像加深。

她道：“知道了，知道了。流雲不是什麽人販子，你別割他的肉。”

陸澤說：“你當我是什麽人？随便什麽人都會用酷刑？”

芙蓉問：“難道不是嗎？我不過是在大街上攔了你的去路，你就把我抓到地牢，還說我是什麽細作。還用那個什麽夾我手指。”

陸澤後背一緊，竟是無言以對，他擡起下巴唔了聲：“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