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章

第 36 章

晚自習，小溪正在做一道難纏的數學題，盡管高志宇已經幫她分析過，但她仍是似懂非懂，她很想繞過這只巨大的攔路虎，可是繞過這只虎，後面還有狼……手機振動給了她一個無比完美的借口，把手中的簽字筆扔出老遠，扭頭看了看四周後掏出手機，是大師姐在群裏發了一條信息，這個群裏并沒有高志宇和林恒，三個女生當然得有個自己的小圈子。

“這周日有事兒嗎？約個飯？”

距離大師姐上次露面已經過去了好長時間，小溪當然是欣然同意，羅佳寧不知道又去哪裏瘋了，兩人一番讨論後約好時間地點，便替她做了決定。

把手機重新揣回兜裏，小溪當然不再去碰數學題，她再次給自己找了一個借口，上周蕭老師留的作業自己做的不完美，她要重新畫。蕭老師的要求是畫中必須有男有女，人數不能低于三十個，而且還要有山川河流花草樹木……小溪搬了把椅子到教室最後排，支起畫板，把此時班上的衆人百态放進了畫中，最前方的黑板則是羅列了蕭老師的各項要求。下課玲響，在衆人啧啧稱嘆聲中，小溪對自己的這幅作品很滿意。

周六，作業上交之後，小溪并沒有等來蕭老師的表揚，反而是批評她投機取巧，她要考察的是衆人的想象力，如何把各種不相關的東西自然地放在一起，而小溪，顯然并沒有領會到這道題目本身的含義，于是她被罰坐到了講臺上充當模特。

之前的幾次抽簽都被她完美地避開了，她很有理由懷疑這次是蕭老師的故意。做模特的感覺并不好，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下令她坐如針氈，她最不喜歡被人當做焦點的感覺。經過最初的慌亂，情緒穩定下來之後，小溪做起了自己最擅長的事情，發呆。

終于結束，小溪揉了揉自己發麻的大腿走下臺階便如期聽到蕭老師的批評，當然，這批評并不是針對她。

“可以啊你，上一趟廁所還能上出一瓶飲料出來。”

“下次再用3B鉛筆畫速寫，我就把一支8B的鉛筆□□大腿上！”

“胸呢？胸呢？她那麽大的胸你看不到嗎？”

……

小溪不自覺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然後紅着臉走回座位。

蕭老師把一個男生的作業列為了今天的優秀，他把小溪眼中沒有焦點的無神模樣畫得很是傳神，蕭老師把畫紙舉到胸前給大家逐一分析優缺點令小溪既羨慕又嫉妒，把她畫得最像的并不是她自己。

以前，小溪不止一次聽到別人說自己在繪畫上有天賦，老師、同學、張勇，于是她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真的有天賦，但是上到高中以後才發現，如果她的天賦是10塊錢，那別人的天賦就是100、1000、10000，小溪心中隐隐的驕傲就這樣被輕易擊碎了。

放學後，小溪自然磨蹭到最後一個離開畫室，還未出門，被評為優秀的男生忽然折身走到小溪面前，把一幅畫遞給她說：“這幅畫送給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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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紅着臉說完便把畫紙塞到小溪手中跑開了，也沒管她同沒同意，小溪看了看畫中的自己，有幾縷頭發擋在側臉上，雖是黑白構圖，但比彩色還要好看，小溪看到右下角的簽名：郭曉。

這是她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

周日，小溪還在睡夢中就被電話震醒了，是羅佳寧打來的，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早，但她已經到了，小溪只好簡單洗了把臉出門而去。

天氣已經轉暖，遠遠便看到羅佳寧穿了一件粉色衛衣站在街角，她總是喜歡穿色彩亮麗的衣服，在人群中輕易地脫穎而出，不像小溪，除去藍白相間的校服，永遠是一身低調的素色。

“你怎麽來這麽早？”

“還沒起床就開始被我媽唠叨，不是這兒不好，就是那兒不行，我就跑出來了。”

“本來想背幾個單詞的，結果被你喊來了。”

羅佳寧買了兩杯奶茶遞給小溪一杯，坐在長椅上說：“你這人其實挺乏味的，除了看書就是畫畫，沒什麽喜好，也不合群，你知道你同桌叫什麽名字嗎？”

“她們都不喜歡我，有什麽事兒從來都不叫我……”

“那還不是你自己的原因？一幅死魚臉拒人千裏之外，沒合起火來捉弄你就算是遇到了一幫好同學，這要放在我們學校，不出半個月保準就讓你崩潰。”

“不像初中，三中的壓力大、管得嚴，很少有人把事情做得太出格，被發現後的懲罰力度很大的，上學期開除了好幾個呢，有也不過是小打小鬧，各自拉幾個小團體，背後爾虞我詐。不合群也好，省的摻和到裏邊去，誰也不幫，誰也不得罪。”

“中專那邊就亂多了，我隔壁宿舍有個女生，不知道為什麽得罪了舍友，有一天洗完臉拿起毛巾，發現裏面有一根針，多虧看了兩眼，多恐怖？你說這得有多大仇才能下得去手？這樣的例子多得很，說出來怕吓到你，所以我現在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跟我比心機，她們太嫩了。”

“聽你這麽說真的是很恐怖，我可應付不來……”

“老師們都把學生當做成年人看待，學生們的為人處世也就向着成年人靠攏，但是吧，做出來的事又很幼稚，選個班長還要來賄選那一套，打架打不過還叫來社會上的小流氓來校門口堵……有時候真覺得挺沒意思的。”

小溪忽然覺得自己就像生活在伊甸園中一樣，和羅佳寧的所說相比，自己那些煩心事就像是無病呻吟般矯情，三中豎起一座高大圍牆的同時，也圍起了一座保護罩，保護着自己這種弱小的學生。

兩人正聊着，一輛車停在旁邊，後車門輕啓，一只黑色尖頭高跟鞋伸了出來，緊接着是瑩白如玉的小腿，沒有一絲贅肉，小溪嘬了一口奶茶，豔羨不已。等她站出來後，小溪看到她穿着一身幹練的黑色條紋職業女裝，手裏拿着手包，棕色長發下是一個大大的墨鏡，她把頭發甩到腦後，潇灑的摘下墨鏡，小溪這才完全看清她的臉。

“大師姐！”

羅佳寧是以一個娟好靜秀的清純模樣示人，但大師姐卻以一副商界女強人的形象登場，小溪穿着校服和她倆站在一起顯得格外出衆，她撅起嘴巴對她倆說：“你倆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故意的？”

大師姐一把挽住小溪的胳膊說：“別生氣嘛，咱先去逛逛商場給你買套衣服，然後好好吃一頓，下午再去美容院放松一下。”

“我有衣服穿，不用再買了。”

“你那些衣服都不好看，姐今天親自給你挑一套，保準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迷倒萬千小學弟！”

“亂花錢……”

“沒事兒，反正是在你分紅裏扣，哈哈！”

小溪畢竟是個美術生，對于色彩的感知要遠遠強過他人，但她卻矛盾的喜歡穿一身素色衣服，于是便和兩人發生了嚴重分歧，羅佳寧拿起一件白色連衣裙，小溪說太冷，大師姐舉起一套紅色短裙配黑絲，小溪說太騷……兩人挑了十來件都被小溪無情地拒絕，随後大師姐和羅佳寧兩人聯手把小溪拖進試衣間給她換上衣服，桃色T恤，粉色短外套，藍色緊身褲，從試衣間裏出來時小溪已經完全換了一個人，一個呆板的學生妹變成了鄰家小姑娘。

“把你這短發換成丸子頭就完美了。”

“我才不留長頭發。”

大師姐現在年紀輕輕事業有成越發財大氣粗，在千禧樓堕落了兩個小時候後大師姐再次帶領衆人奔赴美容院，再次來到這種地方，小溪仍然激動，放空心靈的感覺讓她迷戀。

大師姐躺在床上卸掉了一切女強人的裝扮，深深呼了一口氣扭頭對小溪說：“不是我非要裝扮成這樣，畢竟我還不到十八歲，很多人都把我當做一個小屁孩兒，這些日子以來跑工商局，跑稅務局，跑派出所……現在差不多都搞定了，我漸漸明白了一個道理，以前總想拼命長大，但是現在我知道，成人的世界并不像外表那樣看起來美好，很殘酷，不步入社會你們是不會懂的。”

羅佳寧盯着頭頂柔和的燈光說：“每個年齡都有每個年齡的煩惱，萬物争流，各自解憂。”

小溪閉上眼睛，細細品讀着大師姐所說的社會殘酷，讀過再多書，聽過再多故事還是無法真正理解“殘酷”這兩個字的真正含義，大師姐肯定吃了很多苦，是她想象不到的苦。小溪側過頭看去，大師姐對她露出一個微笑，但眼底裏的疲憊卻無法掩飾。

小溪本想着這次自己結賬，但大師姐已經搶先一步付了錢，她說：“你們還都是學生，就我有點副業，等你們上班掙了錢再請我吧，姐現在可是有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