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章

第 60 章

小溪糾結了半節課的時間，最終還是決定去見一見他，有些事情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小溪看到林恒時有那麽一瞬間的心疼，亂糟糟的頭發，臉像是沒洗過，坐在花臺上整個人顯得憔悴又焦慮，他皺着眉在身上一陣摸索，随後掏出一支煙點上，但動作很不熟練，小溪兩步上前從他嘴裏奪過香煙，狠狠摔在地上用力踩滅，說：“你什麽時候學會抽煙了？臭毛病！”

“小溪，咱倆認識有六年了吧？這是第七個年頭，我是什麽樣的人你知道的，你真的不明白我在想什麽嗎？”

“不管你想什麽始終還是要以學業為重，你總是想的太多……”

“我喜歡你！從見到你第一眼開始就喜歡你！”

小溪應該感到喜悅，應該興奮地跳起來，更應該羞澀着喜極而泣，可是……小溪忽然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恐懼，瞬間将她淹沒，似面對着一件即将發生的慘劇，她的身體顫抖，似随時都會消散。林恒并沒有發現小溪的異常，他仍在激動地訴說着：“為什麽我要和高志宇換座位，因為我想和你坐在一起啊！為什麽我要去三中？我想每天都看到你啊！為什麽我要來北京？我想照顧你啊！你真的不明白嗎？我只把大師姐當做朋友，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從來就沒變過……”

小溪心中的恐懼終于将她壓垮，而林恒也終于發覺出小溪不對勁，她滿頭大汗着喊出一句：“我不喜歡你！”

小溪終于逃出了這片令她極度不安的是非，她沒有跑回教室，也沒跑回宿舍，這些地方都不足以讓她找到安全感，她跑到籃球場，有兩個人在打對抗，籃球撞擊地面的“碰碰”聲不斷傳來，溫熱的陽光照在她身上，令她的心髒終于不再劇烈跳動，恐懼什麽？是心理疾病嗎？

許許多多得不到解釋的異常反應都令小溪苦惱。

小溪喜歡在冬日裏沐浴在一片陽光中，有種躲在媽媽懷抱裏的錯覺，盡管在她的記憶裏沒有一絲媽媽的印記，但此時的環境讓她感到安逸，心中的恐懼也在一點一點褪去，她擡起頭，對着天空喃喃自語道：“你現在還沒到談情說愛的年齡，你要把所有精力放在學習上……其他的，等到畢業再說吧……”

小溪終于露出了一絲微笑，說出這段話是釋懷，也是寬恕，寬恕他人，也寬恕自己，她把壓在自己身上的包袱卸了下來，并遠遠丢棄，至于這個決定是對還是錯，沒人能給出答案。

晚上睡覺時，高志宇打來了電話，小溪如同着了魔般即緊張又忐忑，她不知道他要說什麽，可是又不能無緣無故地不接電話，她深吸了一口氣，拿起手機。

“小溪，今天的事……林恒跟我說了，你真的……不喜歡他嗎？”

“你們不要再逼我了好嗎？”

“小溪，我們都不是傻子，很多事你其實都知道的，尤其是感情，這麽長時間以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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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裏很窮你也是知道的，上學是我唯一的出路，我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影響到我實現這個目标，百分之一的幾率都不行，所以，在這件事上你可以說我自私，但并不能改變我的想法。”

借口也好，實情也罷，小溪說到便能做到，拒絕了林恒之後果真如同她自己所說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學習上，于是每天起的更早，睡的更晚，除了時不時遇到崔猛的插科打诨之外，并沒有再遇到什麽令她大動肝火的事情。可是她每每想到林恒心裏總是覺得愧疚，自從那天之後，兩人像是變成了陌生人，再也沒聯系過，小溪自然知道林恒在生氣，可是她能做什麽呢？她什麽也做不了。

春節回家時，林恒并沒有和衆人一起，他以一個拙劣的謊言為由提前走了，衆人嬉笑怒罵他忘恩負義，只有小溪知道他是在躲着自己，于是小溪心中的愧疚加速了轉變，變成了憤怒，于是衆人提起他，小溪自然是滿臉嫌棄，恨不得将他千刀萬剮。

回到家後第二天，小溪再次找到陳潔儀想要攬個發傳單的工作，雖然大師姐每年仍會給她一筆不小的分紅，但每年的學費也不是個小數目。小溪還未說明來意就被陳潔儀打斷，然後把她安排到了電銷部門，因為這比發傳單要輕松得多，但這對于不善言辭的小溪來說可是個不小的挑戰，她本就內向，不善言談，陳潔儀繞過辦公桌，俯身到小溪面前，雙手捏起她的臉蛋說：“這可是我老板親自指派給你的工作，不要跟老娘讨價還價，老娘就是要鍛煉你的軟肋。”

小溪撇着嘴拍掉這雙惡魔之手無法反駁，誰讓人家是甲方呢？她趴在桌子上打算軟磨硬泡，這時，陳潔儀摸着自己的臉說：“雖然你沒我白，但皮膚比我好多了，真滑，你都是用什麽化妝品？”

“我幾乎不用，多出出汗就好了，排毒養顏。”

“真的假的？”

“化妝品裏都是激素，各種化學制品往臉上抹能好的了嗎？費錢又傷皮膚……”

“你是不是女人啊？這話這麽這麽像直男癌患者呢？”

小溪的死纏爛打并沒有發揮出應有的功效，最終只能接受這個并不喜歡的差事，連入職流程都沒走，小溪當天便走馬上任，第一天的工作并不太盡如人意，被拒絕的次數遠遠超過了從出生到現在的總和，一天下來，身疲心累，委屈的小溪找到陳潔儀想要推掉這份工作，但最終卻沒有開口，她走出公司大門，望着只剩一絲紅線的天邊，在黑暗中緊咬牙關，不斷告訴自己金錢的重要性，于是在接下來的半個月當中，她再也沒想過“放棄”這件事。

可能是白天耗盡了說話的欲望，晚上回家小溪更加沉默寡言，就連張勇從廣州回來也只是和他簡單聊了幾句，雖然心裏有很多渴望，卻總像是隔着一層什麽，說不出口，是因為李思悅嗎？可能吧，小溪并不能找到确切答案。

張勇畢竟是個大老粗，遠沒有李思悅心思細膩，吃的穿的用的給小溪帶來一大包，小溪雖然感動，卻也只是道了聲謝，并無過多表示，在她內心裏，她仍未接受李思悅為這個小家庭中的一員。

晚上睡覺時，小溪躺在床上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沉默不語，可心裏卻是千回百轉，她有些失眠，一件件煩心事總在她腦海裏跳來跳去，逼迫着她不斷去想事情，想張勇和李思悅，想大師姐和羅佳寧，想高志宇和林恒……

後半夜時，夜幕中的黑雲逐漸散去，一縷淡淡的月光灑進來，照在對面牆上，映得牆面更加慘白，小溪看着眼前月光的軌跡感覺煩躁又苦惱，林恒一直沒再聯系她，她并不确認兩人之間的感情是否已經走到了終結，不論友情還是愛情。

小溪翻出手機相冊，翻出多年前的一張照片，三個人笑得如此開心，以至于小溪臉上的表情也出現了一絲變化……

早晨，張勇要去姥姥家看看，這兩年姥姥的身體一直不太好，但小溪仍舊沒有跟随張勇去的打算，在她心裏，姥姥這個詞是那麽遙遠和陌生，絲毫沒有別人的溫情與親切，回想起來的，只有冷冰冰的一個稱呼。

吃過飯，小溪婉拒了李思悅一起去縣城逛街的提議，仍舊背起了包趕去公司，沒有人願意吃苦受累，小溪并不是特例，只不過一旦閑下來就會想東想西，所以她在不斷逼迫自己去做事情。

中午時，許久不曾聯系的葉欣打來了電話。

“小溪，在哪兒呢？”

“我在縣城，做兼職呢。”

“你一點都沒變啊，下午一起聚聚？”

“都有誰啊？”

“還能有誰？就咱們四個，咱們班的大聚你沒參加，這次小聚你可一定要來！”

“我還得上班呢！下午真的沒時間！”

“那就晚上，你可別給我找借口！你如果不來也太讓我寒心了！”

小溪仍舊想找個借口，她實在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情緒和表情面對這兩個大男孩兒，不過葉欣并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迅速報了時間地點便挂了電話。

小溪坐在辦公室裏一整天都顯得心不在焉，就連幾個同事都能看得出來，有人打趣她是不是晚上要去入洞房才這麽忐忑不安，小溪鬧了個大紅臉，無言以對。

最終，小溪仍舊決定避免這一場不必要的尴尬，她打算爽約，但下班時走出公司大門便看到正在百無聊賴等在外面的葉欣，威逼利誘下，小溪也只能跟在葉欣身後走向飯店。葉欣不斷叽叽喳喳個沒完，說新學校，說新同學，說幾個校草級別的男生正在追求她……而小溪并未聽進去多少，她滿腦子都是對于接下來的見面即忐忑又期待。

高志宇仍然是一臉高傲下不可一世，林恒一如既往地冷冰冰，小溪在包間裏坐下後暗暗想到，兩個人并沒有什麽變化，随即又忍不住想笑，大家分開并沒有多長時間，怎麽會有變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