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熟悉的身影

熟悉的身影

松香廠的上空,總是彌漫着一股淡淡的松仁香味兒。

蘇月禾跟着潘鳳蓮站在走廊邊上聊天。

潘鳳蓮來找她,就是想要跟她約時間談清楚。

“老戴昨天出來了,小蘇啊,你這邊什麽時候有空,我們見面聊一聊?”

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親戚朋友要聊天敘舊。

蘇月禾非常抱歉地道:“實在不好意思,突發任務,我們今天要去清山。我現在就得回家收拾東西,”

“那你啥時候回來?”

“應該是要星期六才能回。”

廠裏安排的突發任務,潘鳳蓮也理解:“那星期天?”

“我現在要去苦哈哈忙一個星期,你看,星期天我和我愛人都難得休息……”

“哦,”潘鳳蓮表現地非常善解人意,“那就下個星期一中午或者下午?”

蘇月禾笑道:“可以。那就下周一。這個星期,你讓戴叔在家也好好休養休養。”

“要得要得。”

潘鳳蓮見跟蘇月禾交流這麽順暢,開心的不行,似乎戴立軍的工作,都已經提前解決了。

蘇月禾看看手表:“哎喲,我得先走了。再見啊,潘嬢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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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去清山注意安全。”

“曉得。”

回到家,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床單被套還有日常用品,蘇月禾留了字紙條在家裏,看看時間還算充裕,她想去跟梁正烽說一聲。

走出門不久,就聽見前面有吵鬧聲,聽聲音是劉喜妹的。

經過劉喜妹家的時候,看見劉喜妹就站在院子裏跟屋裏人的吵。

蘇月禾以為她跟鄰居吵架呢,原來是她婆婆帶着孫子來了,劉喜妹在跟婆婆吵呢。

院子外的鄰居們也都在看熱鬧,其中一個大姐看見蘇月禾過來,她知道蘇月禾跟劉喜妹關系好,不由笑道:“吵起來了,我們都不敢進去,要不你去勸勸。”

蘇月禾哪有時間勸架,但不勸直接走,又顯得太沒人情。

便還是走進去,想着速戰速決,快速了解一下是什麽情況,看看能不能勸。

她一進來,劉喜妹就看見她了。

劉喜妹見她手裏拎着那麽大行李袋,暫時停火,走前來問:“蘇妹妹,你這是要去哪兒呀?”

蘇月禾道:“我們廠裏要去林場開山,去一個星期。你們怎麽了?”

“沒事。老覃他媽昨天帶着孫子來了,今天看老覃一走,老虔婆立馬給我挑事,跟她孫子說,中午老覃不回來吃飯,和面不要做太多,做兩人份就行。三個人在家,做兩個人的面,就是沒我的嘛!在老家我忍她夠久的了,今天在我地盤,用着我買的面粉,還給我找事,你說我能忍她?”

确實不能忍,如果是蘇月禾,她也會炸。

蘇月禾相信劉喜妹的戰鬥力,她輕聲道:“你別氣了,中午去吃食堂,別理他們。”

劉喜妹也放低了聲音,笑道:“我把油鹽醬醋都給鎖了,所以老虔婆在那兒跳呢!”

果然!蘇月禾暗暗給了她一個大拇指:“你可以,那我就放心撤了。”

“撤吧撤吧,你別擔心,這才哪跟哪兒啊,老太婆欺負不了我。”

蘇月禾正要走呢,劉喜妹婆婆見有人進了院子,以為是來勸劉喜妹的,她趕緊走出來,邊走邊哭訴:“這位同志,你評評理,有這樣對待老人孩子的嗎?把油鹽調料都鎖了!我不指望她給我們做好吃的,我們自己做都不行。太欺負人了!”

劉喜妹轉頭回怼:“你可太會惡人先告狀了!誰欺負人啊?我不就是被你欺負,才來随軍的?你做面條都不做我的份,還要大聲說給我聽,怎麽着,我非得忍你?”

覃老太個子矮小,特別是站在劉喜妹旁邊,噸位懸殊。

老太太咬牙切齒道:“你做兒媳婦的就不能這麽跟婆婆說話。我做兒媳的時候,從來不敢這麽大聲跟我婆婆較勁。”

劉喜妹嘴巴也不饒人:“你以為你是慈禧皇太後啊!還想着做婆婆了,就能欺負兒媳?我剛嫁進你們家的時候,我敢欺負你?還不是你把我逼成這個樣子的!我但凡弱一點,你就爬我頭上拉屎。你做我婆婆就能這樣欺負我?你做夢!”

蘇月禾也勸:“覃奶奶是嗎?我就說兩句,尊重是互相的,喜姐不是那種會主動欺負別人的人,您尊重她,她肯定也會尊重您。您不尊重她,那您也不能怪她反抗。是吧?”

覃老太哭喪着臉道:“起碼把鹽給我呀。”

“那你先給她道個歉,看看喜姐原不原諒你。”

“我……”覃老太這輩子就沒聽說過做婆婆的還要給做兒媳的低頭,就沒這個道理。

蘇月禾也看出來了,這老太太就是個欺軟怕硬的老頑固,她帶着笑意說道:“你不道歉,那就只能吃沒鹽的了。喜姐沒把面扔地上就不錯了。如果是我婆婆這麽對我,我肯定把面給她扔地上。”

覃老太頓時語塞,她瞧着蘇月禾,沒想到這麽好看、文文弱弱的姑娘,臉上帶着笑呢,說的話這麽硬氣。

這軍屬大院都什麽地方啊?把女人都變成母老虎了!

但她不敢硬頂蘇月禾,她看劉喜妹對蘇月禾這麽客氣,誰知道人家是什麽身份?

覃老太只能讪笑着,不知道該怎麽回話好。

蘇月禾沒時間跟她們掰扯了,“行了,我走了。”

劉喜妹送蘇月禾:“你快走,別遲到了。”

蘇月禾這才加快腳步,她去辦公室沒找到梁正烽,說是在訓練場。

她又跑到訓練場去找,遠遠看到了梁正烽的警衛員。

警衛員趕緊給她帶路。

梁正烽正在臺上作今年運動會的動員演講,他剛講完,警衛員知道蘇月禾着急,便走過去:“報告團長,嫂子找你。”

誰知旁邊的話筒沒關,警衛員的聲音在整個訓練場上空回蕩。

底下的士兵們聽說團長夫人來了,都紛紛探出頭,想看看究竟。

前面幾排看得清楚的,都看呆了。

都知道他們三團的團長帥,但沒想到團長夫人也這麽美。

有幾個之前在大雁山救援失蹤小學生的時候,見過蘇月禾,大家都沒想到,他們團長把那位從天而降的仙女給娶回家了!

當然,他們更不可能猜到,是仙女娶了他們團長。

今天是生活動員會,沒那麽嚴肅,膽子大的,不由得大聲起哄。

“嫂子好!”

有人開始起哄,就會有人跟。

三三兩兩幾聲“嫂子好”之後,就有人帶口令:“來!3!2!1!”

然後就是齊聲的:“嫂子好!”

沒見過這種場面的蘇月禾被那麽多人盯着,成為大家圍觀的焦點,她瞬間有點不好意思了。

梁正烽回頭給了他們一個眼神,還在嬉笑着的人,立馬乖巧老實地立正不敢說話。

“怎麽了?”梁正烽看着她手上提着的旅行袋,馬上猜到:“派你去開山?”

“嗯,去靖灣林區,我外婆那邊,星期六晚上才能回來。”

梁正烽有點擔心,但這是她的工作,他也不能夠不讓她去:“也不知道還會不會下雨,下雨就會冷,你衣服帶夠了嗎?”

“帶夠了。”

“我辦公室有雨衣,我讓小廖給你拿。”

“不用,這些班裏會統一帶,我就是來跟你說一聲。”旁邊都是人,她也不好多說什麽。

婚禮後他們就沒分開過,梁正烽不舍,同樣的,旁邊那麽多眼睛盯着,他想抱抱她都不方便,開着會,想送她也不能離開,只好掏出車鑰匙交給警衛員。

“小廖,開車送一下你嫂子。”

警衛員小廖忙高興地應着,終于給他逮到機會開團長的大吉普了。

本來蘇月禾是想要拒絕的,她走路過去沒問題,但看小廖那開心地屁颠屁颠的樣子,不忍讓他失望,只好輕輕撩了撩她男人的衣角:“我走了。”

就撩衣角拿一下,她是不經意的,他青筋都被撩起來了。

只能強忍着,小聲叮囑:“多圍觀,少出力。”

多圍觀,少出力?

旁邊武進聽見了,都忍不住翻白眼,他這團長,平時對他們這麽嚴厲,對媳婦卻是——多圍觀少出力!

可真是……

雙标!狗!

蘇月禾沒讓小廖送到松香廠,而是在路口就下了車。

剛下車,就聽見後面有人喊,回過頭,是陳慧明。

陳慧明好奇打量着吉普車,這是部隊裏出來的,她懂。

但她也只是看了眼,以為小廖是蘇月禾的對象,她本就不是多事的人,也就沒多問。

陳慧明見她拿了個大行李袋,問:“你帶了什麽?”

蘇月禾道:“衣服,還有床單和被套。”

知道林區有宿舍有床有被子,但都是那些大男人用過的,所以蘇月禾還是自己帶了。

陳慧明:“我也想帶的,我媽不讓,說我矯情。早知道我也帶了。我帶了點吃的,到時候分你一點。”

蘇月禾笑道:“我也帶了吃的,到了那邊,我們一起同甘共苦。”

到了廠區,有一輛貨車停在院子裏,車鬥上已經有好幾個同班的同事。

車頭後座位置已經擠了四個人,副駕是班長的,蘇月禾和陳慧明也只能坐後面車鬥裏。

李向陽從外面進來,看了一眼蘇月禾拿的大行李袋——女人,幹活不行,就只會矯情。

“上車。”李向陽盡量控制情緒,對着遠處磨磨蹭蹭的人喊:“快點!”

陳慧明先爬上車,車上的人伸手幫忙拉了一把。

之後,陳慧明又來拉蘇月禾,蘇月禾會用巧勁,她輕輕一拉,就上了車,輕松無比。

啓程出發了,她們坐在車鬥裏,完全沒有遮蓋,耳邊的風呼呼響着,路又陡又滑,幸好沒下雨,不然也只能穿着雨衣淋雨前進。

從縣城去靖灣平時開車也就一個半小時,今天走了兩個小時才道。

靖灣林區面積很大,種植的都是青城獨有的大靖松木。

林區寬闊的谷底,有一排瓦房,這次是甲班和乙班都在,四五十人擠在一起,非常熱鬧。

六間瓦房,一間倉庫,五間宿舍,廚房在倉庫外面,是敞開式的,只蓋了瓦,沒有圍牆。

每間宿舍都是大通鋪,四間給了男同志,剩下一間小的給女同志。

甲班沒有女同事,所以這間房也就蘇月禾跟陳慧明住。

甲班班長老姜對于乙班有女同事跟來,非常不爽,本來大家可以住得寬裕點的,現在那麽多人只能擠在四間房裏。

“怎麽回事,你們怎麽帶兩個丫頭片子來呢?”老姜是外地人,他給李向陽遞了根煙。

李向陽接過煙,滿身都是怨氣:“你們不要的女同志,都塞我班裏了,你還好意思說。”

老姜笑道:“什麽我們不要的女同志,這你可就編排我了啊。這倆丫頭片子,一看就不是幹活的料,這次比賽你不如直接認輸!”

李向陽最不可能的就是認輸:“出發之前才告訴我安排了比賽,這就不公平。”

如果知道要比賽,他不會讓女同事跟來。

“哎,這可跟我沒關系。我跟你一樣,都是被通知的。”

蘇月禾拿着行李進了宿舍房,屋子倒還清爽,就是普通的大通鋪,上面的被子看着似乎有些潮。

外面出太陽了,正是正午太陽最大的時候,她出去找了個晾衣服的位置,和陳慧明兩個把被褥抱出去曬一曬。

林區宿舍平時有一對夫婦在這裏照看,負責護林和做飯搞衛生。

此時已經做好午飯,老員工們到了後,都非常積極地拿着飯盒去排隊打飯。

蘇月禾曬被子回來,大家已經在吃了,平時帶蘇月禾的副班長肖亮喊了一聲:“快去打飯,再晚就沒飯了。”

果然,蘇月禾跟陳慧明去打飯的時候,只剩下鍋底一點米飯,堪堪夠兩個人分,菜是大白菜和蘿蔔,也只剩下一點點。

幸好她們都帶了吃的,蘇月禾帶了臘肉和黴豆腐,陳慧明帶了辣椒醬,兩個人靠着辣椒醬拌飯,匆匆把飯吃完,就得開分組會。

兩個班都是21人,每三人一組,每班分七組。

開山分片區,要在這六天時間裏,把活兒都幹完,早幹完早休息也可以早回家,沒幹完的,哪怕是星期天也還得在這兒繼續。

因為上兩周大家積極性不夠,導致拖延到星期天都還有人沒把活兒幹完,所以這次廠裏特別設置了清山比賽。

兩個班是各自分開來開會的,乙班在山窩裏,大家席地而坐。

李向陽道:“排名前三的組,第一名獎勵九斤豬肉,第二名是六斤,第三名四斤……”

大家聽見要分豬肉,都來了興趣,有人問:“是得第一名的全組總共九斤肉,還是全組三個人,每個人有九斤?”

“是組裏的每個人!聽清楚了,第一名的那一個組,每個人都能分到九斤豬肉。”

這可不少!

大家有動力了!

“幹它!雄起!”

“還有,我話沒說完。”李向陽繼續:“這些肉從哪裏來?廠裏出肉票和一半的費用,另外一半費用,輸掉的那一個班出,也就是說,輸掉的班,每個人要扣1塊錢工資。如果我們乙班輸了,在座的每一位,都要扣1塊錢。”

獎勵拿不到都還無所謂,但是要扣錢,那可就比割肉還疼了。

大家趕緊問:“怎麽比拼?怎麽算贏?”

“比前三名和最後三名,前三名的分數跟肉的重量一樣,第一名9分,第二名6分,第三名4分,倒數第三名-3分,倒數第二名-4分,倒數第一名-5分。”

規則很簡單,就是盡量拿前三名,盡量不拿後三名。

但是他們乙班有兩個很明顯會拖後腿的女職工,這兩個女職工分到哪一組,哪一組都有可能輸。

關于比拼的事,李向陽是出發前才知道的。

早知道今天要比賽,他不會讓兩個女的來。

為了不讓同事們扣錢,他雖懊惱,但也琢磨了一路。

那就是田忌賽馬。

按照規則,其實他們只要确保能拿到第一,同時也不要拿到倒數第二和第三,就算蘇月禾她們是最後一名,也是可以贏得比賽的。

所以,他們必須要把最強悍的三個人分到一組,去保第一名,然後把最弱的三個放一起,确保除了最後一名外,不會再拿到倒數第二和第三。

如果一切順利,他們就可以獲勝。

為了對甲班保密,李向陽只和兩個副班長說了自己的策略,随即進行分組。

據說甲班是抽簽随即分組,他們不是,李向陽把最強的三個分一組之後,其他的都是均分,最後把最弱的周敬也、蘇月禾和陳慧明分一組。

毫無疑問,這三人組成的弱弱組,會是兩個班的最後一名。

有人不解:“班長,這麽分,最後一名得歸我們班。”

“歸我們就歸我們。”

就算這三人幹到星期天,只要按照策略走,也不影響他們班贏得比賽。

李向陽:“已經畫好片區,每個組派人來看地圖。然後選一個人做組長,誰做組長,晚上回來再告訴我。”

周敬也已經擠過去看地圖了,蘇月禾站着沒動,她看懂了李向陽的策略,她跟陳慧明簡單一說,陳慧明也懂了。

陳慧明有點喪:“我們豈不是要幹到星期天?”

蘇月禾聳肩,班長制定好了策略,反抗也沒用,反正拿最後一名也沒人敢說他們什麽,那就擺爛吧。

周敬也是個戴眼鏡的小個子,年齡比蘇月禾小,他是去年來松香廠的,還沒轉部門。

他看到分給他們的區域後,走過來跟蘇月禾說:“我們被分到了最角落的地方,那地方又遠,荊棘最多,草最密。”

也就是說,為了确保全班的利益,最遠的最難的活兒,都分給他們小組了。

不說其他的,單單是上工下工都要比別人花更長時間。

周敬也作為新人,他不敢抱怨,他是讀書人,也懂班長的策略,為了全班不扣薪水,只能有苦自己咽了,誰讓他弱呢?

李向陽走前來,叮囑周敬也:“周敬也,你們三個人裏,你算是老員工了,你負責帶好隊,教她們怎麽剝樹皮,怎麽砍荊棘,怎麽割草。”

“曉得。”

副班肖亮走過來安慰他們:“你們先好好幹,能做多少做多少,等比賽完,我們大家一起去幫你們把活兒幹完。”

蘇月禾和陳慧明都沒說話,為了集體的利益要犧牲自我,誰敢說不?又都是新人。

別人還在聊天呢,說着要擺爛的蘇月禾已經先去工具房挑工具,砍刀、鐮刀、鋸子、割刀,都要挑半新不舊的。

太新的可能還沒完全開鋒,太舊的又實在鈍,磨都磨不鋒利。

挑好工具,蘇月禾去跟做飯的嬢嬢找碎碗片,把碎碗片敲碎成粉末,用來磨刀可以把刀磨得更鋒利好用。

其他小組都出發了,蘇月禾他們幾個還在磨刀霍霍。

周敬也和陳慧明也都做好了“英勇就義”的準備,反正都是最後一名,那還不如就慢慢來。

“磨刀不誤砍柴工!”陳慧明說完,自己笑了,這是偷懶的最好借口。

班裏的其他同事也都理解,走之前大家還開玩笑。

“你們也不能太慢,要不然星期六我們幫不過來,只能留你們在山裏過星期天了。”

說此話者成功收獲三記眼刀。

周敬也笑着回怼:“四餅你放心,我們會把最難開的山留給你的。”

“要得!”

“紮起紮起!你們別灰心啊,就算是最後一名,也是為大家做出的光榮貢獻,不丢人。”

“拿了最後一名,你們都別哭。”

刀都磨鋒利了,把工具放進背簍裏,他們這才準備出發。

走之前,蘇月禾去廚房接開水,卻見廚房外走過熟悉的背影。

有人在往水缸裏挑水。

那不是狗蛋嗎?

蘇月禾沒出去逮他,等狗蛋挑着水桶遠去,她才問旁邊洗鍋的婦人:“嬢嬢,挑水那位是誰啊?”

“我外甥,來幫我們幹點活,換口飯吃。”

原來是一直躲在這裏,難怪!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昨天剛下過雨,山裏泥土都還是濕潤的,空氣裏也都是飽和的水汽。

走路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才抵達他們要開山的區域馬鞍嶺。

左右兩翼山嶺看着不算很大,但擡起頭,卻看不到山頂。

關鍵是,草木繁盛,低下是大片的芒萁,松樹與松樹之間很密,稍微寬敞點的地方,又長了大量的荊棘。

陳慧明看着兩眼茫然,不知道從何下手。

蘇月禾也愁,內心五味雜陳,小心髒經歷了擺爛,好好幹,然後現在又跌回擺爛的境地。

只有周敬也還算平靜,作為比她們有經驗的“老職工”,他提出工作指導:“要不這樣,我們先把芒箕雜草割了,再來砍荊棘、鋸雜樹,最後環節再來剝削松樹皮。”

陳慧明沒意見,蘇月禾想着,剛開始工作,還是充分尊重同事,有需要後面再來調整。

大家放下家夥開始幹活,陳慧明從來沒幹過重活,但也沒有任何矯情。

蘇月禾教她:“拿着鐮刀,把刀持平,貼近地面往回割,這樣快,也不費勁。”

陳慧明學的很快,周敬也是看着不怎麽愛說話的,實際上熟悉了,人很幽默,會說一些冷笑話給大家解解悶。

蘇月禾揮着鐮刀就是唰唰唰的割芒萁,她割的快,一下子就把他們兩個甩在身後了。

中途休息的時候,她又去砍了幾根竹子,快速破竹,削篾,用篾把芒萁捆綁成一捆捆的,滾到山下去。

一個下午,他們割掉了大片的芒萁雜草,陳慧明已經累到不行,腰都挺不直了。

時間到五點,三人決定準時下班。

周敬也和陳慧明是想着,既然贏不了,那就沒必要那麽辛苦。

蘇月禾則考慮從明天開始要改變策略,不然真可能拿最後一名。

等他們回去,發現其他小組的都還沒收工。

周敬也有點心虛,只能蹲在外面繼續磨刀。

而蘇月禾跟陳慧明收了棉被和被褥,把宿舍收拾整理好,才陸陸續續聽見有其他小組的收工了。

回來得比較早的四餅看到他們,很是詫異:“怎麽還在磨刀?你們沒去上工啊?”

“上工了呀,到了下班時間,我們就回來了。”周敬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李班和肖亮找你們去了。”

“啊?”

“他們去馬鞍嶺了,你們不是分到馬鞍嶺嗎?”

陳慧明聽到後小聲嘀咕了一句:“都下班了,還去馬鞍嶺找我們,你說他們是不是有病?”

蘇月禾無所謂:“反正我們認真幹活了,他們也挑不出理。”

果然,李向陽黑着臉回來了,但也沒找他們麻煩,只是提醒周敬也,單單割草沒用,荊棘和雜樹也要砍。

不要只挑簡單的做,難的都留着,不然之後大家去幫忙,都會有意見。

班長跟他們小組的人說話呢,蘇月禾瞄見狗蛋在廚房後面洗菜,便越過班長,往屋後走去。

李向陽就這樣看着蘇月禾走過去,他氣得,這是完全無視他呗。

周敬也忙解釋:“蘇姐今天幫大忙了,芒萁她割的最多。”

李向陽剛去馬鞍嶺查看,其實進度比他想象中要好,就是沒砍荊棘和雜樹,這活兒才是最難的。

尤其是荊棘,需要耗費大量的體力和時間。

想想他這樣安排,本身就不占理,李向陽也就沒再批評,只道:“你們盡力吧。”

狗蛋正在埋頭切包菜,卻見一人站在他跟前,他以為是松香廠的職工們來催菜,擡起頭笑道:“馬上好,炒了包菜就可以吃飯了。”

結果擡頭卻看見蘇月禾站在邊上,吓得狗蛋扔下刀,就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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