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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見來人是盛澤和汪星，虞夢又呆住了。

“你們不是坐車走了嗎？”

看到汪星，又聯想到汪星剛才和車裏的人說話，不難想到剛才車裏的人是盛澤。

“哦，車抛錨了。”盛澤淡淡道。

汪星詫異地看了盛澤一眼。

老大撒謊不打草稿的本領真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

盛澤收拾好花，走到虞夢面前：“抱歉，花和衣服我賠給你吧？”

虞夢呆呆的：“那個，好像不是你把我……”

話沒說完就被汪星撺掇着去了對面的大型購物商場，“走走走，趕緊去買衣服和禮物，不然來不及了！”

虞夢想說就算是你們把我絆倒的也不至于到商場買東西，花可以用，衣服用濕紙巾擦擦應該也能用，可是汪星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把她往商場裏推……

虞夢走在前面，盛澤和汪星走在後面幫她拿着東西，他們兩人都屬于長得出衆的，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虞夢忍不住走得快了一點，想和他們拉開距離。

汪星下意識加快速度想跟上去，被盛澤拉住。

“哎，你攔我幹什麽？再不跟上她都跑得無影無蹤了，”汪星對盛澤嘀咕道，“兩條小短腿還走得挺快。”

“由着她吧，我們走近了會讓她不舒服。”盛澤插兜，慢悠悠地走着。

“幹嘛對她這麽好？”汪星也跟着他放慢腳步，“剛才我可看得清清楚楚啊，就是她自己絆到石頭摔倒的，根本不是你。”

盛澤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微微一轉，像是在回憶，眼神褪去平常的淡漠，裏頭有淡淡的溫暖，半晌道：“欠她的。”

說着，目光定在櫥窗的一條裙子上，微微揚聲：“虞夢。”

虞夢步速不自覺放慢。

這是他第二次叫她的名字，依然那麽溫和，虞夢有種錯覺，他叫她名字的語氣和叫別人名字的時候不一樣，帶着額外的溫和和耐心。

當然這僅限于錯覺。

虞夢還暗暗怪自己想太多，明明是盛澤的聲音自帶親和力。

他怎麽可能區別對待一個人？就算有人被區別對待，也不可能是她吧。

“虞夢。”

盛澤又叫了一遍，依然那麽有耐心，虞夢停下來，轉身疑惑地看着他。

盛澤指了指一個方向：“試試。”

用的是陳述句，卻非命令，而是一種善意，就如同“這杯奶茶給你喝”的感覺。

虞夢看了眼櫥窗裏的裙子，是一件法式露背泡泡袖連衣裙，方領收腰的設計，穿在模特上很漂亮。

就是不知道穿在她身上漂不漂亮。

而且她不喜歡穿這樣的裙子，露太多有種不安全的感覺。

更糟糕的是，她不喜歡穿裙子。

可她更不忍拂了他一番好意。

虞夢就是這樣，吃軟不吃硬。

即使心裏不情願，虞夢還是去換了裙子，出來照鏡子的時候，虞夢對着鏡中的自己發呆。

裙子很合身，勾勒出她纖細柔美的身體，也許是因為商場明亮的光線，她的長發被照得烏黑發亮，導購小姐取下了她的眼鏡，視線裏，自己的肌膚白皙幹淨到看不到毛孔，在燈光下仿佛有珍珠般瑩潤的光澤，就連小臉上并不太精致的五官也變得好看起來。

虞夢從正面轉到側面，不敢相信那些美麗的線條屬于自己。

“你穿裙子想到了什麽？”

鏡子裏，盛澤在身後興致勃勃地端詳她。

虞夢觸電般地收回眼神，低着頭，輕輕揪着身上的裙子，臉色微紅，有點害羞地笑道：“想起了小時候穿裙子的情景。”

小時候每當她穿了裙子，就會有小朋友在她身旁怪笑，說“虞夢的頭像皮球，虞夢的腰像鐮刀”。

一次兩次還行，次數多了她就覺得自己長得不好看，小孩子心大，想着不好看就不好看呗，就放飛自我随便打扮，怎麽舒服怎麽來。

父母一直不在身邊，是爺爺奶奶照顧她，他們常年忙着幹活掙錢，連給她梳頭都沒工夫，更別說打扮了，所以從七歲開始，她只能自己梳頭。

結果可想而知，每次上學她的頭發都是亂糟糟的，經常被周圍的小夥伴開玩笑，到初中都只會紮馬尾，長相又不出挑，她就更不在乎外表，也就完全不穿裙子了。

習慣真是可怕，七八年沒有穿裙子，再穿裙子居然會感到害怕，甚至會覺得有點羞恥。

盛澤：“穿着舒服嗎？”

他沒有問喜不喜歡，而是舒不舒服。

虞夢低頭，說得很小聲，盛澤還是聽到了。

她說舒服，還挺喜歡的。

“那就買了。”

說完看了眼導購小姐，示意般地點了點頭，導購小姐馬上心領神會過來了。

虞夢偷瞄了眼衣服上的吊牌，上面寫着7888，頓時什麽舒服什麽喜歡都不重要了，她只知道這是她穿不起的裙子。

擡起頭卻看見導購小姐在看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其實她有點害怕導購接下來的眼神，以前逛街的時候她看到過，印象深刻。那種輕蔑的笑，刺痛她的神經，仿佛在說“沒有錢就別出來逛街”。

可她等了一會兒，卻沒有看到那種眼神，導購小姐笑得如春天般溫暖。

餘光裏看到盛澤和汪星在收銀臺，汪星遞給收銀員一張卡，和盛澤在說着什麽，笑得很勉強，表情像是害怕，又像是驚訝，給虞夢一種被威脅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