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番茄炒雞蛋
番茄炒雞蛋
“阿軒……?”
程年年看着面前的少年,方才在茶樓的雅間看到他時,他和慕容轍皆着一身玄黑袍衫,只不過他卻更顯清瘦秀致。可現在阿軒卻換上了一身紅色外衫,裏衣是如冬雪般的潔白,襯得他原本俊秀的五官添了一分豔色。
兩人同着紅衣,站在一起倒是十分相配,思及此,少年白皙的皮膚浮現出一層薄紅。
他沒有戴面具,薄唇翕張,欲言又止。
“我是來向你告辭的。”
像是最終下定決心一般,阿軒将手裏的兩串糖葫蘆遞給她,神色哀婉,眉心一道淺淡的褶皺。
“程程,你定然心存疑問,我大抵知道你想問什麽。”
不是“年年姐”、“程姐姐”,而是“程程”,這個稱呼讓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他瞟見肩膀上沉睡的白貓,喟嘆道:“不要想,也不要問。”
程年年盯着他深墨色的丹鳳眼,無意間感受到一絲偏執的灼熱,阿軒的聲音有一種魔力,讓她忍不住随着他說的去做,從而目光微滞,神色呆愣。
他不以為意地勾起唇角,走上前去幫她把覆在糖葫蘆上的薄膜撕下來,“從前的你經常買給我吃,現在也輪到我為你做一次。”
阿軒想,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知道一切的來龍去脈,他一定會更貪心一點,再多貪求一些她的關注和縱容,即使知道她只是把自己當成親人。
程年年自小與阿軒生活在一處,對他的性格十分了解,阿軒看似對什麽都不在意,其實真的開始較勁起來,他才是最固執的人,天打雷劈都不能輕易撼動。
她記得阿軒很小的時候,弄丢了一把折扇,再找卻怎麽也找不到了。他悶不作聲地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等到程年年找到他的時候,小小的阿軒正蜷縮成一團,躲在櫃子裏無聲哭泣。
他的眼睛紅紅的,委屈又難過得仿佛全世界都背棄自己一樣,他一邊不停地責怪自己,一邊向程年年道歉。
因為那是她親手做的折扇,也是她送給他的第一件禮物。
程年年也不知道為何,她和阿軒之間似乎有一種生來的親密感,好像兩人很久之前便認識彼此。程年年其實并不生氣,只是一把扇子而已,丢了再做一把便是,可小孩子卻偏要鑽牛角尖,抱着她的手臂要她懲罰他。
程年年無奈,只好懲罰他一個星期不吃零食。小時候的阿軒嗜好零食,每天不吃一點就渾身難受,這對于他來說已經是很嚴重的懲罰了。
她沒想到,自己只不過玩笑的一句話,阿軒卻一直堅守着,甚至比她規定的時間還長。
阿軒離開星河街後,程年年也是挂念他的,想起他的時候就會差信鴿傳音,可那頭卻遲遲沒有回應。
她猜測,阿軒很有可能是遇見什麽事情了。原書中記載慕容轍會收他為義弟,冠上慕容之名,或許他得到了慕容轍的重用。慕容轍雖然在對待女性時特別狗,但是在其他方面還是講義氣的,有膽識有謀略,阿軒跟着他也是前途無量。
今日再見他,十四五歲的孩子成長為君子端方的少年,原本對她活潑愛撒嬌的性格全然收斂。程年年差點沒認出他,不過妖族的成長也是一夕之間的事情,這并不足為奇。阿軒以慕容轍的指令将她帶入茶樓,程年年了解當下的情況,再略略做推算,就認出了牆角的少年——那是她曾經視為親人,也是摯友的貓族少年。
阿軒應該是知道她會來這裏的,從前星河街的草市上,她也經常牽着阿軒,讓他在一旁等待,而自己則湧入人群買上兩串冰糖葫蘆,兩人一人一支。
而這一次,卻換作他來,并将自己的那一份也給了她。
程年年心頭湧上一股酸澀,從前他也是這樣,看她意猶未盡地舔唇,他便會将自己還未拆開的糖葫蘆遞給她。
程年年有很多話想說,但話到嘴邊卻只留下一句:
“阿軒,你要去哪裏?”
阿軒轉過身,是一個即将離去的姿态。
“魔族。”
“什麽時候回來?”
“或許明天,或許永遠都不會回來。”
少年的聲音悶悶地敲打在她心上,他說完這句話,再轉頭看她,腳步原地停頓一會,像要将她的模樣永遠地印刻在心裏。
他既然已經下定決心,便不會為任何人而停留。
發呆的瞬間,程年年被人群推搡到糖葫蘆店前,眼望少年遠去的背影,內心浮起一陣又一陣的悵然若失。
“祝你一路順風。”
她嗓音幹澀,目光投向阿軒離去的方向,勉強地從喉嚨裏擠出一句道別的話語。
可是他已經隐入人群中,再也看不到影子。
******
阿軒兀自向前走了許久,他按照那個人的指示一直朝着北邊走,直到離開星河街,越過人界和妖界,來到荒無人煙的深山幽谷中。
山谷中靜谧至極,明明前一秒還是蔥蔥郁郁的草木叢林,他踏入其中的下一秒卻成了屍骨縱橫的赤地。高懸于空中的彎月散發出慘白的光,少年的影子拖曳在荒地上,被光線拉得很長。
這便是魔族之地,傳聞踏入其中之人,都只餘下一副森森白骨,靈魂亦消失殆盡,無人生還。
魔尊顧邈喜怒無常,性格暴戾。傳聞凡有犯之者,皆被無情殺害,死相慘烈,更甚者屍骨無存。而顧邈所到之處,大多是流血漂橹,一片屍山血海。若近來不是有天律束縛,恐怕他只會愈加猖狂,将整個三界都夷為平地。
正因此,下到地上三界,上到天界,都無法不對他存一份忌憚。
“怎麽,舍不得?”
阿軒轉過頭,才發現一個人影在自己身後駐立着,彌漫着黑氣的眼眸傳來森冷的涼意。
魔尊顧邈就站在他背後。
那人和自己的外貌有五成相似,更确切地說,與其說是相似,倒不如說,他很像年長數歲後的自己。
一妖一魔站在一處,身高相差無幾,就連氣勢都旗鼓相當,寒風凜冽,緊張的氣氛蔓延在空氣中,拉開一場無聲的較量。
舍不得誰,他們心知肚明,不言而喻。
“你不是也和我一樣?”
阿軒諷刺地嗤笑一聲:“你思慮過多,又急于求成,難成大事。”
顧邈面色如霜,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反諷道:“你只不過是我的附庸。”
只不過是脫離本體的一縷元神,還輪不到他說話。
少年冷靜的面容才多了一絲裂痕。
面對面前的人,阿軒內心終于有些惴惴不安,其實他早已猜測到自己的真實身份,可是倘若對方不點明,他還能掩耳盜鈴欺騙自己,他是獨立的個人,是妖族中一個普通的貓妖。
可那人話話說出口,他無以辯駁,只能暗自咬牙穩住心弦,垂在身側的指節青筋凸起,泛着蒼白。
他曾經什麽都不是,沒有意識,沒有思想,渾渾噩噩地漂浮在虛空當中,日複一日游蕩于漫無邊際的黑夜裏……
直到魔界之主賦予他生命,将他的意識附着在他身上,然後他就出現在那個小女孩的面前。
他忍不住親近她,對她好,直到産生了不該有的貪念。
顧邈怎麽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他看着阿軒和程年年的互動,內心嫉妒得發瘋,所以他今天被叫過來,就是要親手除掉他。
當年他身負重傷,意志薄弱,不能第一時間去尋想見之人,于是便寄一份元神在某孤魂之上,又将他塑造成妖的模樣,讓他代替自己,照顧她。
不愧是自己元神的一部分,也不愧是她,他終究還是沒能逃過自己的執念。
顧邈将阿軒身體中的元神收回來後,少年的身軀便化成了一層灰土。
元神歸位,顧邈心中的缺口被填滿了一小部分,但是這還遠遠不夠。
月光勾勒着他的身影,似乎離他很近,可卻又遙不可觸。
他還沒能獨占他的光。
顧邈蹲下來,對着那層灰土喃喃道:
“許多年前,我從一片混沌中醒來,身邊亦是寸草不生。我不知道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又将到哪裏去,直到一團黑霧籠罩在我的身體之上……”
“我看到鐮刀架在月亮之上,一雙溢着鮮血的眼睛朝我逼來,惡鬼拖着醜陋的身軀張開血盆大口……直到我的意識覺醒,我才知道,原來這是我主宰的領地——魔界。”
“我被迫接受面前諷刺的現實。一切污穢黑暗聽命于我、臣服于我,它們是我的子民。多可笑,我生來深陷泥沼,卻狂熱地渴望光明。後來,我的子民趁我不備背叛了我,它們張牙舞爪,吸食我、催毀我,想要取而代之。”
“我與他們拼死争鬥,不為別的,我只是想見一個人。”
………
不知何時,一陣風席卷而過,塵土紛揚灑入空中,而那道黑色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
程年年塞了一串糖葫蘆到袖子裏星河街的嘴裏,想了想還是決定老老實實地排隊。
好在店家制作糖葫蘆的效率極高,她沒等多久就排到了自己。
和店小二打了個招呼,程年年竄到了後廚。
還未看清面前的景象,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九條蓬松的尾巴,毛發看起來既茂密又順滑。發尾染上淡淡的桔色,如同晚霞灑下的金粉,仔細看是有點像某種動物的爪印。
這便是傳說中的九尾狐?
九尾狐比貓還容易害羞,因為數量稀少,再加上毛皮珍貴,無論是在人界還是妖界都有不少人和妖對它們虎視眈眈,故而九尾狐多散居,星河街倒是有一些住戶,但是都陸陸續續地搬走了,程年年沒想到還能在這裏看到活的九尾狐。
狐貍的毛比貓更多更茂盛,這樣想着,她就放不住停下了撸貓的右手。
程年年對這類蓬松柔軟又毛絨絨的動物毫無抵抗力,杏眼微亮,一時間仿佛忘了躺在臂彎裏正幽幽看着自己貓。
大狐貍尾巴,漂亮,松軟,想r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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