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蜜汁叉燒飯(中)
蜜汁叉燒飯(中)
三界之中,除人族外,妖族和魔族都有發情期。魔族的發情期持續時間最為長久,如若不及時加以抑制,甚至能夠持續幾年之久,致使修為受損,內力盡失。
當然,強大如魔尊者,發情期間的症狀并不明顯,幾乎與平常無異。
顧邈自然知曉發情期的到來,灼熱的浮躁之氣湧上丹田,被他強制性壓下來。
因為發情期,他的性子不同從前平穩沉靜,往往陰晴不定,變化多端。從書冊之事開始後,顧邈內心壓抑着的黑暗極端情緒便逐漸浮出水面,一點一點地蠶食着原本沉着的理智。
正因此,他下意識地想要避開與程年年的接觸,但真正實施起來卻又是極其困難的。
為了平息心下的不安,處于發情期間的魔君經常會回到魔界的殿內,合衣浸入靜心池裏,一手掌筆,另一手拿着草紙,在其上寫寫畫畫,如果走進去瞧,便會發現紙上全都是一個女子的畫像。
一颦一笑,日常的習慣性小動作,生動地躍在紙張之上。
他一畫便是半天,将畫卷攤開放在池水旁邊的青石板上,以石硯壓住。
周圍環境極其靜谧,池水清澈見底,将一沓厚厚的畫作與男子颀長挺拔的背影納入其中,他專注得仿佛要與世間的一切靜物融合為一體。
待燥火平息,俊美的男子踏出水池,面色依舊蒼白,卻多了幾分人氣。
顧邈知道,此時他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回到程年年身邊。
一個慕容轍還不夠,還有林墨淮,他內心一一數過在程年年身邊出現過的男性,煩悶之意竄上心尖,冷戾之色染上鋒利的劍眉。
眼不見為淨。
如若不是因為她,顧邈早就将自己看不順眼的人給除掉了。
平日裏不敢在明日之下顯現出來的晦暗情緒,在發情期間如同水草一般瘋狂地紮根生長,不留縫隙地扣住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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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程年年雖對顧邈的異常有所覺察,卻從來沒有詢問他原因。
她只以為是錯覺,極有可能是自己太過敏感産生的錯覺。
只有曾經經歷并正在經歷着類似情緒的商蕪對顧邈心裏壓抑的那些思緒了如指掌,一妖一魔對上眼神,便知道對方與自己是同類型的白切黑,默契地避開互相的接觸。
正值夏日逝去,七月流火,天氣逐漸轉涼。
恰值程年年在星河街度過的第二十二個年頭。
這個世界的人族普遍長壽,按照這裏的算法,她才剛剛成年。
她還是一如既往地鹹魚,生活卻不像最開始一般平靜。
原主角團的人生軌跡已然變化,她又何嘗不是呢?
程年年從寬袖口裏扒拉出喝得醉醺醺的骷髅頭,放在手心裏上下抛了抛,惹得星河街一陣接着一陣的驚叫。
她露出得逞的微笑,像調皮的小孩子拿到喜愛的糖果,尖尖的虎牙小巧玲珑。
星河街想起了十幾年前第一次撿到程年年的景象。
七歲的女孩兒斜倚着石牆,蹲在屋檐之下,拂曉初露的微光從其上傾瀉而下,為女孩周身鍍上一層淺金色的光輝,長而卷翹的睫毛如蝶翼般顫動着,掩住眸子中的神色。
她身上裹着一件星河街從未見過的衣服,長長的衣袖覆蓋在地上,女孩始終垂着眼睑,默不作聲地盯着那一角棕色的衣料,及肩的短發柔順地垂在耳側,發尾漾起一個細微的卷弧。
女孩是人族,卻又與人族不盡相同,她的身上帶着一種人族所沒有的純淨氣質。
雖然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星河街莫名覺得,這位不知從何而來的外來者并沒有任何驚慌的情緒。
她只是靜靜地待在那裏,仿佛低着頭思考些什麽。
星河街已經沉睡數百年了,第一次蘇醒,映入眼簾的便是外表乖巧的女孩。
仿佛在兀長而枯燥的深邃暗道裏,捕捉到一抹與衆不同的亮色。
星河街性子外向,所謂休眠期也是被限制被動着沉睡,這會兒終于蘇醒,又察覺到看似無害的外來者,便起了好好試探一番的心思。
他略微思索一瞬,幻化成一只粗長的青蛇,嘶嘶吐着信子向女孩蜿蜒而去。
可是直到他纏上了女孩的腳踝,她依舊巋然不動,還是撐着下巴思考着什麽。
……難道人族雌性不是最怕冷血動物的嗎?
星河街吐着猩紅的蛇信子,繼續沿着棕色的衣料攀上去,蛇頭在她的脖頸之處停下。
這人族女孩,當真不怕嗎?
星河街不信邪,他順勢張開血盆大口,作勢要向女孩白嫩的皮膚咬上去。
唔,偶爾嘗嘗人類的味道也不錯。
蛇尖銳的牙齒仿佛一把利器,蛇信子舔了舔嘴角,有些急不可待。
可女孩卻比它更快,看似纖細的小手迅速鉗住它的七寸,讓星河街動彈不得。
然後,他的嘴裏就被塞了一個東西。
星河街當場的反應不是被塞了什麽,而是這女孩居然真的絲毫不害怕,那捏住蛇七寸的手法熟練又自然,連抖都沒有抖一下。
它甚至被女孩放在手裏把玩,女孩似乎找到了一個好玩的玩具,将蛇纏在她的肩膀上,肆意彎曲。
她、她在幹什麽,蛇都不要面子的嗎??
目瞪口呆jpg.
咦,等等,他嘴裏含着的是什麽?
星河街沒忍住釋放出味覺嘗了嘗,它沒有實體,連正常的五感都必須模拟出來才能有效,也正因為它形态的特殊性,它百毒不侵,什麽都敢吃。
不過如果這人類女孩真的下了毒,他一定不會對她手下留情。
唔,甜中帶鹹,酥脆程度适中,最中間的部位還有濃厚的爆漿。
這是什麽?感覺味道好像不錯……
星河街嚼着嚼着就被女孩從身上拿下來,她把它放在地上,一言不發地往前走。
喂!你要去哪裏!
蛇形的他發現自己的旁邊多了幾個圓圓的面餅,說是面餅也不準确,那東西比他見過的面餅小,而且厚度也更好。
他瞬時反應過來,那不就是女孩塞到自己嘴中的東西嗎?
星河街回味出來她的意圖,難道女孩将他當成了餓得饑不擇食的野蛇,想要将這些都給他當做口糧嗎?
他的心情有些複雜起來。
眼看着女孩瘦弱的背影在眼下漸行漸遠,他沒忍住跟了上去。
這一跟,就是十幾年。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對程年年究竟抱有一種怎樣的感情。
說是長輩,他的實際年齡确實比她大了成千上百歲,可是在某些時刻程年年卻格外地冷靜理智,在心理上他才像是一個小孩子。
說是友人,或許程年年一直都是如此認為的,但是星河街私心裏卻把程年年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
人族的生命極其短暫,她出現在他面前,陪伴着星河街走過他生命中的一段旅程,就好像一道流星劃過天際,轉瞬即逝。
他最開始是把程年年當成寵物來養,養着養着便覺得有幾分趣味,逐漸挪不開手。
後來又有了幾番老父親的心态,看着她長大,外貌褪去最初的稚嫩與不谙世事,但內裏卻保持着始終如一的樣子。
他了解程年年,卻不能徹底地讀懂她。
譬如那年程年年脫離星河街離開,他感受到程年年對自己釋放出來的善意,卻沒有看到她離去時腳步微微的虛浮。
程年年到底還是恐懼的,不知怎的便從原本的現代世界穿越到這裏,看周圍的環境古樸而典雅,她大概能猜到這裏類似于古代世界,但是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卻又并不完全還原了她所知道的古代世界。
不僅空間都發生了變化,時間也是,她從一個成年人穿回到黃毛小孩的年紀,身體瘦弱,還是一個人,如若真的遇到危險,她很可能難以自保。
她并不懼怕死亡,只是懼怕死亡的過程。
上輩子被絕症折磨數多年,背負着家人朋友的期待活下去,已經令她感到十分痛苦了。
當蛇出現時,程年年因工作原因與蛇打過交道,并不感到懼怕,但她依舊害怕蛇所帶來的潛在危險。
她還穿着在原世界穿的棕色大衣,小小的身軀窩在與其大小完全不符的衣服內,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把玩蛇身的同時,拿出口袋裏揣着的蛋黃酥。
這條蛇足足有自己兩只手臂那麽寬,一只蛋黃酥恰好能夠塞滿它的嘴。
雖然知道蛇是肉食動物,但是程年年還是帶着僥幸的心理試了試。
幸而,被塞了蛋黃酥的蛇呆愣了數分鐘,程年年放下心來,趁機溜走。
整個過程穩得一批,只有她自己能夠感受到手心裏黏濕的汗水。
她不住地往前行走着,那條蛇便跟着自己,直到後來,程年年在這個世界裏找到了第一個同伴。
就是星河街的元神,他沒有名字,所以程年年還是習慣叫他星河街。
星河街陪伴程年年度過了将近二十年。
他們坐在美食樓背後的亭子裏,亭子四周是數十株盛放的桃花,清風吹來,花瓣悠悠落下幾朵,有些被程年年拾起,盛放在的手心中,而另一些則被暗處伫立的男子碾碎在地上。
程年年沒有察覺到周圍其他人的存在,無意識地伸出手扯着星河街頭上僅有的幾根頭發。
“嗝,疼疼疼疼——崽,快松手。”
骷髅頭打了個醉嗝,側過來蹭了蹭她的手臂,光滑而圓潤的半球形摸起來極其舒适。
他們方才還在回憶從前的事情,可星河街一直都覺得程年年有些心不在焉。
每年程年年過生辰,他們便會像現在一般,吃吃喝喝不亦樂乎,程年年說他是她的親人,也像是她的“閨蜜”。星河街聽不懂後面那個詞語的含義,但是他知道,那絕非男女之情。
星河街對程年年有特殊的情感嗎?
答案是肯定的,在相處過程中,他對程年年有過心動的時刻,但那些都只是昙花一現。
星河街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他不隸屬于三界中的任何一族,能夠化型,卻不固定。
換句話說,他既可以是雄性,亦可以為雌性,只不過,他暫時選擇成為一名雄性,于是便不自覺地帶上了雄性的視角。
他喜歡程年年就好像普通人喜歡風高氣爽,層林盡染的秋天,如他對一切美好事物的傾慕與向往。
可是最近,他發現程年年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不再像從前那般通透。
“年年,你心裏有事。”
當星河街稱她後面兩個字的時候,就代表他是很嚴肅地在下結論。
他們右側桃樹的影子微微晃動一瞬。
“讓我想想,是什麽事情讓你煩心……”
星河街沉吟一聲,裝模作樣地陷入到沉思中,是她熟悉的輕松不過語氣。
他不想讓她心裏背負太重的負擔。
但其實他們都知道,程年年是為什麽而情緒低落。
白貓又不見蹤影了。
程年年微微嘆了一口氣,“如果你的貓不知道為什麽跟你鬧別扭了,你會怎麽辦?”
終于沒忍住将內心的積壓的困惑道出,程年年一邊說着一邊吃了一口蜜汁叉燒飯。
她平時最喜歡的日常菜之一,現在吃起來也不香了。
“你很在乎他嗎?”
星河街湊過來,那雙點着橙黃燈火的“眼睛”與她的對視,在這種條件下,程年年說不出假話。
“是。”
話音剛落,腳底婆娑的樹影猛地搖晃起來,只不過剎那間又恢複到了原狀。
程年年和星河街都沒有注意到腳底下的景象。
“我撿到他時的情況太特殊了,并且我喜歡的一切特質在他身上都有所表現……”
“那你喜歡他嗎?”
星河街問的是那個少年,白貓化成的俊美少年。
“不……吧。”
這回程年年的回應有些遲鈍,雖然她最近一直在思考她和顧邈的關系,但是始終沒能得到一個确切的答案。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對他産生了超出控制的感情?”
超出控制的感情?是她以為的那種特殊的男女之情嗎?
程年年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就是在從前的那個世界裏,她也是妥妥的母胎單身一枚,周圍雖然不乏合适的異性,但是她從來都沒有動過心。
程年年沉默了一會,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其實如果他離開,我也不會攔着的。”
或許顧邈不在她身邊,她心裏那些莫名的情愫也會慢慢消減。
風吹過,将她無意識的喃喃自語帶到正偷聽着他們說話的男子耳邊。
他的眼神黯淡下來,空洞無光。
原來,這便是程程心裏真實的想法。
她想讓他離開嗎?
顧邈微抿着薄唇,周身的魔氣不受控制地向四周控制着,魔氣所及之處,妍麗的桃花瞬間凋零,水分幹涸,迅速萎縮成低矮的枯苗。
狹長的眼角染上紅色,他的面色愈發蒼白,那抹紅顯得更加異常地鮮豔。
發情期間,他更加控制不住躁動的情緒,如若不是極力壓制,恐怕會失手将此處夷為平地。
「後悔嗎?」
耳邊有一道聲音這樣問他。
「看來你的計劃又要失敗了,令人嘆惋……」
不是第一次,是“又”。那道聲音甚至加重了這個字的讀音。
“閉嘴。”
顧邈頭痛欲裂,他現在不想和這道聲音交談。
可是它就在他體內,在耳邊不停地敘說,用最熟悉的語氣,道出那些被他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渴求,锲而不舍地誘惑着他——
「你看,我就說過這些溫和的法子行不通……」
「為什麽不直接把她鎖在你身邊呢?用魔氣鍛造成堅實的鏈子,再造一個寬敞而精致的籠子,只有你才能打開籠子的鎖。」
「如此她便逃不掉了,只屬于你一人,豈不是你一直都想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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