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故鄉桐鎮

故鄉桐鎮

傅淮硯夫妻兩人前腳走出老宅後方就傳來高跟鞋碰撞地面的聲音，溫舒寧側眸，發現是是傅淮墨和林昭亦追了上來。

“大哥！”淮墨穿着恨天高追的有些氣喘，臉上泛着紅。

傅淮硯駐足回身，看着妹妹着急的模樣，有些不忍心，拉着妻子的手上前兩步站在她面前：“回去吧！”

傅淮墨伸手拉過哥哥的手臂，細眉微攏，一副不安的樣子：“那你不能真的生爸爸的氣，一家人沒有隔夜仇的。”

說完又轉身看向溫舒寧，軟糯語調中帶着祈求：“嫂子，爸爸現在還沒看到你的好，等到他看清楚以後就會接納你了，我替他給你道歉，對不起！”說完還彎腰鞠躬。

溫舒寧掙開丈夫的手連忙扶起她，她們之間絕不會為此有嫌隙。

小姑娘明明什麽也沒有做可是飽含的歉意要比真正做出傷害的人真誠百倍。

溫舒寧微微勾唇，拍着她柔軟的手安撫：“我不在乎的，你別難過。再哭明天就不漂亮了。”

傅淮墨聽見調侃的話這才稍稍露出微笑，平複了心情，随後又說道：“媽媽不方便出來送你們，但是能看的出來，她才是最傷心的。”

丈夫在這種場合公然為初戀的女兒撐腰是個女人都很生氣。

“那你今天晚上乖一點，不要惹她不高興。”傅淮硯知道他這個妹妹脾性不定，現在不開心說不定一會兒能跟林昭亦把天捅個窟窿。

小姑娘這次聽進了勸，順從地點點頭。

此時陳沉也把車子開到了大門處，傅淮硯和溫舒寧揮手和他們作別。

車子漸漸行駛看不見，傅淮墨還久久不想離開，一直沉默的林昭亦看着小姑娘惆悵的模樣有些陰沉。

小心翼翼地攬住她的肩膀把她往自己身側帶，想讓她跟自己一起回去。

Advertisement

小姑娘沒有什麽反應，只是乖乖跟着他，像是依賴了千百遍一樣。

溫舒寧上車時看見了放置在一旁的兩件禮物，心裏堵了一下，側眸看向旁邊的男人。

他緊閉雙眼，右手輕柔眉心，是一副疲憊過後剛卸下心防的模樣。

溫舒寧識趣地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望着窗外馬路上斑駁的月光。

車子就這樣一往無前地行駛着，不得不承認清桐別墅是真的偏遠，但是她很喜歡，不為別的就為西山上成片梧桐林。

和夢裏的如出一轍，更是和她回不去的故鄉一模一樣。

她的故鄉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桐鎮。鎮如其名有成片的梧桐樹，溫舒寧家裏就有兩顆，嚴格來說是泡桐，只是當地的人都叫做梧桐。

不久車子已經盤旋而上，溫舒寧悄悄把車窗的縫隙變大，忽略頭發被夏風吹拂的淩亂。

西山道路兩邊種植的是法國梧桐，往山裏邊看去有黑壓壓的泡桐林，白天看着尤為壯觀。

臨近月中月亮格外圓，也更加皎潔，

道路旁樹葉稠密在月亮撒下的白霜上鋪展開來。

越走越安靜沒了城市的喧嚣，溫舒寧忍不住想可能傅淮硯跟自己一樣喜靜才選擇半山腰的房子。

月光如水樹梢偶有鳥兒覓食回歸，她沒忍住拿出手機拍照，絲毫沒有因為晚宴的不愉快擾了心境。

陳沉是個有眼力見的，見狀把車子速度放緩。

假寐的傅淮硯也察覺車子減速，微微睜開眼就看見妻子勾起嘴角的笑臉，長發在風的助力下向他的方向吹來，白皙纖長的手掌在屏幕上調整焦距，一切都準備好後拍照。

傅淮硯沒忍住笑了笑，妻子難得有了小女孩心性。

其實她本身就該是個小女孩。

拍好後還不待她查看，和緩而規律的鈴聲想起，吓得她一顫，頁面跳轉上邊的電話號碼她再熟悉不過，僅一秒就按了挂斷。

如果緊張是她看到來電的反應，那一擡頭看見傅淮硯直勾勾盯着自己那就是慌亂了。

溫舒寧手指用力扣着手機殼和她對視，堅信自己只要不先移開視線他就不能覺察她的異常。

無聲的環境以男人的詢問打破：“怎麽不接電話？”

“騷擾電話！”她的回答幹脆利落，眼睛都在克制自己不能有異常。

男人沒說話，随後輕輕扭動酸軟的脖頸繼續眯着眼。

此時的溫舒寧搓磨着手機慢慢地吐了口氣。

到家之後田嫂有些驚訝，沒想到家宴這麽快就結束了。

她上前迎着，接過溫舒寧手裏的東西和傅淮硯剛脫下的西裝外套。

傅淮硯脖子晃動松着領帶，解開胸口處的扣子，大剌剌地坐在沙發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

溫舒寧看見他慵懶的動作有些移不開眼。

“田嫂，一會兒做一些舒寧愛吃的飯菜，她晚上沒怎麽吃。”整個家宴除了蛋糕她就沒怎麽動筷，雖說女孩子晚上比較注重吃食但是他不忍心。

溫舒寧一怔，顯然是沒想到他觀察如此入微，可是他明明也沒怎麽吃。

“田嫂，也做一些他愛吃的吧，整個晚上就只顧着跟人喝酒了。”最後一句話聲音越來越小，像是嘴裏含着糖一樣含糊，但是傅淮硯還是聽清了。

男人臉上的疲憊瞬間被瓦解，原來自己也沒有完全被忽視。

或許他打量她一舉一動的同時，她也在不經意地注意自己。

田嫂看着小夫妻如此為對方考慮樂的合不攏嘴，連聲應着：“好好好，你們先休息一下，馬上就好。”

客廳裏一男一女，一站一坐，四目相對有些尴尬。

傅淮硯仰視着她：“站着做什麽？”随後拍拍自己身側的沙發，意思不言而喻。

溫舒寧挪動腳步最終也沒有坐到他旁邊，而是上前幾步打開了電視。

房間瞬間熱鬧了起來，傅淮硯像是舞臺上的變臉節目般黑着臉注視着電視上的八點鐘瑪麗蘇劇，如此一來尴尬之餘多了份怪異。

溫舒寧用餘光打量着男人不睦的神色撇撇嘴，真難伺候，情緒陰晴不定。

田嫂動作麻利很快飯菜就準備好了，溫舒寧沒吃幾口說飽了。

随後伸手指了指樓上看着傅淮硯小聲說道：“我先上去了！”

餐桌前的男人，眨動眼睫，點點頭，随後他就看見自家妻子逃也似地上樓。

傅淮硯只能搖頭苦笑，這麽久了還是兔子見了大灰狼的架勢。

溫舒寧進了房間緊緊鎖了房門，倚在門後打開手機看着那個被自己挂斷的電話毫不猶豫回撥過去。

幾秒鐘後對方接通，只是傳來的不是女孩子清脆爽朗的聲音而是男孩子沙啞低沉地陳述：“溫舒寧，小羽剛做完手術。”

溫舒寧拿着手機後退一步，緊緊靠在門上，手指緊緊攥着手機，骨節泛白。

“手術很成功，剛才的電話是我打的，小羽手術的時候不讓我告訴你就是怕你擔心，現在麻藥還沒過她在睡覺。”

手機這邊的溫舒寧捂着臉頰逼迫自己堅強一點，只是發出的聲音出賣了她的狀态，只見她紅唇翁動，聲音微顫，音節細碎：“太好了，老天保佑，小羽醒了你讓她給我回個電話，林亦北謝謝你，真的太謝謝你了。”

“這是我身為他男朋友應該做的，過段時間小羽情況穩定了我們就回國。”

“好。”最後的聲音帶着哽咽，随後雙方挂斷了電話。

溫舒寧順着房門慢慢蹲下，雙手環抱住自己，眼淚簌簌滑落像斷了線的珠子，控制着自己不能嗚咽出聲，小羽手術成功意味着她們還有好長時間能夠在一起。

回憶兩人小時候的點點滴滴，安慰自己扛過去了就好了，整理思緒，心裏逐漸明朗。

抹掉眼角的淚珠，站起身準備去洗澡。

秦染羽是溫舒寧的發小，從有記憶開始就有彼此的融入，相似的身世相同的樂觀态度讓她們的友情牢不可破。

如果十八歲那年周家的人沒有找到秦染羽，會不會事情就不會走到這一步？

溫舒寧不知道，但是她只明白她們一定會有分開的時候，秦染羽哪怕不要性命也不出賣自己，身患重疾也不回那個恥辱的家，因為她還有林亦北，所以他們去了國外看病。

可她溫舒寧不一樣，她是塵埃裏的花，無人欣賞幫扶，多的是踩她一腳看她笑話的人，所以她為了還債為了奶奶過的好一點願意頂替秦染羽周家私生女的身份聯姻，博得利益。

協議甩在臉上的時候是有怒氣的，可是她不覺得自己卑微，所以在面對周骁的欺侮時她能不卑不亢的反擊。

滾燙的水打在細膩白皙的肌膚上，溫舒寧不覺得灼燒，心裏冷散發的寒意擋都擋不住。

水流劃過臉頰，用力揉了一把臉，她告誡自己不能過度沉溺過去，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不是嗎？小羽的病治好了，馬上就可以去見奶奶了。

随意套了件黑色睡衣就下了樓，發現傅淮硯不在樓下，她又轉身上了三層書房。

書房閃着門，溫舒寧透過房門看着他在處理公務。

她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如果自己不搞定禮物的事情，不僅今天睡不着，還影響她明天以什麽态度見周骁，如果嚴重的話甚至影響自己以後見奶奶。

如此想着她給自己壯膽，深吸一口氣，敲響了房門。

傅淮硯擡眼就看見了妻子穿着自己為她買的睡衣，随手合上了手裏的文件。

“怎麽還沒睡？”

溫舒寧站在他書桌前，雙手搭在身前，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像是做錯事的小朋友跟老師承認錯誤一般小聲咕哝着：“我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