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爛攤子（修）

爛攤子（修）

杜家比想象中要安靜。

杜漾除了回國當天她回了半山別墅一趟，其餘時間她都是待在雍景嘉苑的高層公寓裏，那裏有她專門的琴房，隔音很好，一個人住也不會影響到其他人。

但今晚因為曾殊這件事，她又回到這邊。

除了阿姨司機，住在這裏的只有她的父母。

畢竟事關兩家的臉面，這件事還是鬧得有點大，她在玄關處探頭，果不其然，一樓會客廳的落地燈還亮着。

她蹑手蹑腳地想要從中穿過，只是剛剛轉過頭，就看見葉懷薇環手站在她的面前。

她的目光落在沒了鑽戒的手指上，站在她的面前，以一種陳述的語氣問她：“你把戒指扔到曾殊臉上了？”

“您怎麽知道？”杜漾自來最怕葉懷薇，心虛般摸摸鼻子，“我的媽，您可真是神機妙算。”

杜沛山也跟在葉懷薇身後，拼命找補：“沒關系，扔了就扔了，小事一樁。”但之後他又添了一句，“你沒打人吧？就像小時候那樣……”

杜漾很無辜：“我就小學時打過一次架，你放心，我沒動手，我也是有淑女包袱的好吧。”

提起小學打的那次架，杜沛山仍然心有餘悸。

杜漾知道事情輕重，這事本就是她占理，打了反倒說不清了，更何況和曾殊動手本來就不是她的行事風格。

但是葉懷薇卻露出了“就這？”的表情：“你沒打人？就去丢了個鑽戒？”

杜漾自以為自己的文明形象深人人心，但在她在葉懷薇這句話之後陷入深深的迷茫，她大費周章地去堵曾殊就為了丢一個鑽戒，那簡直就是浪費時間，還确實有點虧。

杜沛山提前察覺到話題的畫風逐漸走歪，立刻火速強行掰回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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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張口就打人多不文明。”

杜漾暗自嘀咕，這件事不是她爹先提的嗎？怎麽又怪到她的頭上？但她還是識相地閉了嘴。

“想要和曾家解除婚約，我看不太好辦，老爺子那邊不好說。”

杜沛山一下子說中了關鍵，葉懷薇的神色也逐漸嚴肅起來。

杜沛山口中的老爺子是杜漾的外公葉老爺子，葉老爺子和曾家交好，而杜漾這門婚約也就是葉老爺子做主定下的。

但是葉懷薇和葉老爺子的關系并不好，當年杜沛山還只是一個白手起家的程序員，父母雙亡，沒有任何背景，葉家對此百般阻撓，但後來杜沛山卻成為互聯網巨頭，葉老爺子才勉為其難接受這個女婿，杜沛山還是當着和事佬，試圖讓葉懷薇和葉老爺子的關系變好一些。

“老爺子那邊，我會想辦法的。”

杜沛山攬了攬葉懷薇，再拍了拍杜漾，表示安慰：“別想那麽多，得謝謝人家顧緒，還替你收拾爛攤子。”

“在事情還沒發酵前，他就已經将相關你的的訊息全部撤下。”

杜漾相當汗顏，顧緒不僅給她收拾爛攤子，她還給顧緒制造爛攤子。

正晃神間，杜沛山去接了一個電話，等回來的時候，杜漾才發現不妙。

“聽說你把顧緒的車給撞了？”

杜漾想着私下把剮蹭車子的事情解決，奈何杜沛山神通廣大，立刻知道了這件事。

杜漾立刻否認：“你要注意用詞，是剮蹭，剮蹭懂吧老爸，不是撞……”

杜沛山不聽解釋：“我們麻煩顧緒事情已經很過意不去了，你必須把這件事解決了。”

杜沛山把這件艱巨的任務交給她，她的頭都是大的。

臨睡前，她只能臨時發消息給她的助理石箐，麻煩她幫忙聯系保險公司。

石箐還在國外，那邊正好是工作時間，她神清氣爽地聽着杜漾的聲音。

杜漾：“這件事一定要給我解決了，不然你就見不到美麗動人的我了。”

石箐：“包着我身上。”

她們倆聊了一會，杜漾就握着手機睡着了。

兵荒馬亂的一天過去，杜漾第二天醒來就接收到無數條小群消息，她慢騰騰起身刷牙，一邊刷新微博，關于曾殊的熱搜早就撤得幹幹淨淨，沒有留下一絲痕跡，而談及她的那段視頻也搜不到了，反倒是姜微仍然挂在熱搜上。

只是不是和曾殊的事，而是姜微的黑通稿，往日姜微仗着攀上曾殊，明裏暗地拉踩其他人，現在她的對家們趁着這個機會聯動各家營銷號，一時間成了牆倒衆人推的壯觀景象，真料假料滿天飛。

杜漾的手指頓了頓，發現這些通稿指向鮮明，都是在洗曾殊和姜微的關系，她猜測是曾家做的。

杜漾翻了翻微信，除了狐朋狗友的小群消息，以及一些不大熟的熟人還有演奏會主辦方發來的消息，說留了五張演奏會的票給她送人。

送人是送不出去了，她嘆了口氣，還是選擇發微博抽獎，她的微博關注人數還不少，而她也會時不時發些天空或者花花草草的照片，以表歲月靜好。她編輯一條抽獎微博，大意為最近水逆，抽幾位粉絲包機酒來看個人演奏會，酒店她還特地标注雲鼎，算是她對顧緒的道歉。

雖說在網上的讨論銷聲匿跡，但在上流圈子中，這件事仍是傳得沸沸揚揚，人人都是一副看熱鬧的心态，曾家也在竭力挽回這段婚約，畢竟曾家已顯現出頹勢，杜家的産業勁頭正盛，能和杜家聯姻，那無疑是大有裨益，但曾殊在慶功宴上出言不遜，對杜漾評頭論足，自然是打了杜家的臉。

曾父是個傳統的商人，他向來清楚曾殊是什麽貨色，但曾殊每次都能将這些不清不楚的男女關系處理妥當，沒把那些醜事沒有鬧到明面上，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偏偏在這緊要關頭，就栽在姜微身上。

杜家鐵了心解除婚約，但是曾家也是鐵了心想要挽回，曾夫人甚至親自上門道歉。

杜漾對與曾家長輩還是很禮貌，但是回絕得也很幹脆，畢竟她又不是眼瞎，會因為曾家人幾句話就心軟，更何況她和曾殊也沒有什麽感情基礎。

但是曾家的婚約又很棘手，葉老爺子那邊沒有一點風聲，只能這樣來回磨着。

但是幾次來回，杜漾也懶得應付，索性回雍景嘉苑的公寓住。

她樓下就是大型超市，杜漾獨自逛了一圈超市，采購一些新鮮蔬果食材，準備一會自己準備午餐。

杜漾一個人住在高層大平層，放松的時候，可以坐在景觀陽臺的吊頂藤椅上，夜晚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不過她更喜歡呆在隔音很好的超大琴房。她一個上午都泡在琴房裏，一沓琴譜攤在灰白色地毯上，星星點點都是修改的痕跡，杜漾伸了個懶腰，決定起身吃些東西。

她先前在國外留學，大多數都是自己做飯，做飯的過程對于她來說，是減壓且享受的。因為剛剛到超市采購過，冰箱的蔬果鮮肉一應俱全，正當她在冰箱內翻找想吃的食材時，石箐那來了消息。

“漾漾寶貝，我有一個沉痛的消息要告訴你。”

杜漾一邊倒牛奶，一邊回道：“現在我已經堅韌不催，沒有什麽能傷害到我了，大膽說。”

“是這樣的，之前你讓我去聯系理賠，結果我現在收到郵件，說他們那邊不需要你的理賠。”

杜漾的手一下子頓住了。這對她來講，還真是一個悲痛的消息。

雖然說她知道顧緒不差錢，但是她已經讓顧緒替她收拾爛攤子這麽多次了，她心裏也知道不能這樣下去，這次她是鐵了心要理賠。

于是她決定親自出馬，她聯系了保險公司還有和雍的前臺，預約了見面，撞了顧緒的車這件事本身就夠魔幻了，杜漾也不想欠下顧緒的人情，所以她委托保險公司下午和她一起去處理賠償的事宜。

陳寧然得知杜漾要來的消息時，顧緒的會議還未結束，他悄聲囑咐接待的員工把人請到總裁辦。

明明上午還是豔陽高照，而午後的天有些陰沉沉的，顧氏集團總部位于寸土寸金的CBD中心，顧氏的員工就獨占兩棟辦公大樓，偶爾可以看見在休息區小憩的白領，以及正在頭腦風暴的團隊捧着冰咖啡唇槍舌戰。

杜漾被禮貌地請到總裁辦公室，保險公司的工作人員親自上前洽談，但是還是碰了一個軟釘子。

“杜小姐，我這邊已經盡力了。”負責人是一個幹練的女生，但顯然也被顧緒這邊的助理弄得焦頭爛額。

即使是杜漾本人親自溝通，對面的助理語氣也只是更加禮貌，但還是沒有絲毫接受理賠的跡象，只是說是顧總的意思，态度十分堅決。杜漾也不打算為難她，反正她時間多得是，掃了一眼空蕩蕩的辦公區，心裏默默數着工位。

助理一頭霧水，杜漾笑意淺淺：“因為我耽擱了大家的時間，我請大家喝下午茶吧。”

顧緒的會議已經結束，公司高層們紛紛起身目送顧緒，陳寧然為顧緒推開玻璃門，幾個助理以及公司高層跟在顧緒身後，陳寧然跟在身邊，小聲彙報工作處理結果。

“顧總，曾家那邊已經松口了，曾董的秘書發了信息，表示他們還是很有意願和我們這邊合作，南山樓盤的項目還請您重新考慮一下，他們那邊願意降低價格。”

顧緒神色平淡，顯然在他意料之中，他擡手摘下金絲邊眼鏡，言簡意赅：“那就要看他們的誠意了。”

這個項目本就不是非曾家不可，只要顧緒有其他意願，底下自然有更好的合作對象争先恐後，但曾家為了得到這個合作機會确是費了不少心力，當然不會讓這個項目功虧一篑，但這世間本就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曾家懂得這個道理，顧緒更懂。

工作相關彙報完畢，陳寧然收起平板，小聲彙報：“杜小姐來了，正在總裁辦，另外杜夫人親自打了電話，想請您到筠園用晚餐，有事和您商量。”

對于杜家的邀請，顧緒都不會拒絕，除非有特別情況，陳寧然就任顧緒的特助多年，對于一些事早就心領神會。

果不其然，顧緒點頭，只是說了一句：“和阿姨說我和杜漾一起回去。”

總裁辦連通助理辦公區，杜漾無所事事，也沒有再打擾其他人工作，只是在貴賓接待室裏安安靜靜地坐着。一旁的保險負責人有些疑惑：“杜小姐，這……”

“不急，”杜漾安撫她，拿出手機對她眨眨眼，“要不，我們打局游戲放放松？”

負責人：“……”

事情了了，杜漾點的下午茶也就送到了，助理們只當是奶茶甜品之類，但見到一個個小炖盅端進來，現炖的冰糖燕窩晶瑩剔透，瞬間讓她們重新定義貴婦下午茶。

不明情況的紛紛感慨。

“這樣的下午茶多來幾次好嗎，腐敗的生活我喜歡！”

正巧杜漾跟着陳寧然走進顧緒的辦公室，下午茶時刻是八卦發酵最快的溫床，杜漾立刻成為白領們小憩時刻的最熱鬧的話題。

“那個小姐姐長得好漂亮啊！”

接待杜漾的同事插了一句：“這頓豪氣下午茶就是她請的，典型白富美。”

“這樣的小姐姐請天天來，有顏又有錢……”

“該不是顧總女朋友吧……”

對于老板的八卦大家也只敢大膽猜測，小心求證，大家竊竊私語，但又沒法得到定論。

“他們的關系可能只有陳助才知道。”

“陳助是掌控全集團最多秘密的男人。”

事實上，號稱掌控全集團最多秘密的男人陳寧然對于顧緒和杜漾的關系也是只能窺探一二。

杜漾的每一場演奏會，顧緒都會親自到場，但座位只定最後一排，跟着顧緒到場的還有一束從不署名的香槟玫瑰，直接送往杜漾的後臺，而在演奏會結束前，他就會提前離場。

他對于杜漾就像尋常發小，但好像又有些不一樣。

陳寧然就任顧緒的特助兩年，多多少少也知道顧家的一些秘辛，顧緒母親在他高二那年去世，兩天後，顧緒就被顧母好友，也就是杜漾的母親葉懷薇接到杜家，在杜家生活了一年。

葉懷薇為什麽會接走顧緒，以及顧家為什麽會同意顧緒住在杜家，這一切都是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