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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清晨的陽光透過雲層染成白金色，散落在人身上時微有暖意，不似下雨之前那般灼人。

郁寧怔愣地看着這只伸到她面前的手，心漏跳半拍後猛地狂跳起來。

五指修長，骨節分明，是手控黨的福利。

當然，要是這只手掌心沒繭子，皮膚能像那些養尊處優的男生一樣的手細嫩白皙些，那可就是真的完美了。

“男女有別，怎麽能随便牽手呢……”

她似是自言自語般的低喃讓于策遠怔了怔，表情略尴尬，悻悻收回手。

“我差點忘了，我們郁寧小同學現在已經是大姑娘了。”

郁寧小聲嘟囔：“你才是小同學呢，幼稚鬼一個。”

“嗯？”

于策遠沒聽清，好奇看她。

陽光下他的側臉鍍上一層光影，使得英俊的臉更加聖潔奪目，從她的角度能看到他好看的下颌線，微揚的嘴角，英挺的鼻梁，再往上是一雙看上去溫潤多情的眼眸。

他長了一張多情浪子的臉，事大多數女生會喜歡的類型，性格開朗、能力出衆，感覺他什麽都會，什麽都難不倒他。

兩人目光相撞，郁寧率先撇開眼，輕聲問：“你的手掌上怎麽會有繭子啊？”

她見過因為從小寫字握筆在中指骨節處留下繭子的手，也見因為過經常使用剪刀大拇指骨節處有繭子的手，像他這樣手掌上五個手指下方都有繭子的她還是第一次見。

于策遠微微一怔，又看了看她，随後将手再次伸到她面前，手掌張開給她看。

“這是以前去工地上幹活留下的，先是磨起水泡，水泡磨破以後長出新肉，之後又磨起水泡，幾次之後，手上的老繭就不會消失了。”

郁寧愕然擡眸望着他，眼裏滿是難以置信。

“你還在工地上幹過活？”

于策遠微笑點頭，“那時候年紀不大，找不到別的工作，好在我個子高，身上也有些力氣，假期就去工地搬磚了，這些繭子就是那時候留下的。”

他把曾經吃過的苦用輕描淡寫的口吻說出來，好像吃苦的人不是他一樣。

明明他也只比她大四五歲，但他的經歷卻是她想都想不到，他雲淡風輕的三言兩語讓她覺得他所經歷的就是人間疾苦。

看她發愣，于策遠在她耳邊打了個響指，痞笑道：“該不會是在想象我搬磚時頭土臉、汗流浃背的樣子吧？和你說實話吧，哥哥我搬磚的時候可帥了，工地上那些個姐姐阿姨們可喜歡我了，吃飯的時候打飯阿姨總會多給我幾塊肉，米飯也比別人的多半勺，別人可羨慕我了。”

原本還因為他的經歷而有些傷感的郁寧被他自戀又臭屁的樣子逗笑了。

“是是是，你是工地上最靓的仔行了吧，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麽……”

後面的話她沒說出口，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散去，于策遠笑道：“沒見我這麽自戀的人是嗎？”

郁寧扶了扶帽檐，自言自語咕哝了一句什麽，而後率先擡步踏上石階。

于策遠在原地愣了幾秒，望着前方拿到纖瘦的身影，他把剛才她說的那些隐約飄進他耳朵裏的字眼重新組織成了一句話。

她說的好像是“沒見過像你這麽特別的”而不是她常說的“沒見過像你這麽自戀的”這句。

于策遠勾唇笑了，長腿一邁跨上兩個臺階，三兩步追上她，與她并肩往上走。

“你不是害怕嘛，需要我牽着你嗎？”

“說了不需要，你好煩啊……”

“剛才的面包你沒吃幾口，你确定有力氣爬到山頂？”

“你怎麽這麽啰嗦，省點力氣爬山不好嗎！”

“哥哥我體力好，爬這座小山都不需要用力的。”

郁寧一邊喘氣一邊嫌棄他，為了争一口氣，她怎麽着也得爬到山頂。

一路上于策遠果然很輕松的樣子，郁寧爬到半山腰就喘的不行，扶着護欄不想往前走也不敢回頭往下看，小臉紅彤彤的。

于策遠身後背了個包，他看她累得走不動了，就從包裏拿了瓶水給她。

“我們先歇十分鐘，你喝點水。”

他體貼地将瓶蓋擰開，遞給她。

她其實不怎麽渴，就是累，腿都打顫了。

郁寧接過後道了句謝，喝了一口就沒喝了，于策遠把水接過去拿在手裏，笑看着她。

“你是缺乏鍛煉，學習壓力重就得多出來放松一下。”

郁寧手撐在護欄上，呼吸不穩，聽了他這話，哀怨地看着他，“于老師，鍛煉可以有很多種方法，我最不喜歡的就是爬山了。”

于策遠的視線不由得落在她瑩潤的唇上，剛喝完水，粉嫩嫩的，像花瓣。

看她撅嘴表示不滿，他低低笑開，“不喜歡還答應我來爬山，真是為難你了。”

郁寧輕哼，“下次我肯定不來了，這麽陡，我都不敢往下看，腿都軟了。”

于策遠擡手敲了一下她的帽檐，輕笑道：“不喜歡的事你可以明确拒絕，你可以把心裏真實的想法說出來，不要一味遷就別人，你要學會拒絕啊傻丫頭。”

郁寧摸了摸帽檐，有點懊惱，鼓了鼓腮幫，往上走了兩個臺階，然後轉身，伸手摸他的頭。

“你摸我的頭，我也要摸回來。”

他沒戴帽子，她能摸到他的頭發，短發有點紮手，她卻笑得很開心。

“對，就這樣，你要乖一點哦。”

于策遠：“……”

這小丫頭總在某些時候有着奇怪的勝負欲。

兩人歇了一會兒繼續爬山，身邊偶爾有熱愛鍛煉的老年人上上下下，于策遠取笑郁寧還不如老年人腿腳靈活。

郁寧只是笑笑不反駁。

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兩人攀上了山頂，站在山頂可以看到這座城市一小部分，早晨升起的太陽被烏雲遮擋，天氣陰了下來，清風拂過臉頰，有些許涼意。

“啊啊啊我太棒啦！”

郁寧瞅着周圍沒人的時候嚎了一嗓子，她幾乎沒做過這麽大膽的事，于策遠笑吟吟看着她，沒有取笑她，更沒有打攪她。

她确實需要發洩一下。

下山的時候于策遠帶她走另外一條路，路面不像上山時候那麽陡，回到車上，郁寧才意識到他就是故意的，故意不告訴她還有另外一條路，讓她順着石階一步一步往上爬。

人都已經下山了，她就算發現他的‘陰謀’也不能說什麽了，她總算是真切體會到了郁嘉說的‘人心險惡’是什麽意思。

這個男人套路太深了，把她繞得暈乎乎的。

回程途中，于策遠問她想吃什麽，她說想吃火鍋，于策遠就帶她去了。

點的是鴛鴦鍋，一邊清湯，一邊麻辣，郁寧吃得很盡興，也不怕一身火鍋味被郁琛發現了，反正現在她是明白了，于策遠帶她出來玩是郁琛默許的，或是說是郁琛讓于策遠這麽做的。

不然的話，于策遠平時要在醫院照顧他媽媽，哪裏會這麽得空帶她來爬山。

吃完火鍋出來，發現外面在下雨，郁寧想自己打車回去，讓他回醫院去。

“我自己轎車回去吧，阿姨還在醫院，你一大早就出來了，阿姨那邊沒人照看……”

于策遠說：“我先送你回家，我媽那邊我已經拜托了護士照看，她現在的情況比較穩定，我不用一直守着。”

看他不着急，郁寧也就不再堅持自己打車回去。

郁寧原本不想這麽早回家的，但因為下雨，在外面也沒什麽好玩的，而且她知道于策遠沒有那麽多時間陪着她到處玩，他得回醫院照顧他媽媽。

事情的輕重緩急她分得清，也很感激于策遠那麽忙還抽空帶她出去放松。

無論是否是郁琛授意，她都該感謝于策遠。

于策遠把郁寧送到家，下車前她向他致謝。

“謝謝你今天陪我去爬山，我玩得很開心。”

于策遠微微一笑，下車撐傘，走過去為她開車門，又将她送進家裏。

雖然頭上的雨傘夠大，但架不住雨大，于策遠的半邊肩膀濕了，郁寧注意到了，邀請他進屋把衣服吹幹，于策遠沒進去，站在外面和她道別。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學習要勞逸結合，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以你現在的成績，考試的時候正常發揮就可以了。”

兩人難得有這麽和睦的時候，氣氛也變得很溫馨。

郁寧難得在他面前乖巧，沒有和他擡杠。

“嗯，我知道的。”

于策遠又叮囑了幾句才離開，郁寧目送他撐傘走進雨裏，看着他的車消失在雨幕裏才關上門。

郁寧轉身看到敷着面膜的郁嘉站在身後，吓了一跳。

“姐，你怎麽不出聲啊，吓死我了。”她驚魂未定拍着心口。

郁嘉揭下面膜，像個嚴厲的家長審視着她。

“你又偷偷和于策遠出去約會了？”

郁寧解釋道：“不是約會，是他看我學習壓力大，帶我出去散心，姐，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看她這樣，郁嘉無奈嘆氣。

“小寧，于策遠不适合你，你不要喜歡他，現在你還小，接觸到的男生都沒有他優秀，喜歡是暫時的，等上了大學你就知道這個世界上優秀的男生多的是，你和于策遠的生長環境不一樣，他的家庭又是那樣，你和他在一起只會受苦，不會有幸福的。”

郁寧不喜歡聽別人說于策遠的家庭怎麽怎麽樣，可現在說這種話的人是郁嘉，她雖然氣憤，卻也能控制住情緒。

“姐，人沒法選擇自己的出生，但他可有努力改變自己的命運，于策遠的優秀不僅僅是在學業或是他的外貌上，他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別人比不了的，他的家庭是不好，可他撐起了他的家，這世上沒有多少人能做到像他這樣，這不該成為你看不起他的理由，畢竟你之前也是對他有過好感的，不是嗎？”

郁嘉啞口無言。

姐妹倆對視片刻，郁嘉搖頭嘆氣。

“我現在說的這些你可能理解不了，總之你以後會明白的，無論是我還是你，将來選擇的都只會是門當戶對的結婚對象，多談幾次戀愛你就會明白了。”

郁寧并不認同郁嘉的觀點，下意識想反駁，但與郁嘉的目光對上，她最終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這時候争辯這些沒有什麽用，她喜歡于策遠只是她單方面的喜歡，于策遠從沒表示過他也喜歡她。

他之所以照顧她，關心她，都是因為郁琛是她哥，因為郁琛對他有知遇之恩。

她也知道郁嘉的本意是為她好。

“姐，我明白的，我現在只需要認真準備考試的事，別的事并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你別為我擔心了。”

郁嘉欣慰點頭，“你從小就很聰明也很懂事，從不讓我們操心，今天這事是我不對，我太急了，姐姐給你道歉。”

郁寧上前抱住郁嘉，在郁嘉身上輕蹭，撒起嬌來，“姐，咱們姐妹之間說什麽道歉不道歉的，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也不許生我的氣哦。”

郁嘉捏了捏郁寧的臉，拿她沒辦法了。

“小丫頭，都這麽大了還撒嬌……趕快去泡個熱水澡，把這一身沾了火鍋味的衣服換下來，一會兒哥回來聞到，看他不教訓你。”

郁寧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松開郁嘉，回房間洗澡去了。

之後郁寧和于策遠的聯系變得少了，她有幾次主動給他發消息，他回複得很慢，有時候第二天才會回複她，她知道他很忙，也就沒有打擾他。

直到考試前一天晚上，于策遠給她打了電話，詢問她的考試地點，他說等她考完最後一場時他會去考場外等她。

電話裏兩人也沒聊多久，之後幾天郁寧都專心投入考試當中，最後一場考試結束，她出考場後滿心歡喜給于策遠打電話，但是一直無人接聽。

于策遠食言了，并沒有來考場外接她。

郁琛和郁嘉在考場外，郁嘉懷裏抱着一束向日葵，等郁寧走近，郁嘉把花束給她。

郁寧笑盈盈接過郁嘉遞來的花。

“謝謝姐，謝謝哥。”

郁琛寵溺一笑，“考完了，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媽說今晚她親自下廚，你這段時間辛苦了，要給你好好補一補。”

想到家裏還有大伯和大伯母等着她，郁寧心裏暖暖的。

在她考試前一周，大伯和大伯母就從國外趕回來了，就是為了陪她考試，別人有父母的關愛，但她擁有的愛不比別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