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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生老病死，生死離別是世間常态，誰也躲不過悲歡離合。

離開的人再也見不到，活着的人久久無法從悲傷裏走出來，時常懊悔過去沒有花更多的時間陪伴親人，遺憾有太多話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天人永隔。

郁寧不喜歡來醫院，在她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死亡意味着離去的人再也回不來了，死別就是永遠失去。

而現在，于策遠失去了他的母親。

過去的二十多年，命運對他太殘酷，給了他太多不幸，現在連他最親的人也走了，他的痛苦沒有人能真正做到感同身受，旁人能做的就只是安慰他幾句。

郁寧想快點找到他，哪怕什麽話也不說，靜靜陪着他也是好的。

于母的遺體還在醫院的太平間裏，于策遠定然不會在這時候離開，郁寧越想越擔心，郁琛看她着急，出言安慰。

“他現在肯定不想別人看到他悲傷難過的樣子，我們這樣漫無目的的找是找不到他的，給他打電話吧。”

郁寧如夢初醒，趕忙翻出手機翻到于策遠的名字，撥了出去。

第一次沒人接，她接着又撥了一次，這一次于策遠接了。

“郁寧……”

他的聲音沙啞，叫她的名字時帶着濃濃的鼻音。

郁寧聽到他的聲音鼻頭一酸，眼眶也跟着紅了。

“你還好嗎？”

另一頭的人沉默了許久才啞聲回答她。

“我沒事。”

郁寧回頭看了眼郁琛，見郁琛點頭後，她才繼續說下去。

“我和我哥現在在醫院，你在哪裏？”

于策遠沒有說他在哪裏，啞聲說：“替我謝謝郁總，我現在沒在醫院，你們回去吧。”

“你……”

郁寧想說什麽，見郁琛對她搖頭，她立即打住。

“好，那我明天再聯系你。”

“郁寧……”

這時候于策遠再一次叫了她的名字，郁寧應了一聲後沒說話，等着他把話說完。

“最近這段時間我會很忙，你不要再找我了。”

他的一句話讓郁寧的心揪了一下，說不上是生氣還是什麽，她沒再自讨沒趣，結束了通話。

她垂眸對郁琛說，“哥，我們回去吧，讓他一個人靜一靜。”

郁琛伸手将她攬過去，兄妹倆并肩往電梯間的方向走去。

郁琛看她情緒低落，溫聲安慰，“給他一點時間，讓他把于阿姨的後事料理完，他會來找你的。”

郁寧點了點頭，跟着郁琛進了電梯。

現在是晚上，醫院裏很安靜，電梯裏除了他們兄妹倆也沒有別人，郁寧鼓起勇氣向郁琛提了要求。

“哥，你以後不要強迫他來見我了，這樣對他很不公平。”

郁琛怔了怔，搖頭失笑，“我可什麽都沒做，除了給你補課是我請他來的，後來你們倆的幾次見面我都沒有插過手。”

郁寧半信半疑，問：“真的嗎？”

郁琛無奈扶額，“原來我在你心裏是那種會以權壓人的人，你以為策遠接近你是我授意的，你哥我有那麽不堪嗎？”

郁寧心虛絞着手指。

“不、不是這樣的……哥在我心裏是最完美最帥的男人，世上無人可及……”

第一次說這種浮誇又肉麻的話，她自己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拍完馬屁，看郁琛臉色依舊不好，她又趕忙道歉，“哥，我錯了，我不該懷疑你的，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怎麽可能會做那種事情呢，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原諒我好不好？”

郁琛好氣又好笑，佯裝生氣輕哼一聲，電梯門開了以後邁着大長腿率先出了電梯，一副生氣了不好哄的樣子。

郁寧趕忙追上去，又是一通彩虹屁吹起來，她很少有這麽狗腿且卑微的時候，郁琛沒繃住笑了起來，到底是他從小寵到大的妹妹，他哪裏舍得生她的氣。

他不過是看她情緒低落，想做點什麽轉移她的注意力而已。

從私心出發，郁琛是不願意看到她為了一個男生把自己放在那麽卑微的位置的，就算他欣賞于策遠，他也不允許他的寶貝妹妹受一丁點委屈，只不過眼下情況特殊，于策遠痛失至親，沉浸于悲痛之中，同樣身為男人，他能理解于策遠的心情。

越是在意一個人就越不想被她看到脆弱怯懦的一面。

回去的路上郁琛再沒提過關于于策遠的任何事，郁寧也沒提，她倒是主動與他說起了考試的事，諸如數學最後兩道大題她不太有把握以及某一道選擇填空題她不确定是否做漏了等等。

郁琛耐心聽着，時不時安慰她一下，她看起來似乎把剛才的不愉快忘了。

兄妹倆回到家時已經十點多了，發現家裏竟然有客來訪，頗有些意外。

郁父郁母剛回來那兩天，來郁家拜訪探望的人确實不少，但這麽晚來拜訪的卻很少見。

郁寧先進家門，聽到大伯母正在和人說話，語氣輕快，很高興的樣子，而客人正好背對着門口，她只能從背面辨別出那是一個年輕男人。

正當她疑惑時，郁琛已來到她身後，這時背對着他們的那位客人轉過頭來。

看清對方的臉，郁琛先打了聲招呼。

“頌文，什麽時候回來的？”

聽到郁琛叫對方的名字，郁寧才認出那人竟然是好幾年沒見的元頌文。

“頌文哥？”

元頌文站起身來，身姿修長，俊秀的臉上帶着溫潤的笑容。

“我回來有一段時間了，一直在忙工作的事就沒有前來拜訪，最近才算告一段落，聽我爸說郁叔叔和阿姨回來了，我過來看看。”

與郁琛的英俊挺拔相比，元頌文略顯秀氣，沒有郁琛那麽強的壓迫感，多了幾分平易近人的親切感。

回答郁琛後，元頌文微笑看向郁寧。

“兩三年沒見，小寧比以前更漂亮了。”

郁寧微微一笑，落落大方接了元頌文的話，“頌文哥就會取笑我，你還說我呢，幾年沒見，你變化也挺大的。”

郁琛和郁寧走了過來，郁母看着元頌文既欣慰又感慨。

“頌文從小就是個會替別人着想的孩子脾氣好有耐心，剛才我說給你們打電話來着，頌文攔着不讓，說是在家等你們回來就行了，就坐在這裏陪我唠了一個多小時的家常。”

郁母也站起了身，笑着對元頌文說，“你們年輕人好好敘舊，我上去看看你郁叔叔去，你先別忙着走，廚房裏炖了湯，一會兒喝完湯再走。”

元頌文笑着點頭，“很久沒喝阿姨炖的湯，今晚我有口福了，謝謝阿姨。”

元頌文就是典型的長輩口中的別人家的乖孩子，人聰明，嘴還甜，十分讨長輩喜歡。

對郁寧來說，元頌文也是看着她長大的哥哥。

元頌文的父親與郁父郁母是幾十年的老朋友，而且還是郁氏集團的董事，兩家關系好，元頌文上大學之前每到假期都待在郁家，跟着郁老太太和郁母學習服裝設計。

後來元頌文考上A大去了A市上大學，假期只要有空他都會來郁家拜訪。

元頌文與郁琛同齡，郁琛畢業後了接管了公司，而元頌文大學畢業後出國了，現在已經是知名設計師了，經常出現在時尚雜志上。

郁寧一度把元頌文看作是自己學習的榜樣，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像他一樣實現自己的理想。

見到元頌文，郁寧是很開心的，趁此機會詢問很多關于選擇學校和專業的問題。

聽她說不想去A大，元頌文十分驚訝，下意識看了看郁琛，見郁琛沒多大反應，顯然是已經知情且沒有反對她的決定。

元頌文驚訝過後，認真地幫郁寧做了分析。

“安大的設計專業近年來發展趨勢還不錯，學校也越來越重視，光是今年就有好幾個大三的學生拿了設計大獎，據我所知，學校還外聘了好幾個有名的設計師到學校授課，只不過安大的錄取分數要比A大高一些，等你的成績出來以後，我再幫你問問更專業的老師。”

聽元頌文這麽說，郁寧最高興不過了，這樣一來，遠比她想盡辦法說服郁琛來的有用。

元頌文離開時是郁寧送他出門，到了外面只有他們兩個人，元頌文才問出心底的疑惑。

“小寧，你不想去A大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原因？”

他記得他考上A大那會兒她說過，她以後也要像他一樣考A大的，這幾年他也時不時地與郁琛聯系，也經常問到她的學習情況和以後的規劃，他聽郁琛的意思也是她一直以來的目标就是A大。

沒想到這次見面卻聽她說不想去A大了。

郁寧笑嘻嘻地回答：“哪有什麽特別原因啊，就是我這人吧比較戀家，後來我也認真去了解過安大，我喜歡上了這所學校。”

元頌文看着她長大，對她還算了解。

郁寧雖然看起來是個沒脾氣的軟萌小甜妹，但其實很有主見，她決定了的事一般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看着眼前這個靈秀漂亮的女孩，元頌文心下十分感慨。

只是兩三年沒見，曾經那個喜歡跟在他身後叫哥哥的小丫頭變了很多。

自從醫院那次聯系過後，接下來的半個月郁寧都沒再聯系過于策遠，他也沒有主動聯系過她，連一條信息都沒給她發過。

他就這樣消失在她的世界裏。

再一次聽到于策遠的消息是在她的成績出來後的第二天，郁琛帶她和郁嘉一起出席一場宴會，她在宴會上遇到了季淩衍。

季淩衍是于策遠的室友，也是于策遠最好的朋友，于策遠的事他最了解。

郁寧和季淩衍不熟，僅僅算是認識，她以為季淩衍已經記不得她了，沒想到季淩衍不僅記得她，還要了她的聯系方式，兩人加了好友。

到了晚上，宴會散場，郁寧回到家沒多久就接到季淩衍的電話，季淩衍聯系她只是為了告訴她于策遠的近況。

而季淩衍說的其中一件事讓郁寧震驚。

季淩衍告訴她，于策遠在于母去世前就已經休學了，于母去世後于策遠過得很頹廢，像變了個人似的，最後季淩衍發了一個地址給她，說是在那裏能找到于策遠。

郁寧幾乎一夜沒睡，夜裏她幾次想給于策遠打電話，最終都忍住了。

她必須見于策遠一面，當面了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