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公主

公主

“我便是林致近名噪一時的手下敗将,西疆國曾經的公主。”許清璇定定的看着他,心裏的那些話,壓抑在心中太久,如今說出來,顯然輕松了不少。

上一世,她時刻不想着回到西疆去,走上了一條錯誤的路,也是一條不歸路。

這一世,她卻沒有想着還能回去,那麽曾經的身份,她不願變成橫在她和陸昭珩之間的鴻溝,所以,她選擇了妥協,選擇了坦誠,是希望這一世,她能有一個好的結局。

陸昭珩在西南的時候,顯然是猜到了許清璇骠騎大将軍的身份的,但遠遠不曾想,她曾經竟貴為公主。

如今,淪落給他做外室,卻也不曾有半分抱怨。

陸昭珩一時感慨,竟無語言能夠表達此刻的心情。

他大掌一攬,将她帶入懷中。左掌附上她的後腦勺,按在自己的懷中。而她烏黑亮麗的秀發上有皂莢的清香,雖然她結束了一場不好的經歷,有幾日不曾沐浴,他仍覺得她好聞極了。

許清璇半屈着,還不太習慣貼他太緊。耳邊是他铿锵有力的心跳聲,讓她沉醉,令她着迷。

“做我的妻好不好?”陸昭珩問,低低的嗓音有一種天然的魅惑,讓許清璇沉淪。只是,她聽不大懂,這個妻是什麽樣的名分?陸昭珩尚未娶正妻,所以,名義上,外室也是他的妻。

她想,他大抵說的是成妻的事實。

許清璇是願意的,只是,“在這裏嗎?”

陸昭珩忍不住笑出了聲,“如若這是你所期望的,本王自然沒什麽問題。”

“若是被人見着了?”許清璇還在思索着可行性,不免将心中的擔憂說了出來。

卻被陸昭珩揉了揉頭發,松了開,“本王絕不會讓你無名無分。”

許清璇只當他是承諾,不願多想。名不名分的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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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世,她才想的明白,她要的不過是一顆真誠的心,無關名分。兩情相悅時,不論久長。

陸昭珩将許清璇送回外城,并未在外城逗留。許清璇本以為,今日他該在此處歇下,如實說,她已經做好了準備,不僅僅是履行外室的職責,而是因為心悅君兮。

陸昭珩卻只留下一句,“等我。”便離開了。

許清璇想問,卻也沒有問。

陸昭珩去宣京府尹,分別審三個匪徒。

事實上,他到的時候,沈珞基本上已經審完了。“爺,如你所料,那個黑衣的,是個沒腦子的,經不住盤問,已經都招了。重傷的那個拷問了幾回,就暈了。沒有您的指示,他們也不敢用刑。”

“那灰衫的呢?”

“口風很緊,我們撬不開他的嘴。”不過,有了黑衣人的證詞,已經夠治張相的罪了吧?

陸昭珩雙手背在身後,走進了地牢。地牢裏的男人一身灰衫,就算位于地牢,也不曾有半分狼狽。

原本他坐着,看到陸昭珩來,并未起身,只拿眼睛俾了陸昭珩一眼,然後轉過身去,對着那暗無天日的黑,道:“輸給王爺,在下心服口服。”

“你不是輸給本王,你是輸給了你自己。”

灰衫男子手抖了抖,手鏈、腳鏈子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

“本來只有一個人會死,因你的愚蠢,三個人都得死。”

“不求同生,但求共亡。”灰衫男子說着有膽色的話,一點不觑。

“但求共亡?你問過他們的意見了嗎?”

“二弟、三弟,我們對着日月起誓歃盟,自然是一心。”灰衫男子依舊倔強。

“是嗎?這是你二弟的供詞。”陸昭珩将黑衣人的供詞甩給他,他趕緊撿起來,不敢相信。等閱讀完以後,卻又不得不相信,二弟,他全招了,只能對着暗無天日的地牢,長嘯,“不……不……”

“你二弟并非不講兄弟情義之人,只是,他為人真摯,尚曉得有恩報恩,有怨報怨,有來有往,才是恩恩怨怨。原本只是你三弟報恩趙相,因你們的結拜之情,不得不将趙相視為恩公。可趙相怎麽對你們的呢?見死不救?絕非見死不救這麽簡單吧,你去外城看看,那些張貼通緝令的有多少是趙相的人?游街要你們性命的,又有多少是趙相的人?”

“來人。”

一位獄卒拿來街坊裏四處張貼的通緝令,扔在灰衫男子的面前。

陸昭珩扔出一本奏折,為民請願,為保宣京太平,将刺客就地處死,正是趙相的提議。

灰衫男子終于崩潰,癱坐在地。“若是我招了,王爺就能保我們不死嗎?”

“不能。”

灰衫男子點點頭,安定親王也是人,愣是有滔天的本事,也不能救幾個刺客之身。

“我是西疆人。趙相和五皇子的目的是要我們西疆人攬下一切罪責,撇清他們身上的嫌疑,将這場君臣之醜,父子之醜,演變成國恨。”

陸昭珩握了握拳,手背露出青筋,“你可知道,這會害死多少西疆人?”

灰衫男子擡起頭來,正視他的眼睛,不可思議卻又沒什麽底氣道:“王爺可在悲憫西疆人?”

“自從王爺戰勝張澤岳張将軍以後,西疆戰降,我們這些背井離鄉留在宣京的西疆人就更不好過了。遭人唾棄,背負是非,我兄弟三人确實也因為一股莽夫之勇,才與趙相一拍即合,說起來也是以卵擊石,自不量力罷了。”

“而趙相之所以能撇清幹系,也不過是西疆人皆是賤命罷了。”

“在下尚有一事相求,我兄弟三人他日橫屍街頭,定無人收屍,但求王爺賜我們全屍,尋一處将我們三人葬在一起。且西疆人已然活得艱難,還請王爺保……保全西疆人的清譽。”

三人招供,證據确鑿,趙相在府中突然暴斃,不過是陸昭珩親自賜了鸠酒一杯。而相府上下皆被牽連,淪為權勢的附庸品。

位高權重者,一旦落馬,千夫所指,被後世诟病。

五皇子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宣帝念及父子之命,手足之情,不忍斬之。可又不得不以儆效尤,遂下旨将其發配邊疆,鎮守西南邊境,永不得回宣京。

後來,宣帝心裏一直記挂着五皇子在西南邊境的處境,派了位心腹去,擔任西南經略使,是以文官之名,暗中照顧。(這是後話。)

一樁事了,卻也不知下一樁何起何滅。身處皇室,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終究只顧得上當下。

五皇子的事畢,陸昭珩去見宣帝。

宣帝坐在禦花園的水榭亭臺上,享受喂魚的樂趣。見着他來,宣帝賜了座,将手中的魚食給了洪福公公。

“朕聽從你的建議,提前讓太子熟悉政事,果然樂得清閑,你瞧,這魚啊,都比原來肥美了許多。”

陸昭珩未語,宣帝又道:“對了,你來見朕,所為何事?”

陸昭珩這才起身,站住,下跪,“求個賞賜。”

“平定西疆那麽大的功勞,你不接受朕的恩賞。這……這也算不得什麽大功,當然,昭珩為大宣勞苦功高,不應以一樁事以避。但,朕還是好奇,你要的賞賜是什麽?”

“說來,讓朕聽聽。什麽值得你向朕請賞?”

“臣弟求陛下賜婚,娶西疆女子許氏清璇為妻。”

宣帝一改往日的慈眉善目,正色道:“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臣弟知道。”

“宣京之大,名門望族之後,娶不到一個你心儀的女子?刺殺之事,雖趙相、老五主導,實施者卻是西疆人,這是不争的事實。朕聽說你養了個外室?你要娶的可是她?”

“喜歡,你便豢養着,朕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但你……這不是胡鬧嗎?這婚朕不賜。”

陸昭珩跪着,“西疆如今已是宣國疆土,西疆人也已是宣國子民,陛下以仁愛治國,怎能厚此薄彼?”

“臣弟此舉不過是消除西疆百姓心中的芥蒂罷了。”

“你娶一個西疆女子就能消除多年積累的隔閡與偏見?”

“他不是普通女子,她曾經是西疆國高高在上的公主。和您的公主一樣,身份尊貴,心系百姓。”

“放肆,亡國公主怎能和朕的女兒相提并論。”

內城,張記鐵鋪更名許氏鐵鋪,是以她本來的姓氏,曾經的西疆國尊貴的王族姓氏。

如今卻也只能這般懷念。

許清璇看着挂牌匾的夥計,指導他調整方向,一時心思飄遠了些。

自那日,他将她送回外城後,又不見了蹤跡。後來,明明塵埃落定,他還未出現,導致她已經無聊到鐵鋪來尋樂子了。

不行,她想着要去找陸昭珩問個清楚,不能這麽無緣無故的……就被……被抛棄了?就算是分道揚镳,也要要個理由。

想着,想着——

被人喚回現實。

“東家,你看挂的怎樣?”

許清璇剛想答,就聽到黴頭張在身後,“你看看你,挂的什麽東西哦,還好意思叫東家看,都歪到隔壁鋪子去了。”

許清璇眉尾一揚,“痊愈了?”

“家有八十老母、三歲孩童,一大家子要養,豈敢不痊愈?再病下去,東家也看不上我這把老骨頭了。”

下章完結,艾瑪,好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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