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只小鹿
16只小鹿
車上放着柔和舒緩的輕音樂,緩解了陳楚辭的尴尬。
“今天開心嗎?”
何昀川看似在和侄女兒聊天,眼神卻似有似無地飄向後排的陳楚辭。
“開心呀!”胥雲菁一臉雀躍,“商場裏的哥哥真的好帥呀!”
其實那個帥氣的店員是何昀川從公司裏的職員中雇的,他本打算讓陳楚辭識破自己發現她是女兒身的實情。
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後知後覺。
胥雲菁:“那我們現在去哪啊?”
何昀川:“回家。”
“為什麽呀?”胥雲菁嘟囔着小嘴兒,哼唧一聲,“現在才十一點半呀!”
“乖,先把東西放回去。”
何昀川買了十幾件衣服,将車內塞了個滿當當。
“哥愛就好了,有這麽多新衣服穿。”
陳楚辭沒搭理她,緊咬着下唇,額頭滲出幾顆汗珠。
她感覺這幾天冰牛奶喝多了,可能要拉肚子。
何昀川在後視鏡裏望見了她蒼白的臉色,“不舒服?”
陳楚辭嗫嚅,“沒事。”
剛到小區門口,陳楚辭就火速沖到一樓,按下電梯的上樓鍵,坐立難安的踮起自己的腳尖,仿佛這個舉動,能讓電梯快些上來。
沒顧得上別人異樣的目光,她擠上了來的最快卻人滿為患的那隔電梯間。
電梯裏的陳楚辭硬生生把自己扭成了一條蛇,下了電梯便直奔何昀川家的廁所。
剛扒拉下內褲,陳楚辭懵了。
這是什麽熟悉的姨媽紅。
她翻了翻自己牛仔褲的後側,果然是鮮紅一片。
她剛準備拎起褲子,去房間找衛生巾。
玄關處就傳來胥雲菁的打抱不平,“哥愛怎麽回事呀?都不幫哥哥拎袋子!”
糟了!一首涼涼送給自己。
胥雲菁:“哥愛,你在廁所嗎?”
陳楚辭:“……”
胥雲菁:“你快點!雲菁也想尿尿!”
何昀川大致猜到了什麽,輕聲細語地說服小女孩兒等一等。
陳楚辭有些尴尬:“那個……要不你先進來?”
何昀川挑了挑眉:“我?”
陳楚辭沒料到何昀川也在廁所前,“不是你!是胥雲菁!”
何昀川一臉玩味的笑,“我侄女兒雖然小,可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啊?”
陳楚辭皺了皺眉頭,“……沒事,我沒脫褲子。”
何昀川:“那你悠着點兒。”
胥雲菁推開廁所大門,一臉懵懂無知。
“那個、幫阿姨個忙好嗎?”
胥雲菁眨眨眼,不太懂。
“阿姨房間床頭櫃的第二個抽屜裏有個粉色的小袋子,”陳楚辭頓了頓,補充道,“別讓哥哥看見,偷偷拿給我好嗎?”
見她全然沒有幫忙的意思,陳楚辭雙手合十,一臉誠懇,“please。”
小狐貍眼睛轉了轉,胥雲菁慢吞吞地說,“可以呀!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小小年紀學的和何昀川一樣滑頭,不過既然是小孩子應該不會提出什麽無理的要求吧?
“什麽條件?”
胥雲菁嘴角勾起壞笑,勾了勾手,示意陳楚辭蹲下。
她踮起腳尖,湊到陳楚辭耳邊,說了句令陳楚辭心跳加速的悄悄話。
“怎麽樣?”
陳楚辭的大腦嗡的一聲空白,“……好。”
“那就這麽說定了!”胥雲菁伸出肉嘟嘟的小拇指,準備和陳楚辭拉鈎。
“嗯。”
反正拉個勾之後,她也可以像二十年前的陸寧一樣毀約嘛。
胥雲菁悄悄拉開房間的大門,留出一條縫隙,兩只眼睛滴溜滴溜地搜尋何昀川的位置。
确認目标:正在房間裏處理她看不懂的天書。
小姑娘還挺機靈,移着小碎步,屁颠屁颠地溜進了陳楚辭的房間。
須臾,便帶着粉色小Q袋重新回到廁所。
“東西呢?”陳楚辭壓着聲音,少有的嚴肅。
胥雲菁遞過手中的衛生巾,照葫蘆畫瓢地輕聲道,“記得我們的交易。”
“好的,雲菁同志,”陳楚辭看了眼倆人緊握的包裝袋,忽然想起了無間道裏的場面,鬼畜地說了句,“祖國的希望,可就掌握在你我手中了。”
她沒料到這麽聰明絕頂的小女孩,這次居然真的信了她的鬼話,一臉純真,“這裏面是寶藏嘛?”
胥雲菁覺得不像,這麽小的袋子裏能裝得下什麽金銀財寶?
而且軟綿綿的,她覺得更像是棉花糖。
“同志,這是我們下級不該過問的,”陳楚辭順着話題繼續編故事,“你的使命已經結束了,接下來該我護送這份神聖的聖光了。”
“那我走啦!”小雲菁比了個加油的手勢,轉頭離開。
沒過兩秒,又殺了回來,“你要記得我們的……”
“啊!!!”
陳楚辭剛脫下褲子,準備速戰速決。
就對上小雲菁滿含淚光的眸子,肩膀一抽一抽的。
陳楚辭也不知道怎麽了,剛想上前安慰,就看見她沖出廁所,邊跑向何昀川大叫,“哥愛受傷了!哥哥你快去看看她!”
陳楚辭蹲坐在馬桶上一驚。
她完了。
何昀川看着像只喪門犬似的垂下腦袋的陳楚辭,好笑道,“你還去保護聖光了?”
陳楚辭:“……”
胥雲菁心底的正義感也不知是在哪一刻被陳楚辭點燃了,激動的大吼,“而且哥愛,她還流血了!”
“哦?”
何昀川一臉玩味的笑容,也不阻止小朋友的口無遮攔,“是怎麽個流血法?”
陳楚辭想堵住胥雲菁的嘴,絞盡腦汁地轉移話題,“我們下午去哪看帥哥?”
可惜胥雲菁沒被她吸引,囔囔的回答哥哥的問題,“就是流血啊……褲子上面有一灘。”
害怕何昀川不理解,她還用手比了個巨大的圓圈。
“大概這麽大?”
陳楚辭有些崩潰,嘴唇動了動,卻沒說話。
這下自己是女生的事情,何昀川一定知道了。
萬一他想趕我走怎麽辦?
萬一他太驚訝了心梗怎麽辦?
萬一……
她偷偷看了一眼何昀川,并沒有她想象中那般詫異。
或者說是,波瀾不驚。
有種念頭升上心頭,何昀川是不是……
瞬間有了種被何昀川耍了的不悅感。
她停住動作,繃臉道,“你早就知道了?”
何昀川聳了聳肩,“你太明顯了。”
“哪裏明顯了?要不是你的小侄女兒,簡直天衣無縫好嗎?”
“粉色蕾絲。”
陳楚辭怔了兩秒,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吐出兩個字,“變态。”
何昀川懶洋洋道,“誰讓你不小心點?”
霸王龍忍不住要噴火,你才不小心,你全家都不小心!
陳楚辭拒絕了胥雲菁帶她去吃烤肉的盛情邀請,嚷嚷着自己要絕食以表抗議。
此刻的她正獨自趴在軟綿綿的大床上,一頭悶進空調被裏,時間一長,竟有些喘不過氣。
她徐徐露出鼻子,思緒萦繞在已經出門的何昀川身上。
他是什麽時候發現的呢?
難道他不是弱智嗎?
既然發現了為什麽要假裝不知道呢?
“啊,”陳楚辭翻了個身,面朝天花板,“這題太難了。”
“咕嚕嚕。”
現在想想也沒什麽嘛,何昀川對她又沒什麽非分之想,不對,沒什麽想法,還給她房子住,這有什麽好生氣的?
富貴人家嘛,生活無聊,總得找點樂子嘛!
她能給何昀川逗樂,說不定還是她的榮幸呢。
按照陳詩經的話來說,何昀川這樣的男人,只有別人配不上他,沒有他配不上別人的。
沒能飽餐一頓的陳楚辭,揉了揉幹癟的肚子,自言自語,“苦了你了!沒生在有錢人家裏!嗚嗚媽媽對不起你啊!”
“想吃什麽?我給你帶回去。”
雖然想是這麽想,可陳楚辭還是倔強地回了句,“不用!”
“還在生氣?”
“沒有!”
“嗯……”何昀川微微颦蹙,他沒哄過女人,“那你怎麽樣才能消氣啊?”
“……”說實話,陳楚辭也不知道自己怎樣才會消氣。
從來都是她哄別人,沒人主動哄過她。
她每次都是獨自默默在角落裏療完傷後,重新回歸舞臺,變成衆人眼中的開心果。
想想還真是,忽然有些傷感。
有種很奇異的,酸澀又柔軟的感覺從心底湧出來。
柔軟完,她的第一反應是朝着電話那頭大吼一句,“買點酒!”
電話那頭頓了頓,似笑非笑,“好。”
何昀川沒過半小時就回來了。
剛進玄關,就被眼前的光景震了個五雷轟頂。
都說女生生氣,總會躲在房間裏默默流淚,不吃不喝個好幾天,更有甚者幾周都不出門,楚楚可憐,惹人憐愛。
可誰能和他解釋一下,陳楚辭是什麽鬼?
電視機定在了最新的綜藝板塊,陳楚辭正盤腿坐在沙發上,正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着碗,津津有味地吧唧吧唧咀嚼炸醬面,偶爾還有幾根炸醬面落在真皮地毯上,
她好像洗了個澡,何昀川肥大的睡褲被卷到了大腿根,長褲活脫脫變成了超短褲。
“哈哈哈哈哈哈,”她絲毫不介意自己真實生活的囧樣兒被他看見,反正女兒身都被發現了,還有什麽是他發現不了的?還不如,早放飛,早解脫,“你回來了啊?”
歪了歪腦袋,注意到他身後沒人,陳楚辭頓了頓,“胥雲菁呢?”
何昀川感覺自己滿頭黑線,握緊的拳頭又松開了,“她去同學家玩了。”
他怕陳楚辭還在生氣,就把胥雲菁委托到朋友家住一晚。
誰知道這沒心沒肺的東西絲毫不放在心上。
算了,她消氣了就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綜藝太tm逗了。”
何昀川看着電視銀幕上一個個裝扮的花裏胡哨的人,面無表情,“那酒就放冰箱了?”
看來是不需要了,啧,白買了。
“哦,”陳楚辭眼神始終停在搞笑綜藝人的臉上,漫不經心,“冰了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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