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邪祟
邪祟
第二日早膳沈叔梁特地叫人來喚莫夭,這位殿閣大學士的父親,儒雅端正,伴着歲月雕刻的眉宇間自有一派文士風骨,眉眼間比起柳氏要多露出幾分血脈憐惜,開口表示了關心,“昨日回府見天色已晚便不曾見你,不知初來府上,休息的可好?”
“勞父親挂心,夜間偶有咳嗽,尚能安睡。怎不見母親?”莫夭挪碗接過沈叔梁夾過來的魚肉糯糯問道。
“你母親齋戒,平時小廚房會另行安排,極少與我們坐一桌。”沈叔梁解釋完,又不停地夾菜到莫夭碗裏,像是急的要在一頓飯上表現出為父的關懷。
“今日原本是想請揚善堂的大夫過來替你瞧瞧,可惜這兩日因為護城河死鴉一事鬧得沸沸揚揚,受驚的百姓不少,派了幾次過去請都說走不開,不便出診。我這廂見了你瞧着精神還行,要不一會兒便讓李媽媽帶着你出去走走,也別整日窩在屋子裏,反而容易惹病。”
“是。”
沈叔梁看着眼前的這個女兒,漂亮的臉蛋因為疾病平添蒼白羸弱,到底還是他們為人父母的過錯,讓這孩子來世上吃這般苦,無由生出一絲苦澀。
“得空,約個時間見見你長姐,雖說那時你還小應是沒印象了,但到底是姐妹,她性子傲氣些并無壞心的。等身體再養好些了,若是願意留在這裏便留着,也能将母親接過來……”
他如夫子授課般循循善誘,規劃着未來的美妙圖景,見莫夭雖話不多,卻始終溫聲細語地應和,慈愛之心愈烈,這個家裏已經好久沒有能陪他說說話的人了,一直坐了有半刻鐘才匆匆起身去處理公務。
等莫夭用完早膳打算離開時,芹釵悄悄湊近在耳邊小聲詢問,“小姐,咱們真的打算留在京都嗎?”
莫夭笑着反問,“你想嗎?”
“雖說京都很是繁華有趣,可奴婢總歸覺得咱們潮州府更好,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是啊,我們終究不是這裏的人,總有一天要離開的。”
芹釵不懂裏頭的深意,只知道小姐也同她一樣,于是高興地點點頭。
李媽媽迎面從廊下過來,“三小姐,馬車已經備好了,您是再回屋歇會兒還是現在出門?”
“這就走吧。”
芹釵遠遠瞧見端坐車頭的馬夫便熱情地上前打招呼,“阿東師傅,我們還真是有緣呢。”
阿東今日面上沒了之前的壓抑煩惱,見到來人喜笑顏開,“芹釵姑娘,勞您關照不是。”
揚善堂地處南北城交界,不大的門庭人頭攢動,莫夭今日沒有帶幕簾,能夠清晰地看到來往人群各式神色,進門的大多愁眉不展,出門的露出如釋重負,看來這醫館還有點真本事,“揚善”二字也起的也很有趣呢。
李媽媽扶着莫夭走進裏屋,“三小姐,請。”
楊善堂正堂西側是取藥口,緊貼着一整面牆的大立櫃,各種藥材陳列有序,藥草味濃重卻不刺鼻。對面一排長桌前坐着四五名大夫正在看病,排了不小的隊伍,中間一塊用偌大的仙鶴祥雲屏風将兩邊隔開。
莫夭一行站在屏風中央還在端詳,一名醫女遠遠走來,“小姐可是來看診?”莫夭點頭。
“請到這邊容我先替您做個初診。”
楊善堂特意安置了一小部分懂醫愛醫人士作為輔助,在醫館忙碌之時可以針對一些小型病症提前先診先醫,醫女青絲便是這裏的一員。
青絲帶着莫夭到了屏風盡頭中央的位置,那裏擺放了幾張簡單的小圓桌和木椅,坐下後搭上莫夭的脈,這才發現此病難解,她為難地開口,“小姐這病可是先天的?”
得到肯定後,青絲從圓桌下拿出一塊木牌遞給莫夭。
“要辛苦小姐排個隊,小姐可在此處暫歇,讓奴婢拿過去,等到了會有人通知您的,您可再與我說一些平日的忌諱,我好做個記錄。”
正說話間,一陣濃重的污穢怨氣從後巷的位置飄出來,忽強忽弱,明顯有異。
莫夭鼻尖微抿不動聲色,“我突感肚子有些疼,不知……”
青絲了然起身,“小姐随我往這邊來。”莫夭扭頭将木牌交給芹釵,吩咐李媽媽和芹釵先在外稍等,自己去去就來,李媽媽倒是無所謂,芹釵很是不放心地反複探頭。
醫館後院是方正的格局,兩側各有幾間廂房,左側往裏走到底的位置便是茅房,青絲怕她嫌棄髒,還特地取了些幹淨稻草鋪在邊上。
莫夭卻遲遲未動,眼神停在對面第三間房門口,那裏的氣息最重。青絲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明顯慌張了一下。
“請問,這裏的房間都是就診用的?”
“我們所在的這一側除了一間醫書閣外,都是就診用的,對面的幾間是我們幾位醫女在這裏小住的。”
“原來如此……你是哪一間?那間嗎?”莫夭一邊問一邊往房間的方向走去。
青絲以為她要去自己的屋內淨手,一邊暗暗埋怨這千金小姐的架勢,一邊慌亂地阻攔,“我的屋子一早起來并沒有收拾,亂得很,小姐怕是……”
門被推開了。
“小姐!”青絲高聲呵斥,顧不得形象沖上前去,将莫夭攔在身前,言辭變得尖銳,“小姐未免太過失禮!”
莫夭并沒有回應,只是伸出一只手輕輕搭在青絲伸出的雙臂上,雙臂被溫和地緩緩扶下,青絲愣神,莫夭則是繼續往裏走。
簡單的镂空木制屏風後有一木床,木床之上躺了一人,發絲淩亂散落在臉上,面色極致慘白,額上敷了一塊薄巾,衣衫只簡單包裹住身體,露出的四肢部位用紗布包着,隐約能看見一道道血痕,血痕處被撕開的皮膚因為無法完全止血,還在一點一點下滴,周邊出現紅腫,活像一個血人。
青絲反應過來慌亂地跑進來,當着莫夭的面直直下跪。
“小姐,此事還請小姐代為隐瞞,青絲感激不盡。”
“看他這副樣子很像民間傳說的時疫,弄不好可是會傳染的。”莫夭一動不動地凝視着眼前的血人語氣冰冷。
“不會的,我昨日照看了眷年哥許久。他并沒有傳染給我!”青絲忙急着擺手解釋,不自覺帶着害怕的哭腔,其實連她自己也是不确信的吧。
“怕是這病與普通時疫不同,我曾在一本古書上見過,書中說感染之人若身上無殘疾便相安無事,可若有一點點小缺口,它就會像蟻穴潰堤般,瞬間侵蝕人的五髒六腑。”
按理來說,此刻這人應該已經死了,可這偌大的怨氣明顯是在克制,并沒有不管不顧要吞了他的意思。
“小姐可有解症之法?”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莫夭頓時一陣心驚,竟然大意了,沒發現屋裏還有一人。
青絲驚喜地稱呼他為張先生。
莫夭回頭看向來人。“在下乃是這楊善堂的掌櫃,張遂。”此人正是那日拱橋之上的青年郎,今日他白衣飄飄像極了一位隔世仙人。
莫夭并沒有打算要自我介紹,這個人身上飄着一陣魅惑的藥香,這股味道讓她在承受蓬勃怨氣的同時居然能得到片刻清醒。
“說不上來是什麽解症之法,只是看過一些醫學古籍,制藥我并不精通,有些外敷之法倒是可以一試。”
“請小姐賜教。”
莫夭回頭看向血人陳眷年,他的嘴巴微張還在透氣,周遭圍堵的黑色氣團在四處盲目沖撞,卻沒有直通他的心脈,她明白這是怨氣不想殺他,她素來對生人生事帶着格外的冷心冷情,這一刻在怨念的推動下卻是随心而動了。
“以正午時分所采摘之袖葉于井水中加艾草浸泡一個時辰敷在患處,每隔半個時辰換一次,止血後換柚皮加之甘草、黃芪敷于患處。”
“我這就去。”青絲顧不得多想便往外跑,她心裏明白這個方法是安全的,不管靈不靈都可一試。
莫夭說完這段話依舊安然無恙,她也明白了此舉并無不妥,心中的枷鎖得以解開。反倒是那怨氣像是能感知一般,知道莫夭在幫助它,心情一好,黑氣不受控制噴湧而出,卻不料加劇了莫夭的病情,她開始劇烈咳嗽。
張遂察覺不對後立刻上前,從懷中掏出藥瓶,取出一顆藥丸喂給莫夭,單手搭在她的肩上暗暗發力,在莫夭看不到的位置有微弱的青綠光芒在向她注入。
待緩過一陣,張遂将莫夭輕輕扶出後院,她輕薄地像一張宣紙,随時都能被吹撥了去。
芹釵和李媽媽慌張地跑過來,芹釵緩緩接過莫夭,明顯眼眶發紅,緊張地想攥緊手卻又怕傷着小姐不敢用力。
張遂再次取出藥瓶遞給李媽媽,“這裏還有兩顆清氣九轉丹,若是小姐突發惡疾,可以服下暫緩,再尋大夫診治。”李媽媽激動地雙手接過,她很清楚這藥丸的珍貴,感慨小姐好運氣,鞠躬表示謝意。
張遂站在原地手指擦過皺巴的衣袖,目光追随直至人影消失。
光陰石中火,故人再回首。
同類推薦

不可名狀艦娘的鎮守府
當一群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精靈因為一次錯誤來到這裏後,一切都開始向着崩壞發展。
休伯利安:“是誰在呼叫艦隊”
秋風之墩:“你們已經被我包圍了“
神使級:”神恩如海,神威如獄”
諾亞方舟:“樓上是僞神”
某要塞聖殿:“呵呵”
主角:“我不是針對誰,我是說在座的各艘船,你們都是垃圾。”

地府微信群:我的老公是冥王
莫名混進了地府微信群,一不小心搖到了冥王做好友【本文懸疑靈異為主,言情為輔。作者君簡介無能,但是故事絕、對、精、彩!】
女主:那天夜裏下了場詭異的紅雨,我從死人的墳墓裏爬出來,自此眼通陰陽,魂看三界。
冥王:你不就是在恐怖片墳場演了個龍套女鬼麽?
女主:人艱不拆!!!
冥王:我不是人,是鬼~
女主:作者君,我強烈要求換個老公!!
【溫馨提示:看文後切勿打開微信猛搖附近的人,萬一真的出現一只帥男鬼腫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