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八年後

007.八年後

聽池淼緩緩地說完了她和霍焱之間曾經發生的事情，方之淮沉默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下眼眸。

池淼當然掩去了一些細節，但也明确地告訴了方之淮，自己曾經對于霍焱的喜歡。

“不過，事情過去太久，現在我已經不喜歡了，而他自始至終都對我沒有任何回應。”

“我希望能和你坦誠，如果你介意的話，你也可以重新考慮一下我們之間的關系。”

池淼表現得若無其事，但心中多少還是有些緊張。

她其實對方之淮很滿意，如果霍焱沒有突然出現，從而打亂她的生活的話，那池淼真的有可能會和對方一直走下去。

可是池淼不想要隐藏，她不喜歡這樣，因為這代表着池淼做賊心虛、舊情難忘。

然而，就在下一秒，池淼立刻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緊緊地攥在手心裏，炙熱的掌心燙得她下意識地顫了顫。

“阿淼……我不需要重新考慮的。”

他擡眸看向坐在副駕駛座的池淼，正開口想要繼續說話，餘光卻好像瞥到了什麽，就在嘴邊的聲音頓住了。

池淼一時不解，而後順着他的目光透過車前的玻璃看了過去，結果卻恰好與站在居民樓門口，雙手插着口袋的霍焱四目相對。

她的手掌微微有些疼，意識回籠，池淼順着那股力低下頭，便發現方之淮抓着她的手抓得很緊，目光卻緊緊地盯着站在不遠處的男人。

霍焱側過臉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與緊繃的脖頸，嘴裏漫不經心地叼了一根沒有被點燃的煙，這幾天天氣降溫，就此時的溫度而言，他穿的實在是有些單薄，高大的身軀脊背弓起，然後像是舒展筋骨一般扭了扭脖子。

舒展之後，他緩步朝他們所在的停車位走來。

霍焱目光灼灼地盯着池淼，他的靠近顯得有些咄咄逼人，池淼頓時感到有些緊張，身體緊繃，而這種身體的反應也立刻順着交握的雙手傳遞給了另一個人。

霍焱擡起那只完好的手揉了揉微紅的鼻子，而後走到駕駛座所在的窗口，撐在了他半開的窗沿上。

池淼很确信，霍焱的目光看到了他們交疊着的雙手，他的眸色晦澀起來，而後低沉沙啞地嗓音響起，因為嘴裏叼着煙而變得含含糊糊的，“方之淮，我剛在廚房窗戶看你們的車一直聽着沒開，就想着下來問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大家都已經是成年人了，有些話并不需要說得很清楚。

當聽到霍焱提到‘廚房窗戶’的時候，方之淮顯然變化了神色，雖然他不如霍焱長久的處在一個危機四伏的環境之中，但方之淮卻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來自對方的敵意和試探。

即便在年少時他們一起讀書、一起打籃球、一起決心報考警校……只是後來，他們因為種種原因踏上了截然不同的兩條道路。

方之淮由衷地敬佩霍焱，他做了自己沒能做到的事情，但……這并不代表他要将自己喜歡的女孩拱手讓人。

而更重要的是，霍焱自己就身處危險之中，這樣的他如何才能給予池淼安全和幸福呢？

想到這裏，方之淮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不需要，阿焱，我們剛剛只是在聊天，說起來，池淼剛剛跟我說了一些你們之間的故事。”

“得謝謝你，當時救了阿淼，不然，我可能永遠都沒有辦法認識她。”

說着，他自自然然地舉起和池淼相握的手，這并非是方之淮對霍焱這個存在的回擊，他沒有這麽幼稚，方之淮只是想要讓霍焱明白，自己并非是一個局外人。

池淼将他納入了信任且選擇的對象，選擇将一切都告訴了他。

聽到方之淮這麽說，霍焱深邃的目光緩緩聚焦在副駕駛座的池淼身上，多年的卧底生涯，使得他臉上看不出半點異常，只是這話傷人得很，因為這代表了池淼的不在意，因此他還是不受控制地開口，試圖向池淼确認。

“……是這樣嗎？”

池淼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她此時很想将自己的手從方之淮的手裏抽回來，明明理智讓她不要這麽做，可是感性往往就是這麽的沖動。

但好在方之淮握得很緊，終究還是沒有給她逃離的機會。

“嗯，關于八年前發生在我們之間的逃亡，阿淮都已經知道了。”

霍焱的目光看向池淼，她的神情很是平靜，可是只有方之淮知道，她反握得他有多用力。

面對池淼的舉動，方之淮的心情一時間變得複雜，他忍不住地想，池淼現在真的如她剛剛所說的那樣，已經不喜歡霍焱了嗎？

可是，這樣危險又具有魅力的男人，怎麽會有人不喜歡呢？

一時間，三人各懷鬼胎，氣氛凝滞而沉默。

最終，還是由霍焱率先打破了沉默。

“哦……确實已經過去很久，具體的事情，我也都快忘了。”

他的聲音嘶啞，又将口袋裏煙盒拿了出來，低下頭将嘴裏沒有點燃的煙直接塞了回去，視線卻始終沒有看向池淼。

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氣還是緊張，亦或者，僅僅只是因為他不想看她而已。

霍焱說完，而後輕輕地用手指敲擊着車窗，客套的寒暄着，“既然如此，你們到了之後記得給叔打個電話，不然他會擔心。”

說着，他便後退了兩步，漫不經心地查看着狹窄小區的通道，朝他們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可以将車開出來。

池淼沒有想到，霍焱竟然和昨天表現得完全不同，此時此刻，他顯得異常豁達，扯起嘴角，笑着朝着同樣怔愣的方之淮喊道，“愣什麽，你們不走了嗎？”

意識到這一點，池淼收回了握住方之淮的手，她抓着自己的衣擺愈發收緊，心痛得她難以呼吸。

他确實是不在乎她的。

從未在意過。

或許他們三個人都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她可以和方之淮過安穩的生活，而霍焱則能夠繼續為他心中的理想和信仰付出自己所能付出的一切。

他們都能獲得各自想要的。

回去的路上，方之淮和池淼坐在車裏都表現得很沉默。

她有些受不了此時的尴尬，便随手打開了電臺。

“I hope he can take care of you……”

“you need someone to make it through……”

嘶啞憂傷的男聲伴随着簡單的吉他和弦緩緩傾瀉，池淼過了一會兒才明白了歌詞的意思，微微怔愣，而後小心地轉過頭看向身旁的方之淮。

她不知道方之淮有沒有聽明白，可是池淼卻還是心情複雜地擡起手，切換成了別的電臺。

是照顧、還是擺脫，對于池淼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

無論情況如何，池淼都會毫無疑問地被他抛棄。

方之淮的心情也有些糟糕，他雖然開着車，注意力卻全在她身上，在猶豫片刻後，他像是下定了決心，聲音在切電臺的下一秒後響起。

“阿淼，你真的……不喜歡他了嗎——”

另一邊，看着車輛緩緩遠去的霍焱不禁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他的确短暫地産生了與方之淮争搶她的心思。

可是，越克制的人就不會放縱自己，讓自己輕易得到自己想要的。

真正的在乎，是希望對方能過得好。

尤其是像他們這樣的人，招惹的都是兇神惡煞的法外之徒，哪怕再怎麽喜歡和熱愛，都注定無法擁有。

即便霍焱真的轉崗，那也并非是真正的安全，他為了報仇，招惹的人和事還是太多，有些事情下了死手，犯了忌諱。

他不敢去想要是池淼被自己牽連，那究竟會發生些什麽可怕的事情。

慘案和血腥仍歷歷在目，霍焱不願意重蹈覆轍，顯然方之淮會是一個比他好得多的選擇。

而更重要的是，無法回應的他也根本不配得到那樣熱烈且灼熱的喜歡，更何況，她此時也不再喜歡。

其實這一次，霍焱的假期足有一個月的時間，這是他多年來攢下來的，一直都沒有時間用。

可即便如此，假期也依舊少得可憐。

他當然牽挂着李叔，但其實李叔并非是他牽挂的全部。

不過事已至此，現在的霍焱已經沒有其他在乎的事情了，假期似乎也變得沒有太大的必要。

原本他所猶豫的轉崗申請最終還是沒能被他寫出一個字，相反，他突然想起，隊裏有一個非常非常非常危險的任務，而上面一直在猶豫人選，沒有定下。

現在想來，要是他去了，這危險或許便不會威脅到其他人。

而他也無需成為池淼和方之淮愛情的見證者。

抱歉晚了，有點卡文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