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

第 8 章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沐卿開始做出了改變。

他不再孤僻，甚至會自動跟同學打起招呼。

性格上的改變帶來了氣質上的變化，越來越多人注意到了沐卿，甚至已經有女孩子開始在表白牆上公然示愛。

這些都讓陽畢安産生了一種危機感。

這很奇怪，朋友之間不應該為了戀愛而慌亂。

那如果……我不僅僅只是把他當朋友呢？

這個念頭的出現讓陽畢安不由自主地睜開了眼睛。

他想起了陳楠川之前的那番話，低罵了一聲，“奶奶的，還真讓他給說中了。”

喜歡上了就去追，這一直是少爺的人生法則。

但是還沒等他開展什麽實質性的行動，有人就先他一步下手了。

“阿卿。”

女聲是從他們的背後傳來的，沐卿聽見立馬就回頭了。

陽畢安有些酸，這個稱呼他酸，沐卿的舉動也讓他酸。

即使他知道這只是一個基本禮儀，可是這并不妨礙他酸。

李沫苑是他們的同系學姐，也是沐卿最近的追求者之一，更是陽畢安的頭號情敵。

不知道為什麽，陽畢安直覺沐卿就喜歡李沫苑這一挂的。

樂觀開朗、熱情向上。

他撇了撇嘴，再優秀的女生在是自己情敵的情況下，他都喜歡不起來。

承認優秀和喜歡是倆碼事。

聽見李沫苑打算約沐卿周末去咖啡廳，陽畢安眼珠子一轉，決定到時候自己也一定要去。

自那以後，沐卿的身後就多了一根小尾巴。

每次他跟李沫苑出去的時候陽畢安總會找各種理由跟着，而且他的理由都很正當，讓沐卿壓根沒法拒絕。

雖然沐卿原本也不會拒絕。

次數一多，學姐看他們的眼神越來越奇怪，就跟陳楠川之前的眼神有點像。

沐卿頭皮發麻，起身上廁所。

等沐卿一走，原本和平共處的倆人就開始互相試探。

“小學弟，成年了就應該獨立了，不要像個小蝌蚪一樣總是跟在別人的身後。”

“學姐，老牛吃嫩草是不對的。”

“屁，我芳年也就二十有二，你才老牛呢。”

“呵，二十有二又如何，不還是比我大倆嗎？”

“我為什麽要跟你比？人沐卿不介意不就行了。”

陽畢安一下子就急了，“誰說他不介意的！我不管，我就是比你有優勢！”

李沫苑：……為什麽我有種和小學生吵架的感覺？

但輸人不輸陣，這口氣她一定要掙，她才不要輸給小學生。

這說出去，她李沫苑的臉面往哪擱？

“你比我有優勢又怎樣，我又不是沐卿的追求者，你一天拿着你那個小學生思維是想打敗誰呢？”

陽畢安被她的話砸的有些懵，“你……不是沐卿的追求者？”

李沫苑人往後仰靠在椅子上，懶懶地說：“我不是啊。我找沐卿是為了讨論一些道法問題，那想着你這個外行人一直跟着。”

陽畢安咬牙切齒，“你倒是早說啊。”

害的老子這幾天一直睡不好。

“你也沒問啊。”

陽畢安：……

“加油，學弟，學姐看好你呦。”她邊說邊拿起包，“等沐卿回來了，你就告訴他我有事先走了。”

“怎麽樣，夠厚道吧？”

陽畢安：……

李沫苑走了沒多久，沐卿就回來了。

“她有事，先走了。”陽畢安直視着沐卿地眼睛，面不改色，“要不，我們也回去吧？”

“喔，好。”

一路上陽畢安偷瞟了沐卿很多次，想要說些什麽但是就是不知道說啥。

自從他發現自己喜歡沐卿之後，他和沐卿獨處的時候常常會感到緊張。

快到宿舍樓了，陽畢安糾結了一路。

“阿卿……”

“嘭！”

一聲巨響在他們前方傳來，有人從陽臺探出腦袋，然後發出驚叫。

宿舍樓下的地上躺着一個人，鮮血在他身下流淌。

沐卿睜大眼睛，快步沖了過去。

陽畢安震驚地看着這一幕，慌亂地掏出手機撥打120。

男生嘴裏發出痛苦的嗚咽聲，很快就沒了聲息，壓根沒等到救護車的到來。

這個男生，沐卿記得他，就是上次早八課上的那個人。

他已經失去了活力，臉上的雀斑好想死斑一樣讓人心生畏懼。

滿臉蒼白，掌心向上，掌中畫着一個鬼符號，周身被陰氣環繞。

很多人都誤以為屍體身上陰氣最重，但事實與之相反。

人死緣滅，一切過往皆如塵埃。

所謂的功過因果，皆交由地府論斷，又哪來的什麽陰氣呢？

“如果人間不能給我公平，那就請讓鬼怪替我制裁吧。我願獻祭我的生命，只為求得害我傷我之人不得好死……”

看着地上的屍體，這段話不由自主地浮現在了沐卿的腦海裏。

那麽，害你的人又是誰呢？

……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警察來了之後就開始疏散人群，封閉現場。

沐卿被陽畢安牽着離開的時候，整個人都還是愣愣的，整個人看起來失了魂一樣。

他的手很涼，陽畢安搓了搓沐卿的手，直覺告訴他這件事一定有問題。

這個男生他也有印象，畢竟沐卿克服社恐親手幫的人，他很難沒有印象。

陽畢安剛打算開口詢問，沐卿的聲音就響起了。

“不對，這事不對。”他的語氣有些急，甚至帶了點哽咽，“陽畢安，這事不對。”

陽畢安對沐卿的情緒感到有些疑惑，但還是本能的抱住他，輕聲安穩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們去查這件事，你不要慌，我幫你查。沒事了，沒事了。”

沐卿無聲地搖頭，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但是又好像被人卡住了喉嚨，什麽都說不出來。

眼淚從他眼中流出，陽畢安愣在了原地。

……

第二天警方的調查結果就出來了——學生不堪學業壓力而自殺。

學校也很快壓下了這件事，避免廣泛傳播帶了不好的影響。

但是沐卿很清楚——是自殺，但絕不是什麽狗屁的學業壓力。

到底是多糟糕的情況才會獻祭自己的生命從高空墜下？

現在沐卿總算知道了吳越之前給他的熟悉感是為什麽了，一個曾經是被霸淩者，一個現在是被霸淩者。

他又想起了那些臉，那些大笑的臉，那些嘲諷的臉……

這是不對的啊……這是不對的啊……

沒有人去幫十五歲的沐卿，就像現在也沒有人去幫二十歲的吳越。

沉默、無視、事不關己高高挂起，這些終究都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陽畢安拿着手機進門的時候看見沐卿呆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書仍然停留在他出門前的那一頁。

昨天晚上回來之後沐卿的狀态就一直不對，今天睡覺甚至睡到大中午。

“阿卿。”

沐卿轉頭看向他，目光中有隐隐的期盼。

“我問了朋友，吳越生前好像有一個女朋友，但是不久之前就分手了。而且他的室友說，他跳樓之前都神神叨叨的，行為舉止都很怪異。”

“女朋友？”沐卿皺了皺眉，“那我們今天下午去找找他前女友？”

陽畢安當然沒有拒絕，“好。”

說着拿着剛買的洗發水走向洗手間，看樣子是打算洗頭。

“陽畢安，謝謝你。”

沐卿之前也跟他說過謝謝，那時陽畢安覺得沐卿的謝謝代表了疏遠。但是這一次，仍然是謝謝，卻給了陽畢安喜悅又欣慰的感覺。

他笑了笑，“不用謝，本來就應該如此。”

你本來就不應該遭遇那些事情，本來就應該是個受人歡迎的小孩，本來就應該收獲善意……

陽畢安想到上午查到的資料，其實他不光查了吳越，還查了沐卿。

觸目驚心的資料成為了大早上紮進陽畢安心裏的一根刺，他總算知道了沐卿昨晚為什麽無聲哭泣。

他憤怒，想把那群人活活弄死。

可是就算憤怒，他又能怎麽辦呢？

喔對了，我很有錢。殺人犯法，可是辭退無罪啊。沒了工作，艱難度日，在這個物質社會應該……挺難的吧。

陽畢安陰狠地想到。

無法拯救十五歲的沐卿，那就善待二十歲以後的沐卿。

這個想法在他的腦海裏紮根，最終成為他堅定的信念。

我會保護你，成為你最堅實的後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