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海誓山盟也不過如此

第14章 海誓山盟也不過如此

◎我們都變了，變得不一樣了。◎

母女倆趕緊把怒火中燒的全爸爸扶到椅子上坐着，全正思站在一旁幫着順氣。

“爸，你別聽我媽亂說。”她趕緊給老媽使眼色。

全爸爸深呼吸幾口，摸着胸口哼哼兩聲：“你別在這裏忽悠我，從小到大你什麽樣，我還不清楚？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什麽屁。我先說，我不同意你跟高端離婚，也不許你跟這小子來往！”他面帶兇光，指着孫端寅。

還沒搞清楚狀況的孫端寅被這麽突如其來地一瞪，吓得一激靈，恨不得縮成一團。

全正思擋在他面前，“爸，你別亂兇人。我跟高端離婚跟他沒關系，他就是認識的一個弟弟。”

聽見這話，孫端寅擡起頭，面上露出一絲自嘲。

“你都把人帶家裏來了，還要讓我怎麽想。”全爸爸怒不可遏，作勢又要站起來，卻感覺天旋地轉，一個踉跄坐回椅子上。

全媽媽見狀，一邊撫着丈夫的胸口，一邊幫着勸，“你說話就說話，別兇孩子，她肯定是有什麽隐情，你先聽她好好說再發脾氣也不遲。”

“那你說！”全爸爸睜開眼睛，讓全正思坐到跟前，“到底是什麽理由你非得要離婚。”

“爸，要不咱們先吃飯，等會兒孫端寅還要去工作。”全正思放低姿态，先哄着全爸爸，讓他情緒平靜一些，胃裏有點東西再說，畢竟高端出軌這件事，對于爸媽來說也是挺刺激的，肯定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

一頓飯吃得不是滋味，孫端寅極力降低存在感，光悶頭吃白飯，在全家爸媽的注視下，甚至不敢伸筷子夾菜。全正思只好在一邊幫着，不然這孩子估計這頓飯就只吃這一晚白飯了。

除了孫端寅，在座的三個人都沒啥胃口，只能聽見筷子與碗盤磕碰的聲音。

“我吃飽了，叔叔阿姨，姐姐，謝謝款待，那我就先走了。”孫端寅一碗飯吃得精光，恨不得立馬逃走。

全正思跟着送他出去，滿懷歉意：“不好意思，今天讓你見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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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事，不過姐姐你沒事吧？我看叔叔挺生氣的。”

見他關心自己，全正思習慣性地擡手想去摸他的頭，剛伸到一半發覺不妥，又停在半空中揮了揮，“沒事，我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別擔心我了，我是她女兒他還能怎麽着我不成。倒是你，生病剛好，在車上光顧着陪我說話，都沒好好休息，再去卸貨可得悠着點，別太拼。”

孫端寅撓撓頭，青皮頭上閃着亮亮的汗珠，“我會注意的。”

目送孫端寅離開，全正思剛想回去，就發現門邊站着全媽媽，對方眼神很是奇怪。

“看我幹什麽？”全正思覺得莫名其妙，“不回去吃飯啊？”

“你挺關心那小子的。”

“他多可憐啊……”全正思坐回餐桌邊，一邊夾菜一邊說着孫端寅的身世。

“……現在就只有他一個人了，今天就是搭着我的順風車過來兼職的，還被你們這麽一通吓，人家才剛生病痊愈。”全正思埋怨地看了一眼對面的爸媽。

兩位長輩面面相觑，自覺先入為主，帶了有色眼鏡看人。

“哎喲那可真是誤會人家了，鬧得小夥子都沒吃好飯。”全媽媽輕拍桌子，一臉懊悔。

全正思添油加醋，“可不是，你看看你們這個事情鬧的。”

“你少給我轉移話題，你和高端離婚的事情還沒說清楚呢。”全爸爸回過味來，拉回重要的話題，“結婚也是你自己做的決定，爸媽也沒逼你吧？才不到兩年，你就提離婚。姑娘，日子可不是這麽過的，小吵小鬧，夫妻之間說開了也就過了，俗話說，床頭打架床尾和，你眼裏就容不下一點沙子？”

“是啊！思思，你的職業特殊，早出晚歸也是常事，逢年過節人家休息你們值班，我看高端也沒有多抱怨，你們到底出什麽事了？”

全正思放下筷子，坐直，表情凝重，“爸媽，你們先做好心理準備，我說了你們別生氣。”

“高端出軌了。”全正思還是決定說這個理由，那些不理解不尊重，在老一輩的眼裏根本就算不上嫌隙的原因，只有原則上的事情，才會讓他們重視。

“什麽？！”全爸爸一拍桌子站起來，臉色發黑，“你把高端叫來，我們當面問他。”

全媽媽趕緊哄勸着丈夫，“你先別激動，聽思思把話說完。”

全正思平靜地坐在那裏，看着氣急敗壞的爸爸和擔憂的媽媽，心裏很是愧疚，但卻又生出一種沒來由的輕松，就好像是壓在心中的大石頭終于落地，捆在身上的束縛完全解除，她可以盡情的舒展自己。

“我和他已經說好了，回去我們就去離婚。我不想鬧得太難看，爸媽你們也不需要出面去替我指責他了，沒必要，以後他就是陌生人。”

沖擊性的話題讓老兩口難以消化，全媽媽扶着全爸爸回房間休息，回了一句他們得好好想想。

看着兩人走進房間，全正思肩膀卸了力，塌縮下來，看着眼前豐盛的飯菜，她默默站起來收拾。

月塘鎮實在是悠然，鼻息裏一呼吸都是清甜的空氣。

正午的陽光刺眼，全正思躲在屋檐下一路走過，小店的叔叔阿姨叫着她的名字，熟稔地與她寒暄。

全家超市的小女兒回來了，傳遍了這條街。

她似乎很久都沒有回過月塘了，要不是因為離婚這件事，估摸着要到過年才回來一趟，明明就是一兩個小時的車程而已，偏偏就抽不出一點時間。

她坐上小船，乘船的叔叔并不認識她，以為是來旅游的游客，亮着一口白牙跟她介紹着月塘的美妙。

全正思沒打斷他，兀自聽着，嘩啦啦的流水聲把心靈都滌蕩了一遍，煩躁不安逐漸平息。

河流總是不息的，但人不是。

她閉上眼睛，讨來船夫的草帽蓋在頭上，日光偏斜，和風吹來，一股股清香。

坐到河對岸，全正思又踱步着從大橋走回來，生了鏽的鐵欄杆上挂了不少鎖扣。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起的噱頭，說是在月塘大橋的欄杆上套上一把鎖，有情人就能終成眷屬，長長久久。

她笑出聲，曾經的她也是深信不疑的。

橋的那頭，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全正思一眼就認了出來，她不疾不徐地走過去，離了半米遠才停下。

“爸媽叫你來的？”

高端還穿着襯衫，手上挂着外套，一看就是上班途中跑過來的，頂着陽光的炙烤，他的臉色有些不佳。

“爸媽給我打電話了，我想着去他們二老面前解釋一下。”

全正思搖搖頭，上前幾步，“別去了，沒意思了，高端。”

“如果你在意劉思敏的事情，我可以把她叫來一起解釋，我們當時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生，一定是她想要從中破壞我們的感情。”高端走近，一邊掏手機撥通劉思敏的電話，那邊卻已經顯示是空號，他只能愣在原地。

全正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動作，“是不是空號？我已經打過了，我們找不到她了。”

“可你好歹給我一個自證的機會！”

“還記得這裏嗎？”全正思轉頭指着面前的欄杆，上面挂滿了鎖扣，也算是月塘的一大特色。

她還記得他們在這裏铐上一把鎖頭的畫面，兩個人笑得像個傻子。

全正思三兩步走到欄杆邊，從一堆新舊的鎖裏找到了寫着他們名字的那個，輕輕一扯，生鏽的鎖頭就從鎖孔脫離開。

“你看，山盟海誓什麽的，也不過如此。”她攤開手，斷掉的鎖頭諷刺地明晃晃地擺在高端面前。

對方欲言又止。

“高端，回不去了。”

在高端的注視下，鎖頭經過一個完美的抛物線，咚地一聲墜入湍急的河流。

“不需要你證明什麽，只是我累了。我們都變了，變得不一樣了，但也能更成熟更坦然地接受這個結果，對吧？”全正思笑起來。

高端深深地看着她，心中湧出一股無力感，似乎面對的是一個陌生人，眼睛黯然失色。

“我知道了，你跟爸媽說一聲。”說罷他轉身就要走。

“高端！”全正思叫住他，“周一我們去提交離婚申請。”

背對着她的人停頓了一會兒，才轉過身回答說好，“你也別住錢霁明家裏了，回家來住吧，我可以睡書房。”

“沒事，我在沿江路的房子已經在重新裝修了。”

全正思動作很快，在那日與高端吵完架之後，就立馬搬離了新房，住進了錢霁明的家裏，同時也拜托發小幫着找裝修隊重新粉刷了一下結婚之前就買好的二手房，過不了幾天就可以住進去了。

高端對她的雷厲風行很是錯愕，愣了一下才笑起來，“你總是那麽迅速。”

風輕輕吹。

高端來了又走，在月塘沒留下任何痕跡。

全正思從另一邊樓梯走下橋，便看見橋下的孫端寅。

他正望着高端走遠的背影，若有所思，連全正思叫他都沒有反應。

“你工作結束了？”

他滿頭大汗，臉都曬紅了，想必也是吃了大苦。

孫端寅在臉上抹了抹，抹出一道黑印，“剛剛結束，姐姐，我請你吃飯吧？”

他抽出幾張紙幣，因為拿了工資而開心得直搖頭，就像是一只搖尾巴的小狗。

“都在家門口了，還要去外面吃什麽飯！”全正思佯裝生氣瞪他，“行了，別傻樂了，跟我回家洗洗臉，臉上跟花貓似的。”

走了沒幾步，發現對方沒跟上，全正思叉着腰，“別傻愣着了，跟上呀！”

“可是……叔叔阿姨那邊……”孫端寅欲言又止，似乎是因為剛剛的鬧劇有些發怵。

全正思走回去推着他的肩膀，兩人的身高差距明顯增大，“你是不是長高了？我記得第一次見你，咱倆沒差那麽多的！”

年輕人的個子真是蹿得快！

“你別擔心我爸媽，誤會都解除了，你放心。”

“那等會兒，我去買點水果……”孫端寅想跑開，卻被全正思鉗制住。

她好笑地看着無法動彈的孫端寅，“小朋友，聽我一句勸，別跟人民警察唱反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