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掌控 ◇

第56章 掌控 ◇

◎孫端寅其實不錯吧？◎

全正思表現得還算鎮定, 只是孫端寅似乎有些沉默寡言，兩個人近乎兩周沒有詳細的溝通過，這會兒要開口, 不知從何說起。

她載着孫端寅往菜市場，又到超市買了些日用品，看着他在廚房忙活，就像是往常在家裏一樣。

只不過總有一絲詭異的意味在蔓延, 她悄悄給錢霁明發了條微信問, 這時間，估計他還在睡覺, 許久都沒有回複。

孫端寅的動作很快, 立馬就炒了兩個菜一個湯端到餐桌上。

像這樣一起坐在餐桌上的畫面，似乎已經很久了，孫端寅夾菜的手一頓。

起初剛在食堂吃飯的時候, 他下意識地想要轉頭往左邊說話，看見的卻是室友或者同學的臉，心情立時不太美好。

僅僅是離開了兩個星期，他越來越離不開她, 甚至加重了他大學不想出省的心思, 倒是心裏盤算着江榕本市的大學。

作為一個二線城市的大學，江榕大學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本科好院校，雖說比不上省會貝陽市的那所211，但對于外省的學子來說也不失為一個好大學。

但他藏住沒說，孫端寅怕全正思不同意, 以往自己的成績, 能考上江榕大學已經算是求爺爺告奶奶了, 但現在自己能往上沖, 拼一拼211、985肯定是可行的。

這樣下來，距離就是他不安的源頭，誰也不能保證，在四年的時間裏，全正思會遇上什麽樣的人，會不會在送他上了大學後，就不再過多管教自己。

一時間想了那麽多，食不下咽。

“想什麽呢？舉着筷子也不夾菜？”

他聚回發散的目光，定在全正思臉上，她依舊是這幅樣子，縱使他的心裏已經波濤洶湧，而她毫不知情，雲淡風輕，只有他一個人度過兵荒馬亂。

“姐姐，你以後會重新再找嗎？我是指……男朋友。”他咀嚼着這最後的三個字，壓在舌下，音量逐漸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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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資格去詢問這個問題，但就是……不甘心。

全正思斂神，“端寅，大人的事情……嗯，我知道我這樣說不好，但你不必在這方面對我有所擔心。”

她放下筷子，直視着他，察覺到對方眼神裏的閃躲，他藏在眼裏的不知名情緒，終于被她知曉，那名為愛慕的字眼，在閃爍的眼波裏流轉，溢出來就被眨回去。

她總是忽略這點，高中時候，她非得想明白幾個玩伴湊在一起別別扭扭的原因，歸根結底還是落在自己身上。她那時懵懂不知，對于青春時候的暗戀尚不開竅，問清楚之後，只是拍着幾個人的肩膀，并肩坐在河堤上，說希望永遠是朋友。

可永遠這個詞，最是沒有保障，走到現在，身邊唯一還有聯系的，就只有錢霁明。

他也吐槽她的絕情，但她總是覺得友情比愛情要來得長久。

“我知道你也聽到我媽經常念叨我的話，這件事……我自有打算。”全正思一句話，掰開揉碎才組織出來。

孫端寅側過身，将側臉留給她，悶頭說：“我害怕姐姐有了男朋友後，會不管我。”

“這并不沖突。”

“那姐姐的意思是，還會再找？”孫端寅聲音沉下來，咬緊牙關，想要表現出平靜卻又別別扭扭。

全正思點頭：“是，等你考上大學，一切步入正軌，我會考慮的。”

考入大學，他至少還有半年的時候，幸好。孫端寅松了一口氣，“姐姐喜歡什麽樣的？”

“你問這幹什麽？”

“或許我能幫姐姐參考參考。”

要不是知道他的心理，全正思倒是會信。不過現在嘛，看着他一本正經地說謊，反而覺得有些可愛。

“行了，好好吃飯！”

最終她還是沒有告訴他自己喜歡什麽樣的。或許她自己也說不清楚這個标準，跟高端在一起，是對方主動，體貼入微，迎合了她的喜好，年紀也合适，便也細水長流地談下去，走入婚姻的殿堂。

要不是婚後的那些變化徹底打破她的幻想，似乎生活就該是那麽平淡無奇。

不過，就當作是上天眷顧她吧，讓她脫離這般境地，重新調整自己。

散步的時候，錢霁明打了電話過來，孫端寅捏着手機回複學校裏面的消息走在前面，全正思落後幾步。

沿河路，顧名思義，旁邊就是一條護城河，河水維護得不錯，靜水深流，岸邊的榕樹搖晃着身姿。

“喲，你聽進去我的話了？”清醒中的錢霁明，就是個嘴賤精，很難相信前幾天晚上那些深沉的話能從他口中說出來。

全正思捏着手機哼哼兩聲，“我總不能讓人家一直在學校待着，我表現得太明顯的話，他也會察覺出來的。”

“還算你聰明。”錢霁明冷哼，“怎麽樣？看着孫端寅其實不錯吧？又乖又懂事，還會做飯，居家好男友，甚至還年輕，打着燈籠都找不到，你就偷着樂吧。”

全正思笑呵呵：“你真是會忽略重點，人家才十八歲，我是不是要給自己铐進去才算好？”

“誰讓你現在就下手了？沒想到你比我還變态啊全正思，就不能等到高考以後？你看着吧，高考後絕對有一大筐情話撒給你呢。說不定情書都寫了好幾百封了。”

她勾起嘴角，對他的話很是不屑，“你才變态呢！現在這年頭誰還寫情書啊！”

全正思說這句話的聲音有些大了，走在前面的孫端寅又豎着耳朵去聽，話語順着微風鑽進耳朵裏，男孩兒想到夾在錢霁明家那面書牆裏的幾封情書，僵住了，陷入沉思。

“行了，不跟你說了，你還是顧顧自己吧。好好找一個人，別再糟蹋自己的身體了，我可不想在殡儀館對着你的遺體默哀。”

錢霁明啐她說話不吉利，急吼吼挂斷電話。

全正思擡頭一看，河岸邊站着一個思考人生的高個身影，面對着靜谧的河水，倒是顯得有一絲落寞。

他不是落寞，只是感到尴尬，腦子裏無數次說着怎麽辦怎麽辦。

“端寅，你站在這裏幹嘛？思考人生？”

孫端寅低頭踢了一顆石子，“嗯，思考人生。”

思考怎麽能把藏在錢霁明家裏的那幾封情書給偷回來。

沿河路這邊因着有學校，雖是老城區，但也很是熱鬧，沿河走着，恍惚是回到了月塘，只不過氣溫依舊尚高，不一會兒就出了滿身的汗。

孫端寅不知跑哪兒去買了兩個甜筒遞過來，兩人并肩走，一起吃甜筒，全正思一時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生活不就是這麽簡單的快樂嗎？

她偷偷瞥身邊的人，他長高的勢頭好像始終沒有停下，自己仰頭的弧度逐漸擴大。明明她也不矮，沒想到僅僅是半年的時間，男生的個子能竄這麽快，就像是打了生長素一樣。

“你現在是不是快一米九了？”

“好像是吧，我最近也沒機會量。”孫端寅擡起手比着自己的頭頂。

上次量還是生日之前。

“跟你說話仰頭可太費勁了。”全正思話音剛落，就見一個黑壓壓的影子罩過來，再定睛一看，孫端寅的臉正巧與自己視線齊平。

他彎着腰，瞧住全正思，要把她的表情盡收眼底，她的驚訝，她一閃而過的羞色，還有反應過來的微愠，生動活泛，鮮明可人，沒有一處不在敲打他的心髒。嗅覺裏聞出一股花香，密密地鑽進滿身細胞，微微麻麻的感覺遍布全身，她總是有花香，卻不知道是什麽花。

“姐姐，以後只要你一招手，我就永遠不會讓你仰頭。”

随着年齡的增長，男生的輪廓分明，劉海有些長得戳眼睛，他甩甩頭将發絲弄偏，端正的臉讓人挑不出缺點，恰到好處，下垂眼連帶出惹人憐愛的意味，嘴角勾起的弧度，能凹出一個小括號，沾着一點雪白的冰淇淋。

真是個孩子。全正思伸手往他嘴角一抹，轉身往嘴裏怼一口甜筒，冰涼壓下心中的燥熱，大步向前走去。

“姐姐！等等我！”

孫端寅叫人的聲音冒出股股甜味，唇舌裏攪弄的冰淇淋融化成滿腔喜悅。

他滿臉通紅，仿佛被人親了，熱度直蹿上大腦頭皮，開了蒸汽火車般，轟出汽笛聲，一路呼嘯而去。

孫端寅踩着全正思的步子，始終落後兩步，緊随其後，臉上的幸福藏不住。

面前的人背着手，像個老幹部，走得飛快，因為熱而挽起來的丸子頭，一聳一聳的，撩動着他的心弦。

漲滿了愛意的人，連臉上的表情都是流動的，一會兒嬌憨，一會兒着急，身體都在跟着步調晃動。孫端寅跑上前去，跟在全正思身邊，配合着她的腳步，縮小自己的步子。

“姐姐，我以後每個周末都能回家嗎？”

這問題問得可笑，全正思忍住笑意回答：“你想要回家就可以回，鑰匙都在你手裏，再不濟還有指紋鎖。”

“我是說，姐姐以後都會來接我回家嗎？我想要姐姐能來接我回家。”他抿着嘴，一時間有些羞澀。

全正思不說話的時候，孫端寅也在煎熬，他期期艾艾的目光如影随形，跟着她的步子晃動，落在她的肩膀上，頭發上，還有白皙的側臉上。

“什麽？”

“我想見姐姐，姐姐能來接我嗎？”

他總得大膽一回，不是嗎？

孫端寅應該坦誠的，想要滿足自己的欲望，他捏着衣角略顯扭捏，但說出來的話和作出的表情，又是肆意大膽，“姐姐，咱們每個星期只有這兩天能見面，姐姐不能來接我嗎？”

卡帶一般，全正思張了張嘴，被孫端寅突如其來的請求不知如何是好，理智告訴她，不能再給他機會，可看着面前如此乖巧的人，全正思又說不出拒絕的話。

“孫端寅其實不錯吧？”錢霁明的話開始在耳邊反複響起。

他不錯吧？他是不錯，可……

“姐姐？”孫端寅歪歪頭，表情委屈，隐隐受傷。

最見不得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全正思心一橫便點頭答應，“我可以來接你，但不過！我不一定每個周末都可以過去，你也知道……”

“我知道姐姐周末有時候會值班！那天我會乖乖回家，做飯等你回來！”

“倒……倒也不用做飯，你還是好好學習吧。”全正思咬着舌尖，為自己一時心軟開始産生些悔意，但看着孫端寅高興的樣子，心裏便一松。

或許這樣也挺好，就這樣相處下去，不挑明，一切發展都由她掌控在手裏。在将來，孫端寅就會發現，他可以有更多的選擇，而不是只看着眼前的自己。

而至少，她這個成年人，能控制自己的感情。

作者有話說：

孫小狗：我今天是巨人！！【威武雄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