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葬禮、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第11章 葬禮、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謝寄走近靈棚,王旦和王靓領着幾個新人正跪坐在軟墊上給牛庫銀燒紙錢。

棺材蓋處于推開的狀态,好方便悼念者瞻仰儀容。

他看看那剛進來就被他坐了一屁股的紙錢,又看看被裝滿雞血的盆子,慢悠悠踱步到棺材邊。

牛庫銀遺體幹幹淨淨,就連衣服都不知被誰換過一套,讓江霁初紮過一刀的眼眶上只留着層淺疤,看不出來裏面是否痊愈。

悼念者來來往往,牛庫銀也不複面對他時的猙獰,只做一位安詳和藹的老人,就連雨夜大幅度起伏胸膛都安安靜靜,絲毫沒有呼吸跡象。

謝寄穿着常服,昨天下葬沒見過他的人還以為他只是普通悼念者,倒是牛叔狠狠瞪着他,敢怒又不敢言。

他沒管牛叔,牛庫銀這種怪物他都不怕,還怕一個單手就能拎起來的人?

他接過一位村民遞給他的祭香和打火機,決定燒完香就走。

靈棚裏味道太難聞了。

“咔啪——”

打火機沒點着。

謝寄又按了一次,這次打火機着了,但祭香就像用鐵造的,只紅不燃。

村民見此情況分外驚訝,看向謝寄的目光變得異樣,紛紛低頭交耳起來。

“這是牛老在天之靈,不讓他點香呢!”

“我還是頭一次見,這男的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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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牛老的遠方親戚。”

“遠方親戚還不穿孝服不哭喪?對死者大不敬!你看看地上跪着的人嗓子都哭啞了。”

謝寄視線重新投向棺材。

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江霁初大步從他身後走出,眼看就要越過他走向棺材,被他一把拽住。

謝寄低聲問:“你要做什麽?”

江霁初:“把他另一只眼珠子也挖出來。”

言語平靜,不像要挖boss眼珠子,倒像要去地裏挖菜。

如果謝寄穩坐牛庫銀仇恨榜榜首,那江霁初就緊随第二。

即将下葬,牛庫銀卻不讓燃香,哪門子道理。

現在是謝寄,下一個就是他。

江霁初面露不悅就要跨過謝寄去找牛庫銀,手臂卻在擦肩而過時被握住。

謝寄手指溫熱的觸感透過薄薄一層布料,安撫性地在他小臂按了兩下。

力道很輕,卻足夠讓他很快平靜下來。

江霁初看着謝寄走到棺材前,曲起食指和中指在棺材內側扣了扣,又向前探頭,對牛庫銀說了句話。

靈棚內聲音嘈雜,他聽不見。

等謝寄回來後再次用打火機點祭香,這次很快就着了。

江霁初跟着點過祭香,二人走出靈棚等候起棺。

悼念者各式各樣的眼神投向他們,謝寄視若無睹,從容站在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享受着久違的陽光。

江霁初這才開口:“你跟牛庫銀說了什麽?”

謝寄:“我告訴他,我們會把牛二帶到他墳前。”

謝寄勾起笑容。

他當然不是打算如牛庫銀所願,将牛二帶去送血。

在這個關卡裏,能和牛庫銀來一場對決的,當然是同為壽人的牛二。

能借力打力,何必他們多費功夫。

中午十一點,連闖關者帶牛叔找的幫手湊夠八個人,一起将棺材從靈棚擡了出來。

謝寄和江霁初沒去幫忙擡棺,就算他們想,牛叔也未必願意。

以他和江霁初的行事作風,別到時候刻意把棺材給摔路上的水溝裏。

送葬的隊伍在土路拉出長長一條,紙錢漫天紛飛。

謝寄作為“遠房親戚”,理所當然地緊跟在棺材後面。

之前江霁初還嫌拖拉機坐起來累人,但再次用腳走這一路,還是拖拉機舒服。

謝寄掏出路上買的口香糖:“早飯鹹菜味兒大,要來一個嗎?”

江霁初拿了一塊。

清涼的薄荷味在二人口腔中散開,讓人心情都跟着變好。

謝寄趁機問起祭壇城市和關卡的問題,江霁初雖然話少,但都一一應了。

謝寄:“回去後我能不能看看生死簿?”

他記得江霁初找現在所在的關卡時是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生死簿的規則應該是每個新關卡在後面加一頁。

他當時沒仔細看,粗略估計下,江霁初至少通關了二十個關卡。

雖然生死簿上沒有具體通關過程,但名字、關卡等級、積分都可以讓他更了解祭壇。

江霁初:“你會給別人看你的身份證嗎?”

謝寄想了想:“你喜歡吃魚嗎?我見路上有賣的,醋溜魚段怎麽樣?”

江霁初果斷改口:“晚上給你。”

謝寄:“……”

他只是試一試。

江霁初看上去清冷出塵,無欲無求,沒想到這麽喜歡吃。

就是不見身上有肉。

因旁邊還有別人,他們沒再多聊。

前面的人擡棺走得慢,原本一個小時的路程拖到近兩個小時後終于抵達。

牛家村田地裏種植的作物五花八門,放眼望去一片茁壯生機,因昨夜又下了雨,空氣更為清新。

和其他人家不同,牛庫銀的田地間格外荒蕪,如果從天上眺望,就像綠色間一塊突兀的大坑。

好在雖然沒有作物,竟然也沒多少雜草,蚊蟲也沒其他地方那麽多。

悼念者只走到田間拐角處就停住,只有他們八個“遠方親戚”連帶牛叔和幾個幫忙的村民圍到墓坑旁負責下葬。

謝寄特地瞥了一眼不遠處牛大的墳墓,在昨夜雨水的沖刷下,他們挖墳帶來的痕跡已經被抹得七七八八,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

牛叔站在葬坑旁跳起了“舞”,口中還念念有詞。

語句生僻拗口,但謝寄還是都聽懂了,只是一些送葬詞,和咒術或者壽人沒什麽關系,應該是牛家村的傳統。

牛叔跳了大約十分鐘,送葬詞被重複到第四遍,他大呵一聲,雙腿并攏,盡可能地挺直背部,原地凝神五秒,繼而對向來聽話的王旦命令道:“下葬吧。”

王旦幾人将棺材穩穩搬進葬坑,牛叔象征性地用鐵鍬摻進去第一份泥土就停手站去一旁,其他人心領神會,十分有眼色地繼續埋葬棺材。

泥土一層又一層,慢慢形成一個冒尖的土堆,寫有牛庫銀大名的木牌被削尖插在土堆正前方。

謝寄将被重新纏繞過的哀棍拿在手裏。

哀棍由空心木制成,寄托着死者可以複活的願望。

他想了想,用紙墊着手指将口香糖塞進空心孔道。

這是謝寄吃的第三塊口香糖了。

他主動将哀棍插在牛庫銀墳頭,完成了下葬最後的流程。

牛叔個子低,他哀棍插得又淺,對方也就沒發現他的小動作,繞着墳墓轉了一圈确認無誤後,對衆人揮手道:“下葬結束,都回去吃飯吧。”

衆人齊松了口氣,尤其是剛才擡棺材的,精神和身體雙重緊繃,被牛叔一句話說得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半晌都爬不起來。

牛庫銀終于被埋進了土裏。

坑這麽深,又埋得這麽結實,總不能大半夜再跑出來,何況今天也沒出現靈桌靈棚倒塌的情況,終于可以睡一個好覺了。

盡管他們心裏清楚,接下來的三天大概率還會有危險,但人都有逃避心理,至少在這一刻,他們想欺騙自己,好好吃頓飯,好好睡個覺。

雖然一路到墳墓很是疲憊,但因心情不錯,回去的速度倒是快上不少。

謝寄和江霁初都沒去吃廚師準備的午飯,倆人跑到廚房一個掌廚一個打下手,愣是在短短時間內弄出個三菜一湯,而江霁初竟然全都吃完了。

謝寄看着光禿禿的碗碟,不太确定地問道:“夠嗎?”

江霁初面上是一貫的冷漠,耳根卻是悄悄有些泛紅:“嗯。”

自己做的飯被認可誰都高興,何況幾天下來,江霁初傷沒怎麽好,但氣色卻逐漸向正常人靠攏。

謝寄心中還挺驕傲。

如果将來閑了,說不定還能去開家飯館。

吃過飯已經是下午兩點,有的闖關者覺得太累,加上精神一放松,幹脆回屋睡午覺。

謝寄和江霁初吃得太多,決定一起去外面遛彎。

當參加葬禮的人盡數散去,牛家村又恢複到從前寧靜,不熱的太陽,清澈的溪流,枝繁葉茂的樹木,一切都美得像幅畫。

謝寄站在高度剛剛過膝的河水旁,看着河裏一條小魚來回游動:“他們已經開始放松警惕了。”

話說的沒頭沒尾,但江霁初卻總是能反應過來:“不算今天,還剩三天。”

謝寄:“三天,四晚上,你說牛庫銀能升級到什麽程度?”

江霁初:“不知道。但以他升級的速度,再吸兩個人的血,我們就會勝負難料。”

這也是謝寄最擔心的地方。

牛庫銀埋進土裏給了衆人存有僥幸心态的理由,boss都不在了,還能怎麽觸犯規則?

但如果真的下葬後就結束,何必再留他們在村子三天。

boss不在,規則仍在,沒有牛庫銀這個标志物,規則只會更隐晦,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會觸發。

尤其是牛庫銀會越來越強,他和江霁初現在還能招架,再過段時間就說不準了。

謝寄的擔憂沒有落空。

第二天早上,他們在院子裏發現了新的屍體。

李菡血液幹涸,經脈盡斷,清秀的面龐上凝固着恐懼與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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