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14章
男人低着頭,擦拭完眼角後緩緩擡眸,神情在這一刻徹底僵硬。
只見關星河和蔣慎二人站在離自己不到五米的地方,張着嘴巴滿臉驚詫的望着他。
尤其是關星河,嘴巴張的都能塞下一個雞蛋了。
傅秉明将手裏的方巾牢牢攥住,莫大的羞恥感将自己完全包圍住。
楚亭山大腦不受控制的向自己的身體發號施令,使他一步一步朝着傅秉明靠近。
“你.......”
不等他說完,傅秉明就先發制人的打斷:“你不是說你在睡覺?怎麽,在這睡?”
他的語氣冷冽,神色也是尤為鋒利,只是他那雙濕漉漉的眼犯了規,叫他這樣發難的話語裏多了點虛張聲勢的味道。
像一只在舔舐傷口的小貓,張牙舞爪的不讓別人靠近自己。
楚亭山站在他的跟前,沒在怕的:“那你在這幹嘛?哭喪?”
好了,傅秉明已經完敗了。
男人被氣得夠嗆,咬着後槽牙卻想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來。
楚亭山現在很後悔沒拿手機錄下來,這不就拿捏住傅秉明了。
“你來這哭,這不就成貓哭耗子了。”楚亭山勾着唇,不依不饒的繼續損着他。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哭了?”
“兩只。”
“......”
“傅秉明......你......”他真的忍不住想問這家夥是不是哭錯墳了。
“你給我閉嘴,再說話扣你工資。”男人咬着牙,惡狠狠的開口。
“好,我閉嘴。”楚亭山抿着嘴巴,不說話了。
蔣慎在一旁不敢吱聲,他不清楚現在的楚亭山和傅秉明是什麽關系,怕自己說錯話。
“和我回去。”傅秉明用命令的口吻再次出聲。
還沒見到爸媽,楚亭山當然不樂意就這麽走了:“這來都來了......我去裏頭表示一下。”
“表示什麽,他不想見你。”
“你都去見了,難不成你以為他想見你啊。”這話他是真的有感而發。
要是自己真的死了,靈魂在靈堂裏見到傅秉明的話,一定會覺得這家夥沒安好心,估計想做法害自己。
男人的臉色在此刻難看到了極點。
在一旁的蔣慎幹咳了幾聲想解圍:“小關,我們進去吧。”
“好。”楚亭山應的勤快,轉身就要跟着蔣慎走。
手腕卻猛地被拽住。
他回眸一看,是傅秉明拽住了他。
男人的溫熱的手掌緊緊握住他的手腕,肌膚的觸感,溫度的侵襲,無不刺激着楚亭山。
傅秉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伸手,大概率是因為占有欲在作祟。
關星河是他的東西,沒有道理跟着別人走。
“蔣先生可能不知道,關星河是......”我花着錢養的......
沒有等他說完,楚亭山便急忙開口打斷。
“我很快就出來。”楚亭山知道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背對着蔣慎對着他擠眉弄眼。
他用眼神和傅秉明服軟求饒,可男人手裏的力道卻沒用半點要松下的意思,依舊緊緊捏着他的手腕。
蔣慎皺着眉頭,不明白這倆在唱什麽雙簧。
彼時,靈堂的門被打開,楚盡閑和楚卿扶着哭的快要虛脫的江繁出來休息。
楚亭山見着了自己日思夜想的爸媽,心思一下就飛到了江繁身邊,也不管傅秉明會不會當場發飙,猛地掙脫開了男人的禁锢往江繁身邊去。
蔣慎見狀,也匆匆跟上他腳步。
他莽莽撞撞的樣子,不惹眼是不可能的,
楚盡閑是率先注意到他的,神色裏掀起一點難以察覺的波瀾。
他就站在三人跟前,不敢上前又不願意後退。
滿臉憔悴的江繁眼神渙散的擡眸,便見到了站在眼前的一個小男生。
那張臉蛋,遮住下半張臉簡直和自己已故的兒子一模一樣。
一雙亮晶晶的桃花眼,一對濃密的劍眉。
她身邊的楚卿也是一樣的心理活動,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
“叔叔阿姨。”蔣慎開口打破了現在的僵局,“這是關星河小關,現在簽約了景娛。”
“楚總,楚太太好。”楚亭山強撐着不讓自己的表現有異,只是在“死後”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父母,卻要喚他們楚總,楚太太的時候不免還是會覺得苦澀。
“好孩子,謝謝你來看亭山。”江繁眼含熱淚,望着眼前這個男孩的眼睛,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兒子。
不僅僅讓她覺得像,還讓她覺得尤為親切。
楚亭山在此時此刻真的好想告訴他們自己就是他們的兒子,他們朝思夜想的兒子。
他緊緊抿着唇,看着消瘦到快要脫相的江繁和頭發白了許多的楚卿,如鲠在喉,壓的他好像快喘不過氣來。
蔣慎見他的狀态已經快要繃不住了,只能再次圓場:“我先帶他進去吧。”
“好,你們去吧。”一直不動聲色的楚盡閑終于開了口,意味深長的盯着楚亭山。
蔣慎點點頭,推着楚亭山往靈堂裏走。
靈堂裏雖然沒有賓客,楚亭山我也依舊克制着不敢哭出聲來,聳着肩站在大堂中央低聲的啜泣。
他正對面的上方,挂着自己的黑白遺照,他的正對面,幾步階梯的距離,擺着自己被河水浸泡到面目全非的屍首。
也許是因為前世今生的對望,又可能是親人相見卻不識的沖擊,讓他的心裏防線一再崩塌。
蔣慎看着眼前哭的直不起腰來的楚亭山,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卻又吐不出來。
在一旁無措的哀聲:“我可能是出了個爛主意。”
楚亭山哭的有些喘不上氣來才漸漸停下來,緩緩直起身子,屈起指關節抹去臉上的淚痕。
“老蔣,我的死絕不是意外,我也絕對不會讓自己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他擡眸看着眼前自己的照片,神色堅定。
“我也不會讓你這樣不明不白的死。”蔣慎搭住他的肩。
從靈堂裏出來,傅秉明還坐在廳外,臉色很難看。
楚亭山知道自己還得應付這家夥,于是低聲和蔣慎說道:“你先走,我還得找那座瘟神。”
“你和他……”
“有機會和你解釋。”
“行吧。”蔣慎識趣的點頭,默默離開。
楚亭山長吸一口氣,如臨大敵似的往傅秉明身邊去:“走吧。”
他的臉上雖然已經不見淚痕,可是鼻頭和眼尾都還泛着一點紅。
男人擡眸看着他,那雙杏眼裏的神色叫人捉摸不透,沒有要從休息椅上起來的意思。
“看什麽。”楚亭山被他盯的發毛,飄乎着眼不敢和他對視。
傅秉明微微蹙起眉,依舊盯着楚亭山。
他這一身筆挺西裝,神态姿勢,簡直和楚亭山像的不像話。
男人也不難看出他哭過,卻不解他為什麽要哭:“你認識楚亭山?”
楚亭山猜到了他是要疑心的:“不算吧,聽說過。”
“那關先生的情感還真是豐富,給不認識的人哭喪。”
“彼此彼此,你不還給自己的冤家哭喪。”
傅秉明的嘴角抽了抽,有點吃癟。
“咋倆都沒哭,行了吧。”楚亭山想着給自己和這座瘟神一個臺階。
傅秉明冷着眼,緩緩從位置上起身,也算是順着臺階往下走了。
他并不在意關星河,自然也不會多在意他為什麽哭。
在車上的時候,沉默了很久的男人像是想起來些什麽,側眸看着身邊睡的就差倒在自己身上的楚亭山。
三秒之後,那只離他只有幾厘米的腦袋徹底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傅秉明側眸,神色複雜的看着關星河。
僵着肩膀擡起手想推開他,可當指尖觸碰到他軟軟的發絲的時候,他忽然又推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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