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寒冷冬夜
寒冷冬夜
複讀班的一批女孩子們,一邊在上學,一邊下了課或周末,就可以去車隊練車。
學習開大貨車本身就是一件極為不容易的事情。
梁叔車隊裏面的很多司機,也曾受了自己老家村子裏的親戚朋友托付,希望能帶着自家的年輕小夥子去學開車,練習這門技術,以後也能當大貨車司機掙大錢,但是能真正考下駕駛證,并且還當上司機的,幾乎寥寥無幾。
梁叔一開始也不看好,幾個女孩子能吃下這份苦。
不過所有從他這兒學過大貨車駕駛技術的人裏面,他對自家兄弟的厲害閨女許貝朵,完全超出了想象。
一個女娃,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居然有這個毅力和機靈勁兒,很快的學會了大貨車駕駛,而且駕駛技術行雲流水,就像上輩子天生會開車一樣。
既然這幾個女學生是許貝朵挑選過來的,梁叔對她們也稍微有一點點信心。
校長聽說了這件事情還大力的鼓動,複讀班的學生們可以多學一門技術,因為現在要考上師範,越來越難了。
這對這些孩子們來說是一條很好的出路,雖然苦是苦了一些,但是收入絕對不差。
在學校的助力宣傳下,車隊的備選培養人員又多了幾個。
還有一些孩子還沒有滿十八歲,但是也有這個心思。
許貝朵許諾,等他們滿了十八歲,也可以過來學習。
反正如果有足夠的司機資源,貨車不是問題,車隊的規模還可以繼續擴大,以後的生意也會越來越大。
這個秋天在忙碌中按部就班的過着。
很多女孩子一邊學車一邊讀書,許貝朵帶着她們,車隊去不遠的地方都可以帶着她們去看一看,比如說臨近的其他縣城還有市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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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縣所在的市區,離這裏其實并不遠,但是如果爬山涉水的話,對村子裏的女孩來說,那就是一輩子望不到頭的地方。
但是只要開動大貨車,發動機轟鳴陣陣,大約四十分鐘就可以到達市區。
很多村裏的女孩子從她們的祖輩起,到她們的奶奶、外婆和媽媽這一輩的人,甚至一輩子都沒有踏出過村子的範圍。
而她們憑借自己的努力抓住了這種機會,甚至可以去踏足縣城外面的世界,看到市裏一座座高樓大廈伫立,晚上有各色的霓虹燈閃起,原來這個世界上不只有貧瘠的土地。
見過了這些小小的世面,女孩子們練車的時候更加刻苦,更加激勵了自己,一定要走出去,走出村莊,走出她們原本被禁锢的人生,打開新世界的大門,沖着遠方的希望努力奔馳。
初冬到的很快,一場小雨下過之後天氣突然變冷,第二天縣城裏陸陸續續下起了雪,天氣一下子降溫許多。
許貝朵以前生活的城市不算很靠北方,很少經歷這麽冷的天氣。
走出門去到學校裏的一路上,地上都結了冰,走起路來非常滑溜。
學校裏辦公室都燃起了火爐,這年代還沒有暖氣,所有的取暖方式都是在火爐裏面添碳,燃燒取暖。
但是每個辦公室的碳都是限量的,碳也是一種很貴的資源,并不是免費發放的,碳量有限,自然不可能一直添碳,所以火爐并沒有多麽暖和。
許貝朵的手凍得發紅,甚至裂開了小縫,她每每忍不住寒冷,坐在火爐旁邊烤一烤暖,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會再次凍到渾身發青。
暗無天日的工作一天,外面路上已經積滿了大雪。
學生們在學校的操場裏面瘋狂的打雪仗堆雪人,玩的不亦樂乎,每個人都凍得冒出鼻涕泡,手也裂開了,但這就是北方學生的常态。
盡管天氣條件這麽惡劣,他們還是很高興,能找到很多樂趣。
走出辦公室外面,寒風呼嘯而來,直撲臉上。
許貝朵覺得耳朵凍得發疼,簡直像有刀片在刮耳朵一樣。
她走到學校附近看到一些小商鋪,想進去看看有沒有賣什麽保暖的小物件,比如說毛絨的手套呀,耳套呀,圍巾之類的東西。
其他的都好買,但是能保護耳朵的确實沒有。許貝朵感覺自己凍得幾乎要聽不見別人說話了,耳朵邊只有轟隆隆的寒風聲音。
市裏肯定有耳朵套這種東西,不如跑去市裏進一批貨好了。
許貝朵還暗自想着這件事情,沒有想到當天下班回去,她就發起了燒。
她現在還住在瀾水村裏的宿舍,宿舍裏每個房間都有火爐。
因為發燒了,許貝朵整個人沉沉悶悶,她學習生火爐的方式也不是很娴熟,所以火爐燒了一會兒就熄滅了,無論如何添炭,有的時候還是很快會熄滅。
許貝朵破罐子破摔,不管了,滅就滅了吧。
最近晚上天黑的早,看許貝朵沒有到廠區來,許黑豆不放心,秉承自己的保镖職責,跑到宿舍樓裏來找許貝朵了。
回來的時候許貝朵的腦子昏昏沉沉,甚至連門都沒有鎖,開了一個縫。
看到門上開了一個縫,許黑豆是心裏一驚,他朵朵姐向來最是注重自己的安全,出門一定要鎖門。
許黑豆還以為屋子裏進賊了,悄咪咪的不出聲,想進去把賊一網打盡。
誰知道推開門之後,許黑豆發現了熄滅了的火爐,屋子裏冷得和冰窖一樣,許貝朵的臉燒得通紅,就這樣歪歪扭扭裹着衣服躺在自己的床上,神情迷迷糊糊,看東西都是模糊的,也幾乎聽不見別人說話。
“姐你咋回事?你可別吓我呀!”
許貝朵一看她通紅的臉,就知道事情不妙,慌慌張張兩三步跨到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燙得驚人。
“姐你發高燒了,你是不是很難受?我……我想想該咋辦!”
許黑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他并沒有照顧別人的經驗,尤其還是一個女孩子。
而且他小的時候也沒有發過這麽高的燒,并不知道該怎麽辦,以前自己發燒,都是媽讓他睡在被窩裏,捂着被子出一出汗就好了。
他是一個村裏的糙漢子,和他姐可不一樣。
許黑豆心想,燒成這樣,必須得送醫院去看看吧,可是村子附近的衛生所,這會兒天都黑了,肯定已經下班關門了。
要麽只能去縣裏的醫院,可是他一個農村小子,縣裏的醫院大門都沒有見過,不知道怎麽去,也不知道進去之後該怎麽看病。
思來想去,許黑豆想到了一個絕佳的方法,他直接去外面蹬着自行車去找大佬好了,大佬出面什麽都好辦。
許貝朵暈暈乎乎的,只記得許黑豆好像來到了自己的屋子裏面,後來又風風火火的走了,再後來她就因為發高燒徹底昏死了過去,不省人事。
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已經是一個幹淨的白色天花板,放眼望去,這是一間小小的病房,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胳膊上也紮着吊針。
許貝朵掙紮着想起身,還不知道是誰把她送來了醫院,頭一偏就看見了陸淮寧的側臉。
房間裏的挂鐘指向了淩晨四點,原來現在還是半夜,她發高燒昏睡過去之後,直到現在才醒來。
這是一個單間病房,病房裏很安靜,沒有其他人,陸淮寧居然幫她守着夜,看着她的吊瓶。
陸淮寧看到她醒了,輕輕地問了一聲:
“朵朵,你還好嗎?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淩晨四點,格外寂靜,他的聲音聽起來有微微沙啞。
許貝朵虛弱地說:“還好,但是我這是怎麽了?”
其實渾身都疼的很厲害。
陸淮寧眨了眨眼睛安慰她說:“你應該就是突然着涼了,秋冬交際,氣溫一下子降了十幾度。”
“叱咤風雲的小許總,多休息幾天吧,學校那邊我幫你請假。”
許貝朵心虛地點點頭。
其實這種溫度變化在理縣這個地理位置來說是很常見的,只是因為她以前沒有經歷過,所以一下子就沒有承受住。
許貝朵躺在病床上,望着身邊這個微微疲憊的男人,原來小陸總這樣的少爺熬了一個大夜,也會顯得有些困倦。
她忍不住出口道:“你在這裏看着我有多久?是不是很累呀?要不然你去休息吧,我已經醒了,我可以自己看吊瓶。”
說着,許貝朵就想掙紮着坐起來。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輕輕的按住了她的胳膊。
陸淮寧搖搖頭,對她說:“別動。”
“我看着你一晚上,不差這兩個小時。”
“而且你是我最重要的……”
“合作夥伴。”
“我怎麽也得親眼看着我們小許總安全退燒,才能放心。”
他輕輕地笑了,笑起來棱角分明的下巴也透露出一種極度溫和的感受。
這個小陸總,是一點也不霸道,一點也不高冷啊。
許貝朵腦子昏昏沉沉的,胡思亂想,不一會兒她就再次睡着了,睡得死死的。
陸淮寧用胳膊撐着自己的下巴,就這樣靜靜地坐在許貝朵的病床前,看着她燒紅的小臉,像極了一尊雕像。
他心裏有一個大膽的計劃,之前只是想想而已,但現在看來倒是有希望實行。
冬天,真的是太冷了……
學校都是有寒假的,即使是許貝朵處在的行政部,也和其他教職工一樣,正常放寒假。
大約再過一個月學校就會放寒假。
現在的溫度許貝朵已經開始發高燒了,更冷的時候還沒來呢。
淩晨六點,許貝朵再次醒來,看到了堅持着熬了一整宿的小陸總,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朵朵,在你睡的時候,我想了一件事,跟你商量商量。”
“你現在腦子清醒了嗎?能聽得進去嗎?”
許貝朵連連點頭,雖然她還是昏昏沉沉,但是她是不能藏事兒的人,她必須馬上知道這是一件什麽事。
陸淮寧侃侃而談:“再過一個多月,你們學校就會放寒假,寒假你有什麽打算嗎?”
“如果村子裏面沒什麽活動的話,我這裏倒是有一項工作,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完成。”
陸淮寧目光殷切又溫柔地看着她。
寒假?哦,想起來了,入冬了。
每一年都有寒假,寒假之中會包含春節假期,學生們的寒假會一直持續到元宵節。
總之漫長的寒假裏,除了天氣寒冷,假期還會跨越各個傳統的節日,包括最重要的春節。
而往往寒假裏面所跨越的這些節日,全都是傳統的親人團聚的節日。
許貝朵懵懵地想着,其實她現在,并沒有親人。
原主的爹媽都已經去世了,在瀾水村裏有一部分人對許貝朵來說雖然可以攀上親戚,但是其實都屬于遠親。
唯一一個血緣關系比較近的五伯,也已經去世多年了。
至于村子裏其他的人,過年的時候都合家歡樂。
甚至梁叔也有自己的家庭,過年的時候肯定要回老家和自己的妻子兒女團聚。
總之別看許貝朵平時手下有那麽多人,但是大家基本都是同村鄰裏互利互助的關系,或者是和手下員工的雇傭關系。
在學校裏認識的所有人,也都是同事關系,沒有過多的私下來往。
主打一整個,孤苦伶仃,無依無靠。
雖然她并不在乎這個,她也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但是這個春節多多少少是有些寂寥的,注定了一個人過,而現在這個年代也沒有任何娛樂設施,沒有手機也沒有游戲,甚至許貝朵可憐的小宿舍裏,連個電視機都沒有。
她想起來她還有一臺錄音機,不知道除夕晚上,錄音機裏面的電臺會不會罷工,否則也可以聽一晚上。
許貝朵正胡思亂想着,微微嘆氣,脫口而出:
“寒假有好多節日的,不過我都是一個人,也沒什麽事好幹,我也沒有電視。唉,到底該怎麽過呢?我還沒想好。”
明明說這話時,許貝朵的語氣可憐兮兮的,但是陸淮寧聽了,嘴角竟然隐隐有一些笑意。
他一本正經不過,認真地說:“這個冬天是我們的生意擴展版圖的重要時間,冬天很多項目是沒有辦法動工的,我們要抓緊這個時間出去調研考察……”
“聽說南方的房地産行業發展很不錯,我想趁這次機會抓緊時間去南方考察……”
“剛好你也放了寒假,要不然就在寒假裏順便工作工作,跟着我一起出去調研考察,怎麽樣?”
許貝朵聽了這話沒怎麽過腦子,懵懵懂懂問:
“哦,黑心的小陸總,還沒放假,就想着讓人放假加班了。”
“說吧,準備去哪加班?怎麽出差?差旅費報不報銷?”
俨然一個僅僅守住自己錢包的小財迷。
陸淮寧臉上笑意越發濃重,他盤點道:“嗯……我想想。”
“我們去海南怎麽樣?差旅費當然是全部報銷了,你不用掏一分錢……”
“這是公事。”
“如果需要的話……也可以有加班費。”
多好的老板呀,許貝朵在心裏瘋狂感嘆!
冬天,安排去三亞出差工作,不僅所有的費用全部報銷,還可以有加班費!
上一輩子打工的凄慘歷程許貝朵印在心裏,陰影揮之不去。
她曾經在南方出差,公司為了省錢,訂的酒店非常破爛。
她曾經一打開酒店房門,就看到撲來的蟑螂,有幾個心髒都不夠吓。
小陸總這麽有格調的人,出差總不會安排住這種地方吧?
許貝朵眼巴巴地看着陸淮寧,小心翼翼地試探問道:“咱們去三亞住什麽地方呀?哪個檔次的酒店?”
“跟你說啊小陸總,南方是很可怕的地方,南方非常潮濕,搞不好就會有很多蟑螂,蟑螂是什麽你見過嗎?超級恐怖的一種蟲子!它們不僅爬的飛快,而且還會飛!”
陸淮寧知道她在暗示着什麽,一時竟然覺得好笑,噗嗤一笑,随後趕緊安慰她:“你放心,我提前訂五星級酒店,不會有一只蟑螂的。”
“如果去了你覺得不好,我們也可以随時換酒店。”
多好的老板啊!!!許貝朵心裏已經飛到三亞去了。
随後,她後知後覺再次發問:
“這次寒假出差計劃,預計去幾個人呀?”
陸淮寧沉思了片刻,不确定的說道:“嗯……出差費用比較高,我們還是省着點花,也許就……”
“就我們兩個人?”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許貝朵腦子都快燒糊塗了,這個時候也并沒有退下燒來。
她仿佛看到在漫畫裏走出來的美男子,在對她輕輕地說,只有我們兩個人哦。
她再次大聲确認:
“我們,兩個人?一起去,三亞?住,五星級酒店?”
陸淮寧認真地點了點頭。
這個冬天太冷了,許貝朵沒有家,而他也剛好不願意回家。
他們兩個可以算得上是同病相憐。
陸淮寧的媽媽在他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父親整天忙于生意,家裏還有幾個長兄,在幫助父親分擔工作。
小的時候,他主要是姑姑帶大的。
等到長大了以後才發現在陸家生活也有着弱肉強食一般的規則。
家裏的哥哥們都在各自展示自己的天賦與才華,瘋狂的争相在父親面前露臉。
沒有人在乎什麽親情團聚,每一年,春節期間他們的家裏都冷冰冰的。
他們在外面有忙不完的生意,參加不完的應酬。
對于陸家的小孩來說,這樣的生活才是真正的常态。
當然也沒有一個人記得,陸淮寧的生日就在大年初一。
在媽媽去世之後,除了姑姑,在陸家再也沒有人記得過陸淮寧的生日。
姑姑之前也有自己的家庭,不是每一年都有時間陪伴他,也不是每一年都會幫他過生日。
所以很多時候陸懷寧的生日都是一個人孤獨的度過,面對着冷冷的玻璃窗,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直到現在他長大了,他能有了自己的羽翼,走出陸家,獨自向父親要了一些資源來自己發展。
他也有機會安排自己的春節,不需要回到陸家度過。
每一個冬天在他的記憶裏都冰冷,寒風徹骨,孤獨,冷漠。
人人都想回到家裏,窩在暖和的被窩裏。
包括理縣,它的地理位置比省城更北,冬天也會更加寒冷。
內心裏一直有一個巨大的聲音在呼喚他,到南方去,到熱情陽光的地方去。
這一次,他決定邀請許貝朵一起過冬。
許貝朵迷迷糊糊的,夢呓般小聲嘀咕着:
“不是出差,其實就是旅游吧。”
“我們兩個,孤男寡女,一起去三亞旅游,還要旅一整個冬天,還可以住五星級酒店……”
聽着許貝朵這樣嘀咕,陸淮寧心裏微微有些緊張。
他心裏其實并沒有十足的把握,許貝朵一定會接受這個邀請。
盡管他并沒有別的冒犯的意思,但是他知道在理縣這樣封閉的縣城裏面,很多人的觀念都還比較原始。
一對未婚男女公然一起走在大街上都會被人指指點點,更何況兩個人一起去外地旅行。
陸淮寧緊張地看着許貝朵,生怕自己的希望落空,會被拒絕。
她在這裏土生土長,觀念應該也是差不多的,肯定會擔心被別人指指點點說閑話。
尤其是他曾經在瀾水村演戲,說過他是許貝朵的未婚夫。
一個大姑娘過年沒有回到村裏,肯定會被村長盤問。
要是村民們知道,許貝朵和“未婚夫”一起去外地,住了好些日子,肯定會有大量的風言風語……
陸淮寧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內心胡思亂想在想這些,他以前也是雷厲風行果決的人,從來不會為這些小事思慮過剩。
沒想到,許貝朵居然很高興地說:
“天底下竟然還有這樣的好事!”
“白白有個美男子倒貼錢陪着旅行,還不用花錢!”
“這是什麽富婆的待遇!”
“啊啊啊,富婆免費包小白臉,這就是富婆的快樂嘛!!!”
平時,許貝朵在陸淮寧面前,大多數是一本正經地談論正事,很少放飛自我,說出這些話來。
但是她現在腦袋燒得迷迷糊糊的,像說段子一樣,調侃自我。
家人們誰懂啊!穿書以後有了富婆的待遇啊,這是什麽絕世待遇啊。
許貝朵美滋滋地又睡着了。
陸淮寧看着她的吊瓶快結束了,按了鈴呼叫護士過來。
他伸出手探了探許貝朵的額頭,燒退了一點點,但是還是滾燙的。
他從來沒有照顧過別人,這還是第一次。
昨天,許黑豆蹬着自行車,越過結冰的路上,一路跌跌撞撞來到了他的辦公室。
好在那個時候天色雖然晚,但是他處理一些手續多留了一會兒沒有早早離開。
他清楚地記得,在許黑豆氣喘籲籲說出“小陸總,幫幫忙,朵朵姐發高燒,現在有些昏迷了!”……
聽到這句話之後,他的心跳幾乎漏了一拍。
村裏的孩子生活向來皮實,如果只是簡單的小問題,他們不會慌張到這個地步。
一定是已經嚴重到沒辦法處理了,才來找他幫忙。
他立馬帶上自己的司機,驅車去瀾水村,一刻也沒有耽誤。
在進許貝朵的房間後,他才驚訝地發覺,盡管許貝朵做了樣板間,也對美好生活有那麽多的追求,但她現在的居住條件其實很不怎麽樣。
冰冷的火爐,添了碳很快又熄滅。
幾乎有些漏風的玻璃窗在冬天的風下,防禦能力顯得不夠看,被風拍的嘩啦啦直響。
許貝朵的房間還在一樓,多少有些陰冷潮濕。
房間并不大,小小的房間裏放了小小的床,其他的家具也都很簡陋。
她瑟縮在一床厚重的棉被裏,凍得瑟瑟發抖。
陸淮寧伸出手,将她打橫抱起。
她不算太瘦,他也不太有力,在懷裏的人對他來說沉得像一頭熊。
但他仍然鼓足了勁兒抱着她。
一步步,放進車裏,驅車去醫院,看着她躺在病床上挂上吊瓶。
期間他有無數的手下可以代替他守着這張病床,但是他都拒絕了。
他發現自己走不了,腳步怎麽也邁不動,而且他也睡不着。
他只想看着這個女孩,好好地看着她,直到徹底放下心來。
朦胧中,他還聽到了她的夢話:
“這裏的冬天真冷啊。”
“門口的商店裏連賣耳朵套的都沒有。”
“改天我一定要去進貨,拉一卡車耳朵套回來!”
陸淮寧吩咐了助理,讓他們火速去市區,買一批耳朵套回來。
要一卡車那種。
許貝朵美美睡去,護士也給她換上了新的吊瓶。
這時候,許黑豆弱弱出聲:
“咳咳……小陸總,你要不然先回去休息吧?忙了一晚上了,白天我看着我姐就行。”
昨天手忙腳亂,他竟然忘了許黑豆一直在病房裏,他問護士要了一張地鋪,然後就在這裏打地鋪陪護。
那麽剛才的話,他也一定都聽到了……
陸淮寧的眼神看向許黑豆,還沒來得及說話……
許黑豆這段時間跟着朵朵姐見了很多世面,長了很多見識,現在也變得很機靈了。
許黑豆連忙說:“小陸總,你放心,我最近剛學了一個新詞兒,叫守口如瓶。”
“你和我姐要一起去三亞旅游的事兒,哦,不,是出差,是公務,是正經工作!我一個字兒也不會說出去的!”
許黑豆義正言辭,再次強調:
“是出差!是辛苦的加班!絕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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